第一節 產業集群創新的概念

一、產業集群的界定

國外許多學者關于產業集群的定義可謂眾說紛紜。波特（1990）將產業集群定義為一組通過垂直（買方/供應商）或水平（共同的客戶—技術—渠道）關系連接的產業。貝卡蒂尼（Becattini，1991）將產業集群定義為產業區，即以同業工人及其企業簇群在特定地域內大規模自然地、歷史地形成為特征的地域性社會實體。恩萊特 （Enright，1995）認為產業集群就是一個或幾個產業與技術創新環境的結合。施密茨（Schmitz，2000）將集群定義為企業在地理和部門的集中，這些企業之間存在范圍廣泛的勞動分工，且擁有參與本地市場競爭所必須具備的、范圍廣泛的專業化創新的企業組群。巴格勒薩（Bagelsa，2000）將集群定義為存在投入產出關系、受共同社會規范約束、相互之間充滿正負兩種溢出的中小企業在特定區域高度集中形成的企業網絡。

20世紀90年代以來，中國許多學者也進行了探索性的研究。曾忠祿（1996）認為產業集群是指同一產業的企業以及該產業的相關產業和支持產業的企業在地理上的集中；蓋文啟（1999）、王緝慈 （2001）等將產業集群描述為“新產業區”現象；王珺等（2002）提出了簇群經濟的概念，即以大量的中小企業在產業上的集中和地理位置上的集聚為特征的地區經濟。中外專家學者的上述定義，比較充分地反映了集群的外在特征，但這并未反映集群的內在聯系。

如果按照這樣來定義集群，那么現實中的很多產業集聚都可以劃分為產業集群，按照理論它們均應該具有較強的競爭力，但現實并非如此。

本書認為，集群是產業發展演化過程中的一種地理集中現象，是以專業化分工和協作、競合創新、共享社會文化為基礎的相關企業或同一產業與機構在一定地域內的集中所形成的區域創新網絡系統。

二、技術創新

（一）經濟學視角的技術創新理論

從經濟學的角度來研究企業創新，首推熊彼特。他認為，所謂“創新”，就是建立一種新的生產函數，把一種從來沒有過的關于生產要素和生產條件的“新組合”引入生產體系。熊彼特所說的“創新”、“新組合”或“經濟發展”，包括以下五種情況：（1）引進新產品；（2）引用新技術，即新的生產方法；（3）實現企業的新組織；（4）開辟新市場；（5）控制原材料的新供應來源。

熊彼特所界定的“企業創新”外延較寬，并不僅僅局限于產品開發、技術改善等技術創新活動，也包括一部分制度創新的內容如企業組織或產業組織的創新。

（二）管理學視角的技術創新理論

從企業管理的角度看，技術創新就是從一種新思想或新發現的產生，到概念形成、研究、開發、試制、評價、生產制造、首次商業化和擴散的過程。成功的技術創新就是發明+研究開發+企業家精神+管理+滿足市場需求。因此，技術創新的管理學解釋強調了創新的“過程”與“結果”的重要性。這種觀點強調，在這一復雜的創新過程中任何一個環節出現問題，均不能形成最終的市場價值，也就是說，企業的技術創新就沒有獲得成功。

在本書的研究中所指的技術創新就是管理學視角的技術創新。

三、集群創新的特點

（一）互惠共生性

產業集群的互惠共生表現為集群內各主體之間通過功能互補，可以使得彼此都有更廣闊的生存發展空間。例如，以高校、科研院所孵化或者衍生出來的企業為主體形成的產業群與高校或科研院所就是典型的互惠共生體，高校或科研院所為企業提供科研成果、創新信息、調試設備以及人才，企業則主要進行產品開發、工藝開發和市場開發，企業與高校互惠互利、優勢互補、互相促進。

（二）協同競爭性

集群中的企業是以專業化分工與協作為基礎的，是一個有機的、相互作用、相互依存的社會。正如在生物種群中一樣，競爭在產業集群中普遍存在，競爭使得企業個體始終保持足夠的動力以及高度的警覺和靈敏性，并在競爭中發展壯大；然而在集群中的競爭關系，不是通常的你死我活的關系，更多的是協作關系，競爭對手不是敵人，而是伙伴。因此，協同競爭是集群式創新的一個顯著特點，最終目的是達到共同發展。

（三）資源共享性

創新資源不足是目前制約企業技術創新的一個關鍵因素。在產業集群內眾多的相互關聯的企業聚集在一起，可以實現資源共享、優勢互補，克服單個企業創新資源不足的缺陷。它們可以利用共同的交通、實驗基地等基礎設施，可以分享共同的信息資源，可以擁有共同的專業人才市場，可以共同吸引風險基金，可以相互利用對方的創新特長。

（四）地方結網性

集群式創新實際上是以產業關聯為基礎，以地理靠近為特征，以設施配套、機構完善為支撐條件，以文化融合為聯結紐帶的本地化的區域創新網絡，地方結網性是其最重要的一個特征。主要表現在：企業、科研機構、金融機構、服務咨詢機構、負責基礎設施建設的政府機構、培訓機構等的健全與配套；各機構存在密切的互動和依存關系。

四、產業集群特性要素

（一）地理鄰近

一般來說，地理鄰近性，反映集群企業間空間距離的遠近，但這種距離不是單純地從空間距離衡量的，還需要考慮運輸或傳播時間與成本的因素（李琳，2011）。如托爾（Torre，2005）等認為地理鄰近性是“兩單位之間的公里距離”。盡管不同學者對地理鄰近性的表述不同，但其本質上都是指主體間要素傳播和運輸需要面對的物理距離。

本書所說的地理鄰近是產業集群內部企業間的地理鄰近，即首先強調了地理鄰近的雙方或多方之間都是集群企業。由于集群企業的地理鄰近是產業集聚過程的產物，所以本書的地理鄰近不是某幾個企業的相互鄰近，而是集群整體上的企業間的稠密程度（李琳，2011）。

（二）知識溢出

溢出是“給某廠商或某些人帶來好處或者造成損害，而廠商或某些人又不是做出直接或間接導致此類事件之決策的一方”（Cooke，1997）。就知識管理而言，知識溢出是知識擴散的一種方式。狹義的知識溢出就是指那種無意識的知識擴散和傳播，而廣義的知識溢出既包括無意識的知識擴散又包括有意識的知識擴散和轉移。

本書從產業集群的角度將知識溢出看做由于集群內部相同企業或相似企業之間地理鄰近、社會關系廣泛等，某一個企業在產品或工藝等方面的先進科學技術或知識經驗擴散到其合作伙伴或競爭對手的過程。

（三）關系嵌入

嵌入性是新經濟社會學的核心概念之一，該理論的建立和發展，主要是在對古典經濟學完全理性的“經濟人”假設進行批判的基礎上提出的，它強調行為主體的經濟關系和行動受廣泛的社會關系和背景的影響。

嵌入性概念的關鍵問題是研究和回答“誰”（嵌入主體）嵌入“什么”（嵌入客體）的問題（Hess，2004）。不同研究領域對于嵌入的主體和客體的關注和研究的重點不同，各自對嵌入性的界定也有所差別。在嵌入性的各種類型中，網絡理論流派提出的網絡嵌入是被較早提出并發展得比較完善的，其發展出的網絡分析范式也得到了其他領域的廣泛借鑒和運用。格拉科勒（Gluckler，2001）從網絡嵌入出發區分了兩種不同的網絡嵌入類型：關系嵌入與結構嵌入。關系嵌入指參與者之間的關系的本性或質量，它強調主體間的二元關系屬性。而結構嵌入指在許多參與者之間形成的關系網絡結構（Hess， 2004），這一嵌入類型主要是從網絡的結構形態進行分析的。

（四）文化嵌入

文化嵌入的概念最早是由祖金和迪馬喬（1990）提出的，他們將文化嵌入作為與關系嵌入、結構嵌入、認知嵌入并列的一種重要嵌入類型，認為文化嵌入指共享的集體理解在塑造經濟戰略和目標上的約束，強調文化因素在影響經濟關系和行為方面的重要性。詹姆斯（2003）在他的博士論文中指出，文化嵌入是區域內企業普遍受區域文化的影響，將其轉變為自身企業文化的一部分，并且其因而成為該產業中共享的產業文化，文化嵌入的結果導致區域文化、區域產業文化和企業文化的交迭。

本書認為文化嵌入指經濟活動嵌入在文化環境之中，從而導致經濟行為和效率受到諸如民族文化心理和區域文化傳統的社會文化的影響。文化作為一個環境變量，對置于其中的經濟活動既具有激勵和導向功能，也具有約束和限制功能。

（五）內部競爭

所謂競爭，是指一種發生在個人（或團體或國家）間的爭勝行為，只要有兩個或兩個以上的不同利益團體在為某種大家都達不到的目標而奮斗，就會有競爭。經濟學意義上的競爭是指經濟主體在市場上為實現自身的經濟利益和既定目標而不斷進行的角逐過程。從市場中企業具體的經濟活動來看，競爭表現為參與者之間內有動力、外有壓力的持續不斷的市場較量過程。

從產業集群的角度來說，由于地理的鄰近、經營范圍的類似，集群企業之間的競爭相對而言可能更加直接和激烈，這種競爭主要表現在資源（人力人才資源、能源和材料資源等）的獲取上、產品的生產和研發上，以及產品市場渠道和市場占有率上。

（六）專業化集聚

所謂集群企業專業化就是指在同一產業環境下，企業所具有的在資源占有、技術能力、產品結構、目標對象等方面的高度趨同性（陳疇鏞，2011）。經典的理論告訴我們企業的核心競爭力在于其具有其他企業不具有的異質性資源，然后從產業集群的角度來說，大量專業化企業的地理集中往往導致了產業集群的產生，而產業集群的發展反過來又促進了集群企業的發展，因此在產業集群內部，我們需要重新審視專業化對企業的影響。

在產業集群內部企業的同質化和集群的專業化是近義詞，或者說集群本身就是相同、相似、相關聯的企業的集聚。在產業集群發展初期往往表現出企業的同質化，隨著產業集群的發展企業間的主要關系經歷了相同、相似和相關聯的升級，從橫向延伸到縱向延伸的升級，但同質現象是一直伴隨著產業集群的發展全過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