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者的責任:中國學者在抗日戰爭中
- 楊宗元
- 1476字
- 2019-09-20 15:36:30
吊南開大學并急告教育當局[1]
民國二十六年七月二十九日下午,我擁有四十年文化先驅歷史的南開大學,竟犧牲于從九一八散下的“不抵抗”種子所發榮長養出來的兇惡的敵方飛機大炮之下。
報紙還載著,敵機先在南開上空飛翔很久,投一紅旗于南開大學秀山堂樓頂,以此為目標,連續炮擊,證明敵方是有預定計劃的。
我敢正告敵人:盡你們的兇狠,能毀滅我有形的南開大學的校舍,而不能毀滅我無形的南開大學所造成的萬千青年的抗敵精神,更不能毀滅愛護南開大學的中華全國億萬民眾的愛國心理。我南開大學現在和未來的師生,只有因此而激進他們的抗敵救國情緒。他們有生一日,定將每日晨起,端默想像某年某月某日沖天價這慘酷而壯烈的文化火焰。
我更正告敵人:你們既然有計劃的毀滅文化機關,我愿在人類文化大歷史上,大書特書,曰:日本帝國為企圖滅亡中華民國,于某年某月某日,用預定計劃,毀滅華北著名文化機關南開大學,這是一·二八焚毀上海東方圖書館后第二回毀滅文化機關的暴行的鐵證。
依我們所認識,文化的生命同它的價值,是超出政治之上的。今敵人發于政治上的兇欲,有意毀滅南開大學,適足以證明被毀滅者不但在文化上有偉大貢獻,致惹起敵人的妒恨,并且它所養成的青年,他們的思想和能力,足給國族前途以重大保障,使敵人發生不容并立的感覺,致出于最殘酷的一種手段。在這種意義之下,不惟我南開大學全部師生以及辛苦經營四十年之張伯苓校長,不應有絲毫悲喪,只有加倍奮激,并且足以大大安慰創辦人嚴范孫[2]先生在天之靈。
我南開大學全部師生,我全國愛護南開大學的民眾,惟有躍起來合力重創,使南開大學不惟精神不死,并軀殼亦不滅,我中華民國有一寸土存在,我南開大學存在。
真教育本不在形式而在精神。平時一般人不免有種錯覺,見巍巍大廈才認為最高學府,今大可趁此機會,給人們心理上的糾正。有田一成,有眾一旅,可以興邦;有若干間茅屋,若干條板凳,何嘗不可以聚集起來,講論人類生活的意義,民族興亡的真理,或者和真實的人生,真實的社會,實際的事物,反較親切些。這一問題,我愿改日另為文詳論一番。
我所急急欲告教育當局的,須趕快用種種有效方法,將各學校教師和學生,從危險地帶里救護出來。戰事發生,婦女和兒童應盡先救護,為是民族種子關系的緣故。教師和受過教育的青年,不是國家的文化種子嗎?尤其是受過軍事訓練的學生們,對國家所負使命特別重大。今后慘酷的局勢將一步步開展,萬不可做無謂的犧牲。我們是預備犧牲的,但是要有意義,有計劃,才有價值。諸位先生!諸位青年!我們歡迎諸位,快快走出危險地帶,來干共同有效的工作。
我所急急欲獻議于教育當局的,計下列五事:
一、凡危險地帶各學校,應令首先將學生名籍和照片設法保存帶出。
二、戰事發生應指定戰區以外較近便、較安全地方,設法集中收容各校教師和學生,尤注重大學和中學。既入非常時期,此費用可從教育費項下非至急者或減或緩移充之。
三、設法勸導各校教師及學生自動退出危險地帶。
四、通知辦理救護救濟的機關,對于教師和學生須特別重視,首先救出危險地帶。
五、凡受集中收容的學生,設臨時課程訓練之。
前方作戰,后方須加緊訓練,從危險地帶出來,予以非常意義的訓練,尤為相宜,此點更值得注意。
南開被毀第二日在上海
注釋
[1]原載天津《大公報》1937年7月31日。1937年7月28日侵華日軍對天津發起全面進攻,南開大學遭到日軍的連續炮擊,30日不僅日軍飛機繼續投放燃燒彈,日寇車輛也沖入校園放火,該文即激憤而作。
[2]嚴范孫,即南開大學創辦人嚴修(1860—1929),字范孫。清光緒朝進士,1905年出任清學部右侍郎。1908年支持張伯苓將敬業中學堂改辦南開中學,1919年增設大學部。被尊為“南開校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