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研究背景

1.1.1 金融環境變革加劇了操作風險暴露

過去20年間，金融行業一直存在全球化和放松管制的趨勢，以響應投資者不斷增加的需求。技術創新和信息網絡的革命性進步，也增加了金融服務和產品的范圍。全球化和金融管制的放松已致力于將地區性的、分散的金融市場有機地統一起來，成為一個統一的、復雜的全球性金融體系。全球化、金融產品創新以及新技術的廣泛應用，為商業銀行獲取盈利提供了廣闊空間，也使銀行面臨的操作風險日趨復雜化和多樣化，使之成為商業銀行風險管理的重大挑戰。

1.金融全球化

金融全球化作為經濟全球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是指各國金融主體從事的金融活動在全球范圍內不斷擴展和深化的過程，最突出的表現是國際資本增長和流動的速度加快，隨著金融創新的不斷出現和金融技術的大量使用，以及金融衍生工具的開發，使資本在國際的流動變得更加頻繁和迅速，金融全球化的速度也隨之加快和擴大。金融全球化的加速直接導致國際資本市場的發達和各國金融行業之間的緊密聯系，使各國金融市場形成一個密不可分、相互制約的整體。然而，金融全球化帶來的副作用是各國匯率機制和貨幣政策容易受到沖擊，銀行跨國經營也會給整個銀行業帶來系統性風險，資本流動的全球化特別是大量投機性短期資本的全球性流動加劇了銀行系統的風險。

金融全球化也使得世界各地的金融行業與實體經濟受到了來自國內和國外同業間前所未有的競爭。貿易自由化給消費者和投資者帶來了他們以前不曾有過的選擇和機會。資產證券化將非流動的資產轉變為可買賣的商品。私有化使數以千計的國有企業轉變為私營企業和風險資本的競爭對手。新的金融衍生工具為各種市場和信貸有關的風險提供強大的對沖手段。

全球化的另一個重要影響體現在文化方面。文化是社會信用的重要基礎。在亞洲被證明是有效的內部控制方法如果移植到歐洲或美國則可能失敗，反之亦然。布林克(Brink，2002)曾經舉例說明，在歐洲和北美洲，商業銀行日常經營中保管密鑰的方法通常是：一名員工掌管密碼；另一名員工掌管鑰匙。但同樣的做法在印度尼西亞則被上級視為不被信任。再如，在日本，對上級說不或與上級爭論是極其罕見的。Chernobai等(2007)指出，相當多的操作風險損失就是由濫用信任和責任導致的。

2.技術革新與產品創新

20世紀末，計算機、光纖通訊和互聯網等技術革新，為金融業務的交易手段帶來了革命性的進步，也使投資者在獲得金融信息的方法和速度上有了巨大突破。1986年10月，倫敦證券交易所引入以自動化屏幕為基礎的交易，使交易活動脫離了傳統的交易市場而進行，同時它取消了證券交易的固定傭金制，允許證券公司擔任經紀人和承銷商，這就是所謂的“金融大爆炸”(Big Bang)。

然而，先進技術的使用也增加了銀行業的風險暴露。例如，更多地以計算機為基礎的銀行服務，易遭受病毒和電腦故障以及信用卡詐騙。隨著業務量的擴大，不斷增長的雇員規模也可能增加失誤和欺詐發生的概率。前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副主席Ferguson指出：“在一個日益靠技術驅動的銀行體系中，操作風險在全部風險中所占份額越來越大。坦白地說，在有些銀行，它們可能是占主導地位的風險?！?Chernobai et al.，2007)

3.放松監管

對金融業監管的放松始于20世紀末。在日本，1989年末到1991年初泡沫經濟的破滅造成了長期的經濟停滯，日本時任首相橋本龍太郎推出了金融自由化改革，改革的目的是使銀行、保險、股票和外匯市場更加自由化，提升日本金融市場對美歐市場的競爭力，并恢復其世界主要金融中心之一的地位。在美國，克林頓政府于1999年11月推出的《金融服務現代化法案》，徹底廢除了1933年《格拉斯-斯蒂格爾法案》對銀行業和證券業分業經營的限制，允許金融服務企業之間的混業經營，同時擴大了銀行業金融服務的范圍。

放任的金融監管催生了金融自由化，使得以前不存在或微不足道的風險因素，構成了金融體系風險的很大部分。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2009)在《危機^注1的初步教訓》中指出，盡管許多銀行采取措施分散了風險，它們卻忽視了一個事實，即風險仍然集中在與核心銀行體系相聯系的實體中。市場和監管機構都沒有意識到有缺陷的激勵機制、信息不對稱、順周期借貸和風險集中等問題會有多么嚴重。此外，金融監管過于以某一家銀行為中心，而無法識別系統性風險。特別是決策者忽略了監管警戒線以外的“太大而不能倒閉”的大型金融機構暗藏的道德風險，以及相互聯系太緊密而不能倒閉的金融機構一旦倒閉帶來的外部效應所產生的空前的市場破壞(例如雷曼兄弟公司倒閉后的多米諾骨牌效應)，最終將極大地加劇對經濟和金融體系的打擊。

1.1.2 國外操作風險典型案例

近20年來許多銀行倒閉動搖了世界金融體系，特別是2007年起由次貸危機演變而來的全球性金融危機已經導致了眾多銀行倒閉。據美國聯邦存款保險公司統計，2008年美國有25家銀行倒閉，2009年有140家銀行倒閉，2010年有157家銀行倒閉，2011年有90家銀行倒閉，2012年有53家銀行倒閉，2013年有24家銀行倒閉。2014年，截至8月31日，已有14家銀行倒閉(見圖1—1)。Chernobai等(2007)的統計表明，自20世紀80年代末起，全球由一百多個操作風險導致的損失超過1億美元，其中許多損失超過10億美元，這些損失影響著全球范圍的金融公司。然而，導致這些損失的原因往往與市場風險或信用風險關系不太密切。

圖1—1 2000年—2014年8月31日美國倒閉銀行的數量

資料來源：美國聯邦存款保險公司，http://www.fdic.gov/，2014-08-31。

1.德國發展銀行^注2

2008年9月15日上午10：00，擁有158年歷史的美國第四大投資銀行——雷曼兄弟公司正式向法院申請破產保護，消息轉瞬間通過電視、廣播和網絡傳遍地球的各個角落。但是，10分鐘之后，德國發展銀行按照與雷曼兄弟的外匯掉期協議，通過計算機自動付款系統，向雷曼兄弟公司即將凍結的銀行賬戶轉入了3億歐元。毫無疑問，這筆資金再也無法收回！事后，德國相關部門的調查表明，在關鍵的10分鐘里，這家銀行上至董事長、下至普通員工都有不同程度的瀆職行為(王偉，2009)。調查員詢問了銀行各個部門的數十名職員，并向國會和財政部遞交了調查報告，記載了被詢問人員在這10分鐘內忙了些什么：

首席執行官烏爾里奇·施羅德：我知道今天要按照協議預先的約定轉賬，至于是否撤銷這筆巨額交易，應該由董事會開會討論決定。

董事長保盧斯：我們還沒有得到風險評估報告，無法及時做出正確的決策。

董事會秘書史里芬：我打電話給國際業務部催要風險評估報告，可那里總是占線，我想還是隔一會兒再打吧。

國際業務部經理克魯克：星期五晚上準備帶上全家人去聽音樂會，我得提前打電話預訂門票。

國際業務部副經理伊梅爾曼：忙于其他事情，沒有時間去關心雷曼兄弟公司的消息。

負責處理雷曼兄弟公司業務的高級經理希特霍芬：我讓文員上網瀏覽新聞，一旦有雷曼兄弟公司的消息就立即報告，現在我要去休息室喝杯咖啡了。

文員施特魯克：10：03，我在網上看到了雷曼兄弟公司向法院申請破產保護的新聞，馬上就跑到希特霍芬的辦公室，可是他不在，我就寫了張便條放在辦公桌上，他回來后會看到的。

結算部經理德爾布呂克：今天是協議規定的交易日子，我沒有接到停止交易的指令，那就按照原計劃轉賬吧。

結算部自動付款系統操作員曼斯坦因：德爾布呂克讓我執行轉賬操作，我什么也沒問就做了。

信貸部經理莫德爾：我在走廊里碰到了施特魯克，他告訴我雷曼兄弟公司的破產消息，但是我相信希特霍芬和其他職員的專業素養，一定不會犯低級錯誤，因此沒必要提醒他們。

公關部經理貝克：雷曼兄弟公司破產是板上釘釘的事，我想跟烏爾里奇·施羅德談談這件事，但上午要會見幾個克羅地亞客人，等下午再找他也不遲，反正不差這幾個小時。

德國經濟評論家哈恩說，在這家銀行，上到董事長、下到操作員，沒有一個人是愚蠢的，可悲的是，幾乎在同一時間，每個人都開了點小差，加在一起，結果就創造出了“德國最愚蠢的銀行”。

2.法國興業銀行^注3

2008年1月24日，擔任世界最大衍生交易市場領導角色的法國第二大銀行興業銀行，爆出該行歷史上最大違規操作丑聞?，F年30多歲的交易員熱羅姆·科維爾(Jerome Kerviel)非法侵入計算機系統，“運用數種欺詐手段”在未經授權情況下大量購買歐洲股指期貨，最終給銀行造成49億歐元(約合71.4億美元)的損失。

據調查，科維爾隱秘的天量倉位竟然高達500億歐元！在董事長丹尼爾·博頓(Daniel Bouton)斬釘截鐵的斬倉決定下，從2008年1月21日到23日連續3天，該500億歐元頭寸被取消或對沖，并在此過程中產生了約49億歐元的巨大虧損。科維爾對Eurostoxx股指期貨投資了300億歐元，對德國DAX股指期貨投資了180億歐元，對倫敦FTSE股指期貨投資了20億歐元。這些投資價值總計500億歐元，遠遠超過了興業銀行359億歐元的市值，接近斯洛文尼亞、卡塔爾或利比亞等國家一年的國內生產總值。

2008年2月20日，法國興業銀行特別委員會向董事會提交了一份針對交易員科維爾欺詐事件的中期調查報告。報告披露，從2006年6月到2008年1月，法國興業銀行的風險控制系統針對科維爾的各種交易自動發出了75次報警，但在第75次警報后才讓科維爾的行徑敗露。其中，2006年科維爾的交易引起了5次警報，而2007年發布的可疑交易更多，共達67次，隨著交易量的膨脹，警報越來越頻繁，平均每月有5次以上。在2008年1月的三次警報的最后一次，欺騙終于敗露。

這75次警報分別由包括運營部門、股權衍生品部門、柜臺交易、中央系統管理部門等28個部門的11種風險控制系統發出，其中由運營部門和股權衍生品部門發出的警報最多，高達35次。這11種風險控制系統幾乎是法國興業銀行后臺監控系統的全部，涉及經紀、交易、流量、傳輸、授權、收益數據分析、市場風險等風險控制的各個流程和方面?；闹嚨氖?，2007年5月，一個負責監控交易和流量的系統竟然發現某個星期六有一筆交易沒有交易對手和經紀人姓名。報告針對每次警報給出的調查結果大同小異，該特別委員會在報告中說：警報的解除是因為這些風險控制部門負責調查的人員相信了科維爾的謊言。調查報告還說：“后臺部門對中臺部門發出警報，并對中臺部門的答復感到滿意”。

有些警報甚至在風險控制IT系統中轉來轉去而沒有得到最終解決。比如，2007年12月由衍生品部門某IT系統發出的警報轉給了運營部門，而運營部門依然“按照慣例”對科維爾的解釋感到滿意。

“IT程序有時得到人的尊重，人們提出了一些問題，但他們沒有主動調查科維爾不可靠的論調”，該報告說，“高層警覺，但沒有反應?！?/p>

如果遇到不好對付的風險調查人員或者質疑，科維爾就編造虛假郵件來發布授權命令。該報告稱：“有7封來自法國興業銀行內部和交易對手的郵件，對科維爾的交易進行授權、確認或者發出具體指令。”

2008年1月8日，IT風險控制系統顯示交易對手可能因這些交易而暴露在高風險下，因此他還被有關部門“請去”問了一個星期，直到最終謊言被戳穿。

調查報告還披露，科維爾的虛假交易頭寸起始于2005年，那時他剛剛從中臺部門(middle office)調任前臺(front office)做交易員。科維爾從2000年進入法國興業銀行工作，他曾供職于中臺的多個部門，2005年終于榮升交易員。科維爾供職于公司和投行部屬下的全球股權衍生品方案部(Global Equities Derivatives Solutions)。該部門的業務被分為與客戶直接相關的操作和與客戶非直接相關的操作。和客戶直接相關的操作，銀行會在交易中盡量減少甚至消除風險。而與客戶非直接相關的操作通常是用自有資金套利。科維爾所做的正是后者——用銀行自有資金進行套利的業務。無論哪種業務，銀行都不允許交易員在市場大漲或是大跌時操作，這是為了避免導向風險(directional risk)，除非操作的時間很短，并且在嚴格的限制之下。而科維爾正是在虛假對手頭寸的掩蓋之下，利用高度相關的資產價格的分歧，在大漲或大跌時，用高達500億歐元的資金來攫取價差。

“本來，做多一項資產組合的同時，以微小的價差做空另一項非常相似的資產組合，由于這兩項資產組合的相關性很高，它們的價格差距不會很大，如此操作只需承受很小的市場風險。亦是由于價格差距不大，利潤空間也就很小，因此需要很大量的資金才能產生明顯的利潤?！?/p>

從2005年，科維爾開始練習建立虛假頭寸。那時他的虛假頭寸規模還很小。從2007年3月開始，科維爾把小規模演習變成了實戰。從2007年3月起，截至2007年6月30日，科維爾逐漸建立起280億歐元的期貨空頭，以及直接的股票頭寸6億歐元?？凭S爾選擇了在2007年11月變現這些資產，實現利潤15億歐元。

而在2008年1月2—18日被發現前，科維爾建立了490億歐元的期貨多頭頭寸，由于市場下跌以及法國興業銀行火速的甩賣行為，使該投資組合的虧損被定格在49億歐元。

3.英國巴林銀行

在1995年2月，巴林銀行宣布破產。巴林銀行成立于1762年，是英國最古老的商人銀行。1993年，巴林銀行任命尼克·里森(Nick Leeson)為新加坡子公司的期貨部總經理，并指派他利用低風險的套利機會來平衡新加坡的貨幣兌換(新加坡國際金融交易所)和大阪外匯市場上的類似的權益衍生工具之間的價格差異。然而，由于缺乏完善的監督，他控制了雙邊交易和后臺辦公室的職能。于是他開始謀求風險較高的利潤，對兩個交易市場上不同類型的合約交易不同的數量。新加坡和日本外匯市場上的這種衍生工具合約高度依賴于1993—1994年的市場條件。

當市場開始下跌，里森的交易賬戶中的損失開始積累，迫使他增加投資以企圖收回損失。為此，他設立了一個特別的秘密賬戶，賬戶名為88888，以持續追蹤他的損失。設立此賬戶的目的最初是掩蓋交易團隊中一個經驗不足的成員由于錯誤所導致的不超過20000英鎊的損失。然后他用此賬戶掩蓋他逐漸增加的交易損失。

不幸的是，1995年1月17日，日本發生阪神大地震，日經指數暴跌，他的損失超過10億美元。1995年2月，他在新加坡辦事處沒有露面工作恰恰暴露了他的欺詐行為；為了逃避嚴厲的遠東司法系統，他企圖從吉隆坡逃到英格蘭。該銀行無法承受巨額損失，最后宣布破產。里森在他的《無賴交易》一書中披露了最后一個交易日的情況：

我知道我已經損失了數百萬英鎊，但我不知道具體數目是多少。我當時太害怕了，這個數目嚇得我半死……我試圖降低倉位并結束購買另外4000份合約……交易商對我進行檢查時，發現我做了一筆數目驚人的交易，他們驚訝于我所完成的大量交易額。他們想知道我是為自己還是為客戶交易？我是否要避險？是否保護我的職位？但他們知道——正如整個亞洲所知道的——我獲得了超過110億美元價值的日本股票！他們認為，我是做長期交易的：當你持有超過新加坡股票市場40%的股份時，難以掩蓋你的頭寸。

一個月后，在1995年3月，荷蘭銀行以1英鎊收購了巴林銀行。1995年11月，在新加坡監獄，里森被判處6.5年。

4.日本大和銀行紐約分行

1995年7月13日，日本大和銀行紐約分行執行副總裁井口俊英(Toshihide Iguchi)承認，他已損失了約11億美元的美國國債。從資產規模來看，當時大和銀行是日本前10家銀行之一、世界前20家銀行之一。這個事件令人驚異的是井口俊英從事非法交易竟然超過11年！大和銀行紐約分行通過一個由銀行家信托公司持有的輔助保管賬戶，管理著該行購買的以及代表客戶所購買的美國國債。通過這個賬戶，大和銀行紐約分行可以獲得和分配債券利息，并根據客戶或銀行管理者的指令轉讓或出售債券。

當井口俊英在他的交易活動中損失數十萬美元時，他開始拋售在銀行家信托公司輔助保管賬戶里的債券以支付他的損失，虛報銀行家信托公司的賬戶報表使他們不知道該證券已被售出。在整個11年中，他偽造了約30000份交易單和其他文件。在該國債沒有征得客戶同意就被售出的情況下，當需要給客戶支付他們所購買的國債利息時，井口俊英就拋售更多的證券并進一步篡改更多的交易記錄來為客戶結賬。井口俊英總計拋售了價值約3.77億美元的大和銀行客戶的證券和7.33億美元的大和銀行自營的證券，用以掩蓋他的交易損失。該事件于1995年11月曝光后不久，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下令大和銀行在90天內結束其在美國的一切業務。到1996年1月，大和銀行同意出售其大部分在美國的資產(約33億美元)給住友銀行和出售它在美國的15個辦事處。

1996年12月，井口俊英被判處4年監禁及罰款260萬美元。這次丑聞事件導致標準普爾將大和銀行從A降級到BBB，同時導致日本的財政部實施了限制該銀行活動一年的政策。2000年9月，日本大阪法院下令11個現任和前任大和銀行董事會成員與高層管理人員支付給銀行7.75億美元作為股東損失的賠償。

表1—1列出了一些國外重大操作風險損失事件。

表1—1國外重大操作風險損失事件

說明：*是根據聯合國《世界經濟與社會調查報告》計算的數據。

資料來源：Hans-Ulrich Doerig (2000)及Marshall Christopher Lee(2001)。

1.1.3 國內操作風險典型案例

1.中國銀行開平支行

2001年10月12日，中國銀行海外上市前夕，作為全行加強管理的重大技術舉措之一，該行正在將過去全國多達1040處的電腦中心統一成一套系統，集中設置在33個中心。令人難以置信的事情發生了，正在集中的各分支機構的電腦中心反映出來的賬目中出現了4.83億美元的虧空。由于數字過于巨大，工作人員最初以為是電腦系統出現了技術故障。然而幾番復算之后，結論仍然如此：銀行的防洪大堤出現了管涌，中行發生了新中國成立以來規模最大的銀行資金盜用案。隨后，案發范圍逐漸被縮小，先集中于廣東省，后又鎖定到彈丸之地的開平市。10月15日，時任廣東省分行財會處處長的許超凡突然失蹤，同時失蹤的還有廣東中行的兩名支行行長余振東和許國俊。許超凡、余振東、許國俊，恰恰在20世紀90年代以來先后擔任過開平支行的行長，其中許國俊正是現任。這時候，中行的管理者們才發現，許超凡等的家眷不知何時早已移居海外。許等作為此案的嫌犯潛逃境外，情況已是了然。

許超凡等人通過中國銀行的“聯行清算系統”，在通往總行錢庫的管道里修了一條暗渠，巨額資金從總行漏到了個人囊中。

開平支行是廣東省中行下屬二級機構中四大支行之一，其余三個是順德、南海和虎門。這四家支行的資產規模甚至可以比肩內地的一個省級分行。即使如此，開平支行的資產規模也不超過100億人民幣，而且支行行長動用資金的最高權限為100萬美元。顯然，從前門拿錢量總是有限的，而許超凡們靠的是暗度陳倉，在拿走了4.83億美元后，開平中行表面上卻毫發無傷。

聯行清算系統指的是一家銀行內部各分支機構之間匯劃的內部清算機制。比如客戶將資金從北京中行匯到廣州中行，銀行內部并不發生匯款行為，只是在雙方的資產負債表上記上各自匯出匯入的金額，然后通過總行確認各分支行的業務關系，再對各分支行的匯差進行結算。

過去，由于商業銀行各分支機構的電腦系統是自發建立的，沒有統一規劃，不僅數據網絡的連接有隔斷，不同地方主機的軟件系統、手工操作環節也無法逾越。2001年以前，中行(同時也是其他國有商業銀行)采用的清算辦法是每天由各個分支機構自下而上地匯報其聯行業務的發生金額。由于技術手段落后，效率非常低下，不僅銀行系統內部的匯劃和結算無法同步完成，而且總行最終的確認也很容易被各種失誤所打斷，很難保證最終的結算時間和周期。

正是由于資金匯劃和總行確認之間存在著時間差，使中行開平支行得以在上報聯行資金時上下其手。許超凡等人輕車熟路的舞弊手法就是將其平日盜用各科目(諸如頭寸、存款科目)的資金額打入聯行資金項下，將虧空反映成對總行聯行系統的欠款。然后，利用欠款確認的漫長和不確定的過程，以新賬補舊賬，寅吃卯糧。

2.中國銀行高山案^注4

2005年1月4日，元旦之后的第一個工作日，四位神色嚴峻的客人匆匆走進中國銀行黑龍江分行哈爾濱河松街支行(以下簡稱“河松街中行”)的營業廳。其中三位是東北高速公路股份有限公司(600003，SH，以下簡稱“東北高速”)的公司領導和財務部經理、出納員，另有吉林省高級法院執行庭的法官。

這是一次不同尋常的訪問。來自吉林高院的法官要求核對東北高速在河松街中行賬戶上的存款余額。根據該行此前提供的函證，截至2004年11月30日，東北高速在河松街中行的兩個賬戶中共有存款余額2.9337億元。

然而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業務員用電腦打印出來的銀行對賬單顯示：截至2004年12月31日，東北高速的兩個賬戶余額僅剩7.31萬元，其中一個賬戶4.32萬元，另一個賬戶2.99萬元！

銀行業務員意識到問題嚴重，立即向上級匯報。此時人們忽然發現，這一天河松街中行行長高山沒有來上班！事后，人們方始獲悉，高山已于1月3日離境出逃。

中國銀行黑龍江分行哈爾濱河松街支行坐落在哈爾濱市城區的最西部，銀行對面是91、92等多條市內公交車的終點站，而西去不遠，已然是市內公路的盡頭，毗鄰松花江岸。河松街中行緊鄰的河松小區是一個新開發的住宅區，周邊配套設施尚顯不足。車流雖密，但人煙稀疏。

這個在2004年9月間才剛由分理處升級為支行的中行基層網點(此前叫中國銀行黑龍江分行哈爾濱道里支行新興分理處)，總共只有10名正式人員，另有若干非正式員工。直到案發時，該行甚至沒有上同城結算系統，在進行轉賬業務時，只能通過上級機構道里支行來進行。

情況很快上報到中國銀行黑龍江分行及公安部門。中行總行迅速派出一個由數十人組成的工作組進駐中行黑龍江分行，對河松街中行的賬戶展開徹底清查。同時公安部也從黑龍江省公安廳、哈爾濱公安局以及道里區公安分局經偵部門抽調數名干警組成工作組，全力追查高山的下落。

1月15日，上市公司東北高速公路股份有限公司一紙公告，將其在中國銀行哈爾濱分行河松分行近3億巨額存款失竊的事實公之于眾。

哈爾濱河松街中行的資金失竊案既顯示了銀企勾結的特點，也凸顯了中國銀行業進行結構調整、流程改造的必要性和艱巨性。

由河松街中行存款引發的震蕩，并不止東北高速一家。在東北高速對賬發現問題后，中國銀行向河松街中行的各企業客戶都發出了通知，要求前往銀行對賬。但是，竟有一些賬戶始終無人認領。

2005年1月13日，當人們還在猜測究竟會涉及哪些企業、涉及多少金額時，一樁更令人震驚的事件發生了——河松街中行一個企業客戶的老總跳樓身亡。此人名叫趙慶斌，男，40多歲，是黑龍江省電力開發公司副總經理，同時任該公司下屬的黑龍江辰能哈工大高科技風險投資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辰能公司”)總經理。辰能公司創立于2001年8月，注冊資金3億元人民幣，由黑龍江省電力開發公司、哈爾濱工業大學、黑龍江鑫正投資擔保有限責任公司共同出資組建。2002年9月公司完成增資擴股。擴股后，又吸納哈爾濱巨邦投資有限公司為新股東，注冊資本增至6.3億元人民幣。辰能公司是目前黑龍江省內最大的風險投資機構。辰能公司成立后不久，便在河松街中行的前身新興分理處開立了企業賬戶。在此次查賬中，辰能公司存于河松街中行的資金約3.2億元去向不明。

有關部門在清查賬戶時發現，高山早在2000年初便開始對企業存款動手腳。

知情人士透露，調查結果顯示，相當一部分資金在企業存入銀行之初，就被通過“背書轉讓”形式轉到其他賬戶上了，根本未進入企業最初開立的賬戶。

所謂“背書轉讓”，就是持票人在票據的背面簽字或作出一定的批注，表示對票據作出轉讓的行為。背書轉讓需要持票人蓋有其相應印鑒，并與企業當初預留印鑒相符，方可實現轉讓。

業內人士分析，諸多企業存在河松街中行的票據之所以能被神不知鬼不覺地背書轉讓出去，無非幾種可能：一是企業相關人員與高山串謀，表面上在河松街中行開有賬戶，但企業支票一經劃出，即通過背書轉讓或者其他轉賬方式轉至其他賬戶用作他途。這事實上是一種洗錢行為。在此需要高山配合的，是向企業出具虛假的存款憑證和對賬單，維持資金仍在企業的中行賬戶上的假象。

據了解，東北高速資金的流失正與這一手法有關。因為東北高速在中行開具的是活期存款賬戶，且旗下多個企業同時開立賬戶，資金往來頻繁，如企業內部人不配合，不可能長達五年時間無從察覺。

第二種可能性是，在客戶不知情的情況下，在開立賬戶之初，其預留印鑒即被高山調換成其控制的印鑒。具體安排是：銀行上門為企業辦理開戶手續，然后中途把企業預留印鑒偷換。這樣，企業賬戶的支配權一開始就掌握在高山手里，可以任意調度資金。

此后，每當企業有大筆資金存入，高山通過派人進行上門服務，在把支票取回銀行途中，就可把企業支票通過背書的方式逐筆劃入他所控制的賬戶，且每筆都不大，分別進入不同賬戶；然后再通過這些賬戶把錢轉出。同樣，對于企業方面，高山出具的仍是虛假的存款證明和對賬單。

據悉，那些被“上門服務”迷惑的吃虧上當者，很可能包括河松街中行的對公賬戶之一——黑龍江省社會保險事業管理局(以下簡稱“黑龍江省社保局”)。黑龍江省社保局于2003年10月向河松街中行的前身新興分理處存入1.8億元的資金，為一年定期，賬戶名稱為“社保實業”。河松街中行當時向社保局開具了18張存款憑證，每張面額為1000萬元。2004年10月一年期到期后，高山派人主動上門給社保局送去利息。所以，這筆資金繼續存放下來。

東北高速事件后，黑龍江省社保局作為大客戶，立即找到河松街中行對賬。但經銀行業務員核對后，發現社保局持有的18張存單全部系偽造，單據上顯示的打印字體并不是用中行專用壓數機打出的——黑龍江省社保局在河松街中行的賬戶上已沒有分毫資金。

進行這種“上門服務”的偷梁換柱活動時，高山還專門聘用了一個叫劉靜的編外人員，幫助銀行辦理企業上門服務業務，主要就是收送支票、送對賬單，有時甚至還幫企業提款。這事實上割斷了企業和真正的銀行業務員之間的溝通和往來，使得高山更容易繞開銀行內部的監管體系。

截至案發時，河松街中行賬戶上除居民個人儲蓄，共有113家對公賬戶，其中十幾個賬戶是沒有任何監護手續的虛假賬戶，實際上是高山為倒賬而設立的，最多時候可能達到幾十家。

正常情況下，企業要在銀行開戶，必須出具工商營業執照、企業法人代表身份證明和中國人民銀行的開戶許可等證明材料。采取這些監管手段，意在避免出現風險，也有利于監管。但近年來銀行為了爭取存款、發展業務，對設立賬戶審查不嚴已然是業內通病。高山正是充分利用了這一空隙。

賬戶管理還有一些漏洞。如河松街中行開立有113家對公賬戶，存在大量業務往來，但在中國人民銀行哈爾濱中心支行的記錄上，卻是一片空白。

高山規避監管的另一個精心設計之處在于，盡管具備同城結算資格，但河松街中行始終沒有進入同城結算系統。這樣，在開展對公業務過程中，河松街中行從來沒有使用過人民銀行分配給它的同城交換號，其所有業務都是通過道里支行的同城結算交換號進行的。這相當于在道里支行建立了一個子賬戶，通過道里支行的轄內往來進行票據結算。

表1—2列出了一些國內重大操作風險損失事件。

表1—2國內重大操作風險損失事件

注：涉案金額不等于銀行的最終損失。

1.1.4 操作風險對銀行市場價值的影響

研究表明，操作風險對銀行市場價值存在負面影響。Perry和Fontnouvelle(2005)認為，從股東角度來說，操作風險損失的披露對銀行內部活動傳遞了不利的信息，對銀行未來的現金流帶來了不好的影響。因此，這樣的披露將對銀行的股票價格產生負效應。

例如，Cummins，Liwis和Wei(2004)檢驗了損失金額較大的操作風險事件披露對金融企業市場價格的影響。他們認為這些操作風險事件(如損失超過100億美元的事件)對股票價格在統計上有顯著的負面影響，即銀行市場價值的實際損失超過了操作風險帶來的直接物理損失，這表明大的操作風險損失的公布對銀行聲譽造成了損失。而且，他們還指出，具有高成長機會的銀行將遭受由于操作風險損失公布帶來的更大的損失。

類似地，Perry和Fontnouvelle(2005)測量了由于操作損失的對外宣布給銀行價值帶來的聲譽影響。他們的研究揭示出各種類型操作風險損失的宣布對銀行市場價值的減少具有統計上的顯著性。尤其是內部欺詐事件，對外宣布帶來的銀行價值損失平均來說比操作風險的物理損失大三倍。這意味著，平均來說，銀行市場價值的下降比它所宣布的操作風險帶來的直接損失大三倍。該研究還表明，對于內部欺詐事件而言，擁有較強股東權利的銀行比那些擁有較弱股東權利的銀行有更為強烈的反應。

隨著我國資本市場的不斷發展，上市銀行數量逐步增加，根據證監會的統計，截至2009年11月底，我國A股市場共有14家上市銀行，使我們有條件對上市商業銀行操作風險案件披露期間的市場反應進行定量分析。這里采用事件研究方法，分析了上市銀行股票價格對操作風險案件的反應，并估算了操作風險案件披露后對上市銀行市值造成的損失，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操作風險案件的外部效應，這種負面效應值得商業銀行高層和風險管理部門引起警覺，并采取措施防范、化解和緩釋操作風險。

1.事件研究法

有效市場假說(efficient markets hypothesis，EMH)推動了事件研究法(event study)的誕生。根據有效市場假說，如果證券價格反映了所有當前可知的信息，那么股票價格的變動一定反映了新信息。運用事件研究法可以較準確地評估各類公開事件對上市公司產生的影響。該方法可以應用于企業兼并與收購、新股發行公告和盈余公告等事件對公司產生的影響。隨著事件研究法逐漸被認可，陸續有學者采用事件研究法對一些非常規事件進行研究，其中，曾亞敏和張俊生(2005)做了股權所得稅削減對權益資產價格影響的研究。另有劉力和田雅靜(2004)對股票名稱變更的影響研究。有關操作風險的市場反應方面，Solakoglu和Kose(2008)收集了1998—2007年發生在土耳其的22件金融機構操作風險案例，采用事件研究法，發現這些金融機構的股票在操作風險披露期間存在顯著的異常負收益，說明操作風險案件的披露給上市金融機構帶來了市值損失。文獻檢索表明，國內還沒有關于操作風險案件對商業銀行市場價值影響的研究。原因可能有兩點：操作風險仍然沒能引起商業銀行和研究機構的重視；數據可得性受限，較難收集操作風險案件，樣本容量限制了事件研究法的采用。盡管這樣，我們仍然嘗試根據有限的樣本，分析操作風險對上市銀行市場價值的影響。

事件研究法的原理在于利用估計期，獲得有關參數的估計值，并用估計出來的參數計算事件窗口期間的期望收益，然后將實際收益與期望收益的差作為異常收益(abnormal return)。對于期望收益的計算，有三種模型：均值調整模型、市場調整模型和市場模型。Brown和Warner(1980)采用隨機抽樣的方式分別檢驗了三種模型的有效性，他們發現，市場模型具有顯著的優勢。Campbell和Wasley(1993)利用Nasdaq日收益率數據進行模擬分析，發現以市場模型為基礎，采用秩檢驗方法的檢驗效力最佳。針對國內證券市場，陳信元和江峰(2005)以中國兩市所有A股公司為樣本檢驗了均值調整模型、市場調整模型和市場模型的檢驗效力，也發現，無論事件研究中各公開事件是否相近或重疊，都應采用以市場模型為基礎的非參數秩檢驗法。參考以上研究方法，本章擬采用市場模型進行估計。

2.樣本選取與模型構建^注5

這里選用的操作風險樣本均來自媒體報道的商業銀行案件，在收集過程中，遵循以下原則：第一，事件研究法是通過股票的異常收益來表述事件對上市公司的影響，因此，只有發生在銀行上市以后的操作風險案件才能納入樣本；第二，考慮到一些案件無法確定發生日期或者案件時間覆蓋期較廣，以媒體最先披露的日期作為案件的事件日(event date)；第三，媒體披露質量，由于部分案件在發生后，涉案銀行并沒有及時公開披露，致使媒體報告日遠遠晚于事件曝光日，究竟以哪個日期為準，需要根據信息披露的質量而定；第四，同一銀行相鄰兩起案件的發生日及估計期不能發生重疊，以避免其他信息的交叉影響。

案件收集過程中，我們發現盡管有關金融機構操作風險的案件頻頻發生，但由于我國多數商業銀行的上市日期較晚，如已經上市的14家商業銀行中9家均集中在2006年和2007年上市，所以在數據收集上遇到了一定的困難。而發生在商業銀行的低頻率/高損失操作風險案件是造成重大影響的主體(Baud，Frachot and Roncalli，2002)，同時媒體披露的案件也主要是低頻率/高損失的重大案件。所謂低頻率/高損失事件，指的是發生頻率低，一旦發生就會造成重大損失的案件，該類案件具有較大的外部效應和社會影響，被媒體曝光的概率相對較高。損失事件一方面大大造成了銀行的經濟損失，另一方面，損失事件被媒體報道之后會對銀行的市場價值產生不利的影響，是銀行的主要防控目標。

據統計，滬深兩市在2002—2009年期間，被媒體公布的有20起上市銀行操作風險案件，根據我們選樣的原則，最終只選取了16個案例，涉案金額約18.07億元人民幣，損失類型主要以內部欺詐和外部欺詐為主。

根據市場模型，期望收益的參數估計方程如下：

R_it=α_i+β_iR_mt+ε_it(1.1)

式中，R_it為證券i在第t日的日收益率；R_mt為第t日的市場收益率；α_i和β_i為待估參數；t為相對于操作風險案件公告日的日期。

為了估計出參數α_i和β_i，我們將操作風險案件被媒體首次披露的日期確定為第0日(即公告日)，將公告日前100天到前20天［-100，-21］作為參數估計期，為了得到相對準確的期望收益值，參數估計應盡可能準確。因此，我們對市場模型進行了一些改進，采用多因素市場模型，即在市場指數的基礎上添加了金融行業指數。對于深圳證券交易所(以下簡稱“深交所”)的上市銀行，金融行業指數取深證金融指數(399190)；對于上海證券交易所(以下簡稱“上交所”)的上市銀行，金融行業指數取滬深300金融地產指數(滬000914)。

改進后的市場模型為：

R_it=α_i+β_iR_mt+γ_iI_nt+ε_it(1.2)

式中，I nt為第t日的金融指數收益率。

用普通最小二乘法進行參數估計后，異常收益率(AR_it)為：

(1.3)

這里將公告日前后各20天內［-20，+20］作為研究窗口，分別計算出每只股票研究窗口的AR_it，求出每日的平均異常收益率(AARt)和累積異常收益率(CART)：

(1.4)式和(1.5)式中，N為樣本數量，t₁和t₂為相對于公告日的日期，也就是說CAR_t1,t2等于［t₁, t₂］期間的累積異常收益率。

所有上市銀行股票日收益率、市場指數日收益率和金融指數日收益率數據均來自清華大學金融研究數據庫(THFD)。

3.異常收益率和累積異常收益率

表1—3歸納了操作風險案件披露期間的平均異常收益率和累積異常收益率。從表1—3可以看到，從公告日前的第三天(t=-3)，上市銀行的股票開始呈現負的異常收益，并持續至公告日后第二天(t=＋2)?？梢娰Y本市場對于銀行操作風險案件的反應比較及時。此外，公告日當天的平均異常收益率為-1.4189%，是研究窗口中絕對值最大的平均異常收益率。顯然，當操作風險案件被媒體披露并被市場投資者獲悉后，對上市商業銀行市場價值產生了負面影響。

表1—3操作風險案件披露期間的平均異常收益率和累積異常收益率

續前表

從圖1—2和圖1—3的累積異常收益率來看，無論怎樣截取研究窗口，公告日前3日已經有顯著反應了，而且累積異常收益率的下降一直持續到公告日后第5日。但公告日后的累積異常收益率僅僅下降了0.5%~0.75%，而公告日前［-3，-1］期間，累積異常收益率下降了1%，說明商業銀行操作風險案件被媒體披露之前，存在消息的泄露或被部分投資者“預知”。

圖1—2 ［-20，+20］期間的累積異常收益率

圖1—3 ［-10，+10］和［-5，+5］期間的累積異常收益率

4.異常收益率的顯著性檢驗

為了檢驗研究窗口期間異常收益率的顯著性，我們對其進行了統計檢驗。已有文獻表明，事件研究的檢驗分為參數檢驗與非參數檢驗。除了傳統的t檢驗和非參數檢驗外，一些學者還提出了新的檢驗統計量，其中Brown和Warner(1985)的原始相關調整檢驗量(crude dependence adjustment)，在事件研究中得到了廣泛認可。而Corrado(1989)在傳統非參數檢驗的基礎上，提出了秩檢驗，該檢驗統計量被證明在對異常收益率的檢驗上具有較好的解釋力。傳統非參數檢驗要求異常收益率呈對稱分布，而秩檢驗對異常收益率截面數據的分布并沒有偏態的限制。同時，該檢驗統計量相對于參數檢驗較少受到公告日異常收益率變動的影響。陳信元和江峰(2005)基于中國A股市場事件研究的分析也表明，秩檢驗的檢驗力明顯優于不考慮公告日異常收益率之間相關性的檢驗法和原始相關調整檢驗。因此，我們利用秩檢驗統計量對研究窗口的異常收益率進行顯著性檢驗。

秩檢驗根據異常收益在時間序列中的相對順序關系來考察異常收益率是否顯著區別于零，為了使用這種方法，我們首先將每只股票的時間序列數據轉化為秩：

K_it=rank(A_it),t=－100,…,+20(1.6)

式中，如果A_it≤A_ij，則表明K_it≤K_ij且1≤K_it≤D_i。D_i為i只股票日收益率觀測值的總量。然后計算第t日的秩統計量T_t(非參數檢驗值)：

(1.7)

式中，N_t為t日的日收益率非缺失的股票數量，平均秩E(k_i)等于0.5加上D_i的一半，即E(k_i)=0.5+0.5D_i。S(K)是基于121個交易日的整個樣本期間的標準偏差：

(1.8)

根據秩統計量的計算方法，我們計算得出研究窗口期異常收益率的秩檢驗量(如表1—4所示)。研究發現，事件日當天，異常收益率的t檢驗值為-2.8497，在1%的水平上顯著。

表1—4研究窗口期間平均異常收益率的非參數檢驗值

注：* 表示顯著性水平為10%；** 表示顯著性水平為5%；*** 表示顯著性水平為1%。

5.操作風險損失金額與銀行市值損失間的關系

我們用公告日前后共11個交易日的累積異常收益率乘以公告日上市銀行的總市值計算出該上市銀行市場價值的損失金額，同時求得操作風險案件的涉案金額與總市值的比值，發現二者間不存在明顯的線性關系，也就是說，操作風險案件導致的損失與銀行市值損失之間沒有關系?？赡艿脑蛴校好襟w披露信息質量的差異，因為操作風險案件主要分布在各大商業銀行的支行，所以案件一旦被發現，等到明確是哪家銀行的支行、損失金額多少、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涉案人員和事件發生始末等這些細節，消息的時效性已經大打折扣；此外，涉案銀行有意無意地隱瞞也會導致股價不能直觀地反映出市值的合理損失；市值損失的大小還與很多因素有關，信息披露細節的差異也會導致損失不同。

不過，我們在此定義了操作風險損失乘數，即操作風險案件的涉案金額與市值損失之比。我們加總了所有樣本公司的市值損失之和，然后，加總所有操作風險涉案金額之和，二者的比值即為操作風險損失乘數k：

(1.9)

以公告日前后共11個交易日為基礎計算的損失乘數k為32倍，也就是說，商業銀行發生操作風險這類低頻率/高損失的案件，并被媒體公開披露后，每千萬元的涉案金額將會引起3.2億元的市值損失(這里我們將低頻率/高損失的案件定義為直接損失金額在千萬元人民幣以上的損失)。因此，資本市場對商業銀行操作風險案件的反應是非常大的。

這里采用事件研究法，研究了資本市場對商業銀行操作風險案件的市場反應。盡管受到樣本容量較小的限制，但由于操作風險本身具有低頻、高危的特點，我們仍然發現市場反應具有較強的典型性。在模型設定方面，我們在傳統市場模型的基礎上，增加了金融行業指數，擴展為多因素的市場模型，使參數估計更為準確。從操作風險案件公開披露期間的平均異常收益率和累積異常收益率來看，證券市場的反應是及時的甚至是超前的，并且在案件公開披露前，負的異常收益率已經出現了，顯然操作風險案件信息可能被提前泄露了。非參數秩檢驗表明，公告日股票市場的異常收益率在1%水平上顯著。此外，市值損失與涉案金額之間沒有顯著關系；操作風險損失乘數約為32倍?？梢?，低頻率/高損失的操作風險對商業銀行的影響是巨大的，必須引起監管部門和相關金融機構的高度重視，切實采取措施預防和管理操作風險。

1.1.5 巴塞爾協議Ⅲ框架下銀行業面臨的資本缺口

自巴塞爾協議Ⅱ開始，操作風險即納入銀行資本監管的范圍。次貸危機之后，伴隨著巴塞爾協議Ⅲ的頒布，巴塞爾委員會和國際金融穩定理事會(Financial Stability Board，FSB)加強了對銀行資本的監管，以致力于防范系統性金融體系的危機，但這些措施將使銀行業面臨較大的資本缺口。

根據巴塞爾協議Ⅲ的主要內容及其實施計劃(參見本章附錄)，它對全球銀行業的總體影響將體現在資本籌集、股利分配、風險控制和盈利能力等方面，具體表現為：

一級資本：資本短缺的銀行將不得不留存更多的利潤，以籌集額外的資本或減少風險資產的暴露，畢馬威(KPMG，2010)估計，如果普通權益資本增加三倍，現有的合格資本將短缺60%，而加權風險資產將上升200%，這將不可避免地使得銀行的凈資產收益率下降。

資本留存緩沖：任何資本比率低于緩沖標準的銀行將在股利支付、股份購回和獎金分配等方面受到監管限制。

逆周期資本緩沖：在短期內，由于信貸停止增長，歐洲、美國或日本的銀行可以不計提，而信貸快速增長的地區如亞洲將會計提該類資本，預計需要額外10%的資本。

杠桿比率：由于該比率不按照加權風險資產計算，因此，任何杠桿比率低于3%的銀行即使持有絕大多數的高質量資產也不得不收縮資產負債表或增大資本基數。

流動性：就1年期流動性緩沖而言，不滿足短期流動性比率的銀行要么尋求更長期的融資來源，要么減少長期貸款金額。

風險覆蓋率：絕大多數銀行將把它們的衍生品交易納入集中清算所。

盈利能力：更高的資本充足率和更低的杠桿比率導致銀行資金的使用成本增加，凈資產收益率下降。

由于各國銀行業發展程度的差異以及受到金融危機影響的不同，巴塞爾協議Ⅲ給不同地區或國家銀行業的沖擊也不一樣。下面對有關發達地區(歐美)和發展中地區(印度和中國)的分析表明，在短期內，巴塞爾協議Ⅲ對中國和印度兩個新興市場經濟國家的影響不大，而對歐洲和美國銀行業有較大影響。

1.1.5.1 歐洲銀行業的資本缺口

根據Harle等(2010)對歐洲45家最大規模銀行的估算，巴塞爾協議Ⅲ對歐洲銀行業的影響巨大，如果以2010年中期報表為基數，到2019年，歐洲銀行業將需要增加1.1萬億歐元的一級資本、1.3萬億歐元的短期流動性資產、2.3萬億歐元的長期融資。如果按50%的留存盈余分配率和3%的名義年增長率計算，到2019年，歐洲銀行業將需要增加1.2萬億歐元的一級資本、1.7萬億歐元的短期流動性資產、3.4萬億歐元的長期融資。

要彌補這些資本(或資產)缺口，銀行的盈利能力將受到極大的挑戰。當其他條件不變時，巴塞爾協議Ⅲ將使歐洲銀行業的凈資產收益率下降4%。

1.對零售銀行業務的影響

零售銀行業務受到的影響主要來自巴塞爾協議Ⅲ對銀行整體的影響，如較高的資本和流動性標準等。與批發業務相比，那些近年來一直在較低資本充足率下經營的零售銀行業務受到的影響更大。根據測算，短期零售貸款的總成本將上升70個基點，其中資本成本增加50個基點，流動性成本增加10個基點，融資成本增加10個基點。

2.對公司銀行業務的影響

與零售銀行業類似，公司銀行業務受到的影響也主要來自資本比率的提高。新的資本充足率將影響許多傳統的公司銀行產品。長期公司貸款和長期資產支持融資產品(如商業地產、項目融資等)也將面臨著10個基點的成本上升。此外，相對高風險權重的產品如結構化融資或無擔保貸款等將受到嚴重打擊。事實上，這類特殊貸款(包括結構化融資、貿易融資等)增加的總成本大約是60個基點。值得一提的是，貿易融資在三個方面同時受到巴塞爾協議Ⅲ的影響：巴塞爾協議Ⅲ將有貿易融資金融機構的風險權重提高了大約20%~30%，因為本質上看，貿易融資中金融機構之間的借貸實際上是銀行代表它們的客戶而進行的(如信用證)，貿易融資承諾與新的杠桿比率是相沖突的，新的流動性規則為表外業務如信用證和貿易擔保等設定了儲備要求。

3.對投資銀行業務的影響

與前兩個業務條線相比，投資銀行業務受到的影響最大，主要來自三個方面：新的市場風險和證券化規則；由于引入LCR帶來的證券流動性的變化；對OTC衍生品業務的重大修訂。下面以OTC衍生品、現金類資產交易和證券化為例加以分析。

(1)OTC衍生品。這些交易將以兩種形式受到影響。首先，根據《歐盟資本要求指引Ⅲ》(European Union's Capital Requirements Directive Ⅲ，CRDⅢ)，壓力情形下的在險價值(VaR)、增加的風險費用(Incremental Risk Charge, IRC)和綜合風險計量(Comprehensive Risk Measure, CRM)都將迫使銀行持有更多的資本以應對風險。其次，CRDⅣ新引入的信用價值調整(Credit Valuation Adjustment, CVA)也將要求銀行持有更多的資本來應對交易對手信用變化的風險。預計CVA將增加3%的加權風險資產，它與增加的流動性成本和減少的流動性收益合在一起，將把銀行未對沖和未擔保資產市場價值的成本提高約85個基點。

(2)現金類資產交易。由于較高的持有成本，特別是要與較低信用級別資產相匹配的融資，現金類資產交易的盈利能力被降低了。這類成本預計上升20~40個基點。如果假定現金類資產的年周轉率為4~50倍，則增加的成本將導致價差上升1~10個基點。由于這些成本很難被熨平，結果是部分做市(market-making)將消失，市場深度與流動性降低，從而進一步推高買賣價差。

(3)證券化。CRDⅡ要求銀行出售證券產品時必須親自參與(skin in the game)，即銀行至少應購買5%的該證券化產品。一旦該產品發生損失，銀行必須選擇以第一損失或垂直切分的方式承擔損失。如果采用第一損失方式，銀行的資本需求將上升500%；如果采用垂直切分方式，銀行的資本需求將上升50%。

1.1.5.2 美國銀行業的資本缺口

次貸危機之后，經過多方注資，美國銀行業在短期內資本充足率較高，但長期中，它們與歐洲銀行業類似，也將面臨著資本短缺和盈利能力下降。表1—5是根據美國銀行業2010年第二季度財務報告計算的資本充足率。從該表可以看到，當前所有美國銀行都滿足巴塞爾協議Ⅲ的資本要求，且大多數指標都超過了巴塞爾協議Ⅲ標準20%以上。以普通權益一級資本充足率為例，巴塞爾協議Ⅲ的最低標準是7%，而全美銀行業的中位數為8.9%，相當于提供了190個基點的逆周期緩沖。不過，如果要考慮巴塞爾協議Ⅲ對扣除項的新標準和未來銀行加權風險資產的增長，巴塞爾協議Ⅲ對美國銀行業的影響也將非常巨大。仍以2010年中期報表為基數，到2019年，美國銀行業將需要補充8700億美元的一級資本、8000億美元的短期流動性資產、32000億美元的長期融資。當其他條件不變時，巴塞爾協議Ⅲ將使美國銀行業的凈資產收益率下降3%。

表1—5美國銀行業按巴塞爾協議Ⅲ計算的資本充足率(%)

續前表

說明：(1)陰影部分的數字未超過巴塞爾協議Ⅲ的最低資本充足率20%，其余數字均超過巴塞爾協議Ⅲ的最低資本充足率20%。

(2)本表的計算未考慮巴塞爾協議Ⅲ對扣除項的新標準。

資料來源：PCW. The New Basel Ⅲ Framework: Navigating Changes in Bank Capital Management. Pricewaterhouse Coopers LLP, 2010-10.

1.1.5.3 印度銀行業的資本缺口

巴塞爾協議Ⅲ對印度銀行業的影響會因銀行控股方的不同(私人控股或國有控股)而有所差異，但與歐美銀行業一樣，也存在資本短缺和盈利下降的可能。根據印度農業研究理事會(Indian Council of Agricultural Research, ICAR)的分析，如果要滿足巴塞爾協議Ⅲ的資本要求，到2019年，除外資銀行外，印度銀行業至少應補充1285億美元的資本。更高的一級資本也將降低印度銀行業的盈利能力。

以資本中扣除項的處理為例，從表1—6可以看到，只有對“扣除項的限制”中，印度銀行業的標準高于巴塞爾協議Ⅲ，而其余兩項則對印度銀行業產生了負面影響。

表1—6巴塞爾協議Ⅲ與印度央行的資本扣除項的比較

資料來源：Indian Council of Agricultural Research (ICAR). Proposed Basel Ⅲ Guidelines: A Credit Positive for Indian Banks. Indian Council of Agricultural Research. 2010-09.

從表1—7可以看到，由于印度銀行業的資本監管標準較高，如普通權益資本充足率為3.6%(巴塞爾協議Ⅱ為2%)、總資本充足率為9%(巴塞爾協議Ⅱ為8%)，所以它們對于巴塞爾協議Ⅲ的標準可以從容應對。然而，就單個銀行而言，情況就不同了?？傮w上，私人持股的銀行，其一級資本充足率都超過了9%，而國有控股的銀行，其一級資本充足率在7%~8%之間。所以，一旦實施了巴塞爾協議Ⅲ，印度國有控股銀行將不可避免地面臨資本短缺。此外，一級資本(包括緩沖)上升到8.5%~11%后，印度銀行業的凈資產收益率將下降3%。

表1—7巴塞爾協議Ⅲ與印度央行的資本充足率的比較

說明：括號中的數字是截至2010年3月31日印度銀行業的實際資本充足率。

資料來源：Indian Council of Agricultural Research (ICAR). Proposed Basel Ⅲ Guidelines: A Credit Positive for Indian Banks. Indian Council of Agricultural Research. 2010-09.

1.1.5.4 中國銀行業的資本缺口

巴塞爾協議Ⅲ對中國商業銀行的影響，主要表現為資本充足率、杠桿率、流動性、撥備率等監管指標的提高。從表1—8可以看出，在資本充足率方面，中國銀監會的標準略高于巴塞爾協議Ⅲ的標準，如巴塞爾協議Ⅲ規定的核心一級資本為不低于4.5%，中國銀監會規定不低于5%。

表1—8巴塞爾協議Ⅲ與中國銀監會資本監管改革的主要內容

資料來源：根據巴塞爾委員會和中國銀監會有關資料，以及史進峰(2011)的報道整理。

1.長期中存在巨大資本缺口

由于中國在國際收支中的資本項目仍然處于管制狀態，加上中國金融市場一直缺乏創新工具，使得中國商業銀行在本次金融危機中幾乎沒有遭受損失。商業銀行業的經營與發展一直持續穩步發展，根據中國銀監會的統計，截至2010年底，中國商業銀行的總資本充足率達到12.2%，一級資本充足率為10.1%，遠高于巴塞爾協議Ⅱ的要求。然而，巴塞爾協議Ⅲ在提高資本質量和增大加權風險資產的同時提高了資本充足率，巴塞爾協議Ⅲ對于合格資本的判別比巴塞爾協議Ⅱ嚴格得多。因此，中國銀監會在提出的“中國版巴塞爾協議Ⅲ”中，對資本充足率、杠桿率、流動性和撥備率等監管工具設定了更加嚴格的標準。根據中國銀監會的要求(見表1—8)，核心一級資本將比巴塞爾協議Ⅲ高出0.5%。

根據巴塞爾協議Ⅲ和銀監會的標準，這里對我國2010年底已上市的17家內地商業銀行的資本充足率進行了測算。測算重點考察了可以用于直接彌補損失的普通權益一級資本，即在這些銀行披露的一級資本基礎上，按照巴塞爾協議Ⅲ的要求扣除了50%的盈余公積、少數股東權益、商譽、其他無形資產、遞延稅項凈額、對未合并金融機構投資等項目。由于2.5%的資本留存緩沖是必備的，所以巴塞爾協議Ⅲ要求的實際最低普通權益一級資本應在7%以上， 而銀監會的標準則在7.5%以上。 從表 1—9 可以看到，由于各銀行的規模和資本構成的不同，扣除項差異很大，工、農、中、建、交五大國有控股銀行中，工商銀行的扣除項最大，達到了1098.98億元，也就是說，按照新標準有1098.98億元不能再計入資本了；其他上市銀行中，招商銀行的扣除項最大，達195.58億元。17家上市銀行中，按照巴塞爾協議Ⅲ標準，有5家銀行(陰影部分)未達標，這5家未達標的銀行在2010年累計資本缺口為949.21億元，主要是農業銀行的缺口較大，達717.74億元，占總缺口的75.6%；而按照銀監會標準，有6家銀行(陰影部分)未達標，這6家未達標的銀行在2010年累計資本缺口為 1401.2 億元，其中農業銀行為976.34億元，占總缺口的69.7%。總體而言，在短期內，中國銀行業的一級資本缺口并不大，因為17家銀行合計一級資本約為2.559392萬億元，949.21億元和1401.2億元分別只占合計一級資本的3.7%和5.5%。

然而，當考慮2019年全面實行巴塞爾協議Ⅲ時，中國銀行業的累計資本缺口就比較大了。根據銀監會披露的數據，我國商業銀行近年來資產和負債平均增長率約為25%，以此為參照，本章按資本和加權風險資產增長率為10%和20%的保守數據計算了未來的資本缺口。從表1—9可以看到，實施巴塞爾協議Ⅲ標準的缺口1為2.53918308萬億元，缺口2為7.147823萬億元，而這17家銀行在2010年6月底合格的普通權益資本僅有2.559392萬億元(深發展為2010年底的數據)，這17家銀行約占中國銀行業總規模的65%，以此推算，到2019年，中國銀行業的資本缺口1為3.86萬億元，缺口2為11萬億元；按照銀監會標準計算的缺口1為2.632869萬億元，缺口2為7.335749萬億元，到2019年整個銀行業的資本缺口1為4.04萬億元，缺口2為11.3萬億元。顯然，在長期中，無論按什么標準，資本缺口都是巨大的，如果上市銀行都從資本市場融資，則對股市將是重大利空。

2. 杠桿率與撥備率

根據巴塞爾協議Ⅲ的方法，本章計算了上市銀行的杠桿率。從表1—10可以看到，按照銀監會4%杠桿率的標準，17家上市銀行中有12家都不合格，需要補充的一級資本約3284.52億元，而如果按表內外資產年增長率10%和20%估計，到2019年一級資本缺口a和缺口b分別為3.546492萬億元和9.688381萬億元，這也遠遠超過了17家銀行現有的2.559392萬億元一級資本總額，以此還可以推算整個中國銀行業的一級資本缺口a和缺口b將可能達到5.46萬億元和14.91萬億元！

從撥備覆蓋率來看，中國農業銀行和重慶農村商業銀行沒有達到銀監會的標準，其余15家銀行都已經達標，平均撥備覆蓋率為211.31%。但是，絕大多數銀行的撥貸比(即撥備/信貸余額，也稱動態撥備率)都未達標，只有中國農業銀行、中國建設銀行和重慶農村商業銀行達標。然而，撥貸比達標的銀行，其信貸資產質量并不一定好。如重慶農村商業銀行和中國農業銀行的不良貸款率在17家樣本銀行分列最高和次高。究其原因，筆者發現，銀監會設定的撥貸比指標值得商榷。撥貸比=撥備/信貸余額，分解該公式，可以發現，撥貸比=(撥備/不良貸款余額)×(不良貸款余額/信貸余額)=撥備覆蓋率×不良貸款率，也就是說，當撥備覆蓋率一定時，不良貸款率越高，則撥貸比越高，這顯然與監管理念相違背。如表1—10中，建設銀行的撥備覆蓋率與南京銀行基本一樣，分別為204.72%和203.69%，但建設銀行的不良貸款率1.22%高于南京銀行的不良貸款率1.05%，因此建設銀行的撥貸比為2.56%，達到了銀監會的要求，而南京銀行的撥貸比為2.15%，未達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