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唐人編選詩文總集研究(國學研究文庫)
- 盧燕新
- 12844字
- 2019-09-29 12:38:41
第一節本研究領域學術史的簡要回顧及選題意義
唐人編選的詩文總集自唐始即受到學者關注。尤其是當代學者,如傅璇琮、吳企明、陳尚君等,均對該領域有頗為深入的研究。正是這些他山之玉,使本書寫作有了豐富的理論基礎與可供借鑒的寶貴經驗。也正因為本領域研究成果甚為豐碩,奢望盡善盡美地全面回顧其學術史,實非易事,故本節擬予以簡要回顧。
一、本研究領域學術史的簡要回顧
詩文總集的編撰,可以上溯到《尚書》、《詩經》時代?!渡袝贰ⅰ对娊洝芬院?,詩文總集的編選經歷了一個漫長的沉寂時期,至晉摯虞《文章流別集》,方始進入自覺編選時期。此后,詩文總集編選漸趨繁榮。魏晉南北朝時期,著名者有《文選》、《玉臺新詠》等。唐興,唐人詩文創作繁榮的同時,詩文總集的編選亦取得豐碩成果。鄒云湖《中國選本批評》認為,唐代是“中國文學史上第一個選本的黃金時代”鄒云湖:《中國選本批評》,36頁,上海,上海三聯書店,2002。。自《隋書·經籍志》始,《舊唐書·經籍志》、《新唐書·藝文志》、《宋史·藝文志》等正史集部皆專設總集類本書引用《隋書》、《舊唐書》、《新唐書》、《宋史》中的材料很多,除特殊者,均只在文中敘及卷次,不再注明頁碼等。這四種史書年版等分別是魏徵等:《隋書》,北京,中華書局,1973;劉昫等:《舊唐書》,北京,中華書局,1975;歐陽修等:《新唐書》,北京,中華書局,1975;脫脫等:《宋史》,北京,中華書局,1977。,其他如《崇文總目》(本書引《崇文總目》,除特別注明者,卷次等均參文淵閣《四庫全書》本)、《通志》、《郡齋讀書志》、《直齋書錄解題》、《玉海》、《唐音癸簽》、《四庫全書總目》等《通志》等書,本書所用的版本為鄭樵:《通志》,北京,中華書局,1987;晁公武:《郡齋讀書志》,孫猛校證,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陳振孫:《直齋書錄解題》,徐小蠻等點校,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王應麟:《玉?!?,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上海,上海書店,聯合出版,1987;胡震享:《唐音癸簽》,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紀昀等:《四庫全書總目》,北京,中華書局,1997。這幾種典籍,除特殊者,下文引用時均不一一注釋,僅于文中注明卷次。,均于集部分述“別集”與“總集”。詳觀之,無論是正史“藝文志”、公私書目,抑或是其他私家著述,“總集”部分皆以詩文總集為主??梢姡蚓庍x詩文總集的繁盛,致使其受到學人關注。
唐人編選詩文總集的數目,以《舊唐書·經籍志》和《新唐書·藝文志》為重點研討對象,可考者近二百種。其中,由唐人所纂而未選唐人詩文的總集,僅《西漢文類》、《東漢文類》等兩三種。居多者,為唐人編纂選有唐人詩文之總集。故謂唐人編選詩文總集,從某種意義上,是指唐人編選唐代詩文的總集。
唐人編選詩文總集自唐始就受到重視。如,貫休《禪月集》卷一六《覽姚合<極玄集>》云:“至鑒如日月,今時即古時?!?i>貫休:《禪月集》,《四部叢刊》本。《唐詩紀事》卷七○鄭谷條載:“谷不喜高仲武《間氣集》,而喜殷璠《河岳英靈集》,嘗有詩曰:‘殷璠鑒裁《英靈集》,頗覺同才得旨深。何事后來高仲武,品題《間氣》未公心。’”王仲鏞:《唐詩紀事校箋》,1866頁,成都,巴蜀書社,1989。《十國春秋》卷七三《石文德傳》亦載:“石文德……及閱殷璠詩選,極力模仿……”吳任臣:《十國春秋》,徐敏霞等點校,1015頁,北京,中華書局,1983。這三例中,貫休、鄭谷、石文德乃唐末五代人,可見唐人編纂詩文總集對唐代文士的影響。
唐人詩文總集編纂情況亦可以說明這一點。唐初溫彥博有《古今詔集》三十卷,稍后,李義府纂《古今詔集》一百卷。唐太宗朝楊恭仁妾趙方等集《宴樂》五卷,唐玄宗朝孫玄成則擴而廣之,集《宴樂》七卷。開元中,孫季良纂《正聲集》三卷,后,王貞范集撰《續正聲集》五卷。孟利貞集撰《續文選》十三卷,卜長福亦集撰《續文選》三十卷。卜隱之又集撰《擬文選》三十卷。徐堅等集撰《文府》二十卷,徐安貞等亦集撰《文府》二十卷。李太華集《掌記略》十五卷,林逢又集撰《續掌記略》十卷。柳宗直集纂《西漢文類》四十卷,竇儼則纂有《東漢文類》三十卷。姚合有《極玄集》一卷,韋莊有《又玄集》三卷,又《采玄集》一卷,五代梁陳匡圖集《擬玄集》十卷。此類例子甚多,其均表明,唐人編選詩文總集時,對本朝編選成果的自覺繼承與批評。
從唐編纂家對本朝選本的品評也可以看出唐人編選詩文總集在唐代受到關注的概況。高仲武《中興間氣集序》曰:“暨乎梁昭明載述已往,撰集者數家,推其風流,《正聲》最備……《英華》失于浮游,《玉臺》陷于淫靡……此由曲學專門,何暇兼包眾善?!?i>高仲武《中興間氣集序》,文亦見《文苑英華》卷七一二、《全唐文》卷四五八。本書所引,見傅璇琮編撰:《唐人選唐詩新編》,456頁,西安,陜西人民教育出版社,1996。下文同。據此可見唐人對本朝人編選方法、編選觀念的態度。又如,顧陶《唐詩類選序》云:“雖前賢纂錄不少,殊途同歸,《英靈》、《間氣》、《正聲》、《南薰》之類,朗照之下,罕有孑遺。而取舍之時,能無少誤?”李昉等:《文苑英華》,3686頁,北京,中華書局,1966。下文同。可見,唐人選本在繼承前人編選經驗時往往能夠大膽的否定。雖然唐人否定其前輩編選方法、觀念,未必就一定比前人做得好,但他們是那樣的積極,是那樣的執著!
宋以后,唐人選編的詩文總集受到學者高度的重視。成書于北宋慶歷元年(1041)的崇文院藏書目錄《崇文總目》,其卷一一收有唐人詩文總集一百余種,這是迄今所能見到較早的北宋官修保留唐人總集的書目文獻。稍后的《新唐書·藝文志》以及元代修成的《宋史·藝文志》等,均于別集之外另設總集類。雖然《宋史·藝文志》舛誤甚多,但其保存唐人編纂詩文總集的數量超過了《新唐書·藝文志》。尤其重要的是,《宋史·藝文志》對五代人集纂詩文總集的記載較為詳盡。宋代私家書目中,晁公武《郡齋讀書志》、陳振孫《直齋書錄解題》等,考述內容均涉及唐人編選的詩文總集。《郡齋讀書志》卷二○總集類考及者十余種,考索內容涉及編選時間、編選參與者、編選內容特點諸多方面。《直齋書錄解題》卷一五總集類考述如是者二十一種,特點略同《郡齋讀書志》。值得注意的是,鄭樵《通志》卷七○《藝文略》八總集類除對唐人所纂詩總集作了較為詳細的考錄外,對唐人選編的文總集也作了較為詳盡的敘錄,尤其是該書從文體上分為賦、碑碣、制誥、表章、奏議、策文、案判、哀策文、軍書等,將唐人選編文總集的研究推向一個新的階段。此外,王應麟《玉?!肪砦逅膶⑻迫诉x編的詩文總集從時間上分類,宋人孔延之《會稽掇英總集》保存了唐《送賀秘監歸會稽》(該集編撰狀況及集名等,俟他日詳考)及《大歷年浙東聯唱集》的大部分詩篇。如此等等,均乃今人研究唐人選編詩文總集的重要典籍。其他,如宋元詩文以及宋元編選的詩文總集、宋元人刊刻的唐人編選詩文總集等,均可見宋元人對唐人編纂詩文總集的關注情況,恕不一一列舉。
明清時,唐人選編的詩文總集更是受到重視。明胡震亨《唐音癸簽》、胡應麟《詩藪》等,對唐人編纂詩文總集的考述作出了較大貢獻。《唐音癸簽》卷三一《集錄》考述唐人編選唐詩總集約三十種。《詩藪》考述雖不夠嚴謹,但僅從數目上看,多于《唐音癸簽》。明人重視唐人詩文總集的傳播,葉盛《書雅音會編后》曰:“《河岳英靈》、《中興間氣》……今唐人詩盛行于世者莫逾焉?!?i>葉盛:《葉文莊公全集·涇東小稿》卷八,清康熙十九年刻本。明嘉靖二十六年(1547),進士楊巍集《六家詩選》十二卷,合刊《國秀集》、《河岳英靈集》、《中興間氣集》、《極玄集》、《搜玉小集》、《篋中集》。崇禎年間,毛晉合刊《唐人選唐詩》(八種),即《國秀集》、《河岳英靈集》、《篋中集》、《中興間氣集》、《搜玉小集》、《御覽詩》、《極玄集》、《才調集》。有清以降,諸學者對唐人總集更為重視。明刻汲古閣《唐人選唐詩》(八種),經著名藏書家毛扆、何焯、黃丕烈等親手過錄校批,更加精善,影響更加深遠。又如,清殷元勛、宋邦綏同撰《<才調集>;補注》十卷,馮舒、馮班兄弟撰《二馮先生評閱<才調集>;》,《四庫全書總目》對傳世唐人編選的詩文總集提要考述,等等。如此者,均可見明清學人研究整理唐人纂集詩文總集的成就。
新中國成立以來,古代典籍整理研究受到高度重視。從1958年到2006年,古籍整理管理部門先后制定了六個中長期規劃,即《三至八年(1960—1967)整理和出版古籍的重點規劃》、《古籍整理出版規劃(1982—1990)》、《中國古籍整理出版十年規劃和“八五”計劃(1991—1995—2000)》、《中國古籍整理出版“九五”(1996—2000)重點規劃》、《國家古籍整理出版“十五”(2000—2005年)重點規劃》以及《國家古籍整理出版“十一五”(2006—2010年)重點規劃》。以此為契機,學術界對唐人詩文總集的研究更是碩果累累。
首先,在唐人詩文總集的整理工作方面,中華書局上海編輯所率先整理出版《唐人選唐詩》(十種)(1958年12月)。這次出版的唐人選唐詩合刊本,在汲古閣《唐人選唐詩》(八種)的基礎上,增敦煌寫本殘卷《唐寫本唐人選唐詩》與韋莊《又玄集》,前者收存凡六家:李昂、王昌齡、邱為、陶翰、李白、高適,其存詩數目依次為李昂三篇、王昌齡十七篇、邱為六篇、陶翰三篇、李白四十三篇、高適二篇。據《唐寫本唐人選唐詩提要》言,“都計完者七十一篇,殘者二篇”,其總數當有七十三篇,今計其所列者乃七十四篇。參見《唐人選唐詩》(十種),3頁,上海,中華書局上海編輯所,1958。除《唐寫本唐人選唐詩》,《唐人選唐詩》(十種)所收各集版本依次是:《篋中集》采用《隨庵叢書》影刻宋尹家書籍鋪刊本,《河岳英靈集》采用《四部叢刊》影印明刻本,《御覽詩》與《搜玉小集》用汲古閣本,《國秀集》、《中興間氣集》采用《四部叢刊》影印秀水沈氏藏明翻宋刻本,《極玄集》采用元至元刊本,《又玄集》采用古典文學出版社影印日本江戶昌平坂學問所官板本,《才調集》用《四部叢刊》影印述古堂鈔本。參見上書,《出版說明》部分。關于《唐人選唐詩》(十種),傅璇琮先生在其《<河岳英靈集>;研究·前記》曾有評議:
本世紀五十年代,現在的上海古籍出版社前身中華書局上海編輯所,編印了一部《唐人選唐詩》。這部書的印行曾起到材料普及的作用,對研究者帶來較大的方便。但也有很大的不足,即底本選擇不嚴,??辈患殻端延裥〖返葞追N都有這種缺陷,而問題最大的則是《河岳英靈集》。編者不選擇較早的兩卷本,卻選擇后起的三卷本(四部叢刊初編影印明刊本,原注),書后雖附有臨毛斧季、何義門的校記,卻又缺漏極多。傅璇琮、李珍華:《<河岳英靈集>;研究》,2頁,北京,中華書局,1992。
此后,傅璇琮先生編撰《唐人選唐詩新編》,即根據已取得的研究成果,以敦煌寫本唐詩“似為抄錄,而非編選”,不收該集。參見傅璇琮編撰:《唐人選唐詩新編》,2頁。是書實收唐人選唐詩十三種,收錄集名及版本依次是:《翰林學士集》以貴陽陳氏光緒間影寫刊本為底本,《珠英學士集》采自敦煌佚書寫本殘卷(即分藏于巴黎的伯三七七一與倫敦的斯二七一七,原注),《丹陽集》輯自上海圖書館藏明刻本《吟窗雜錄》及復旦大學圖書館藏明萬歷刻本吳琯《唐詩紀》等書,《河岳英靈集》用國家圖書館藏莫有芝據毛扆校本過錄之宋刻二卷本作底本,《國秀集》、《御覽詩》、《才調集》、《搜玉小集》所用版本同《唐人選唐詩》(十種),《玉臺后集》輯自《后村詩話》、《郡齋讀書志》、《樂府詩集》、《永樂大典》及吳琯《初唐詩紀》與《盛唐詩紀》等,《篋中集》以刻入徐乃昌《徐氏叢書》中的影宋鈔本為底本,《中興間氣集》以國家圖書館藏毛氏汲古閣影宋鈔本為底本,《極玄集》以上海圖書館藏影宋鈔本為底本,《又玄集》采用古典文學出版社據日本享和三年(1803)江戶昌平坂學問所刊本(日本內閣文庫原藏,原注)影印本。對比上海古籍出版社《唐人選唐詩》(十種),《唐人選唐詩新編》選本更加精良、校勘更為謹細。
稍后,華夏出版社編撰出版《唐人選唐詩》(六種),蔡宛若先生在是書《選注說明》中說:
1996年7月,陜西人民教育出版社印刷的唐詩研究權威傅璇琮先生主編的《唐人選唐詩新編》一書問世。該書共收編唐人選唐詩十三種,除未收前書(上海古籍出版社《唐人選唐詩》,引者注)“十種”中的第一種敦煌寫本唐詩外,又在原有九種的基礎上,新增加了四種:一、許敬宗等撰《翰林學士集》;二、崔融編《珠英集》;三、殷璠編《丹陽集》;四、李康成編《玉臺后集》。同時,擇優重選了原來幾種的底本,并一一作了細致精當的校訂工作,堪稱是一部有里程碑意義的唐詩研究佳著。《唐人選唐詩》(六種),《選注說明》部分,1~2頁,北京,華夏出版社,1998。
此可謂是對傅先生編撰《唐人選唐詩新編》學術價值的簡要總結。雖然《唐人選唐詩》(六種)未能全部選用《唐人選唐詩新編》所擇之版本,但其依據《唐人選唐詩》(十種)選編《唐寫本唐人選唐詩》、《篋中集》、《河岳英靈集》、《國秀集》、《極玄集》、《又玄集》,并參照《唐人選唐詩新編》的部分成果,為每種選本作提要式簡介,為詩人作小傳,為六種選本選詩作注等,亦有一定的學術價值。此后,昆侖出版社出版《唐人選唐詩》(十種)《唐人選唐詩》(十種),北京,昆侖出版社,2006。,其采用版本等略同中華書局上海編輯所編印本,此不贅述。
除對唐人選唐詩的編集整理取得豐碩成果外,對唐人選編詩歌總集的考述亦是成績斐然。吳企明先生《唐音質疑錄》之《“唐人選唐詩”傳流、散佚考》考索唐人選本達37種,其《唐音質疑錄·唐代詩選學略論》述及者達70多種參見吳企明:《唐音質疑錄》,127~182頁,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陶敏先生、李一飛先生的《隋唐五代文學史料學》考及唐人編選唐詩總集15種參見陶敏、李一飛:《隋唐五代文學史料學》,105~110頁,北京,中華書局,2001。;傅璇琮先生、蔣寅先生主編《中國古代文學通論·隋唐五代卷》提及19種,考述14種參見傅璇琮、蔣寅主編:《中國古代文學通論·隋唐五代卷》,481~484頁,沈陽,遼寧人民出版社,2005。;孫琴安先生《唐詩選本提要》考及41種參見孫琴安:《唐詩選本提要》,1~32頁,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2005。;陳尚君先生《唐代文學叢考·唐人編選詩歌總集敘錄》(下文稱《唐人編選詩歌總集敘錄》)考述137種,另輯錄待考者50余種參見陳尚君:《唐代文學叢考》,184~222頁,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7。;張固也先生《新唐書藝文志補》明確述及屬于唐人編選唐詩選本者43種參見張固也:《新唐書藝文志補》,314~338頁,長春,吉林大學出版社,1996。;王學泰《中國古典詩歌要籍叢談》考及唐人編選唐詩選本者10種參見王學泰編著:《中國古典詩歌要籍叢談》,67~75頁,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2004。王著并考及中華書局上海編輯所《唐人選唐詩》(十種)及傅璇琮編撰《唐人選唐詩新編》。;賈晉華先生《唐代集會總集與詩人群研究》考述9種,考及唱和活動達140次之多參見賈晉華:《唐代集會總集與詩人群研究》,13~21、43、49~59、74、86、102、146、161頁,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1。;拙文《唐人編選詩歌總集補考》考及19種參見拙文:《唐人編選詩歌總集補考》,見《古籍研究》,2008卷·上,朱萬曙主編,合肥,安徽大學出版社,2008。,拙文《唐人編選唐文總集輯考》考證確系唐人編選唐文總集者58種參見拙文:《唐人編選唐文總集輯考》,載《文史》,2008(2)。。故除重考、待考者以及僅收錄唱和、送別活動而該唱和、送別活動是否結集尚待考證者以外,據筆者有限學力,可考確屬唐人集纂詩文總集者至少有250種。
近年來,亦有學者注重對唐人編選的詩文總集輯考補佚。如卞孝萱先生《<彭陽唱和集>;復原》,據《全唐詩》等典籍錄劉禹錫詩六十三首、令狐楚詩五十六首。參見卞孝萱:《<彭陽唱和集>;復原》,見《劉禹錫與令狐楚》,載《中華文史論叢》,1980(1)。對于是集,陳尚君《唐人編選詩歌總集敘錄》認為可補訂者有三:(1)卞輯據《全唐詩》錄劉禹錫詩,未據宋宋敏求所輯保存原集先后之《劉賓客外集》,故各詩次第尚有出入。(2)其中有十首,見《劉賓客外集》卷一、卷二,錄自《劉白唱和集》,是否亦重收于《彭陽唱和集》尚乏確證。(3)令狐楚詩今存者,卞輯注明者為七首,另有《九日黃白二菊花盛開對懷劉二十八》一首,見《古今歲時雜詠》卷三五,《全唐詩》失收,可補入。參見陳尚君:《唐代文學叢考》,212~213頁。此外,賈晉華《唐代集會總集與詩人群研究》對《景龍文館記》、《大歷年浙東聯唱集》、《吳興集》、《汝洛集》、《洛中集》、《洛下有賞宴集》、《漢上題襟集》的整理參見賈晉華:《唐代集會總集與詩人群研究》,43~73、74~85、86~101、102~145、146~160、167~172、181~178、179~294、295~327、328~347、348~480、481~438頁。,陶敏《<景龍文館記>;考》對《景龍文館記》佚詩的輯錄、詩文作者及其活動的考訂參見陶敏:《<景龍文館記>;考》,載《文史》,1999(3)。,陳尚君據復旦大學圖書館藏明鈔本對《元和三舍人集》的整理,徐俊據敦煌文獻等對蔡省鳳《瑤池新詠》的輯佚等,都是有關唐人編選詩歌總集的重要成果。參見傅璇琮:《唐翰林學士傳論》,490頁,沈陽,遼海出版社,2005。是書謂復旦大學中文系陳尚君教授據復旦大學圖書館藏明抄本《唐人詩集八種》整理《元和三舍人集》;又,徐俊整理《瑤池新詠》。此二種總集擬收入傅璇琮、陳尚君、徐俊合編《唐人選唐詩新編》,將由中華書局出版,筆者所見為傅璇琮先生提供的復印稿。
以一種選本為研究對象之專著的相繼問世,標志著學術界對唐人詩文總集研究的深入。這主要集中在對《河岳英靈集》的研究上。代表性的成果有兩種:一是李珍華、傅璇琮合著《<河岳英靈集>;研究》,該書全面考察了《河岳英靈集》在唐人選編唐詩總集之中的地位、殷璠的詩學觀及其與盛唐詩風的關系、《河岳英靈集》所提出的音律說及其特點、殷璠的生平、《河岳英靈集》版本與該集的選編年代等。參見傅璇琮、李珍華:《<河岳英靈集>;研究》,39~97頁。二是王克讓《<河岳英靈集>;注》,該著對殷璠所選詩人事跡詳加考證,并注釋殷璠所選詩歌內容。參見王克讓:《<河岳英靈集>;注》,成都,巴蜀書社,2006。然,王注未用較早的宋二卷本,而采用明三卷本為底本,似有缺憾。
除專著以外,有關《河岳英靈集》的研究論文也不少。較有代表性的研究成果有:王運熙先生等《<河岳英靈集>;的編集年代和選錄標準》王運熙等:《<河岳英靈集>;的編集年代和選錄標準》,見《唐代文學論叢》,197~201頁,西安,陜西人民出版社,1982。、《釋<河岳英靈集序>;論盛唐詩歌》王運熙:《釋<河岳英靈集序>;論盛唐詩歌》,載《復旦學報》,1957(2)。。前文考證該集選編的起始年代,并研究該集的選錄標準,認為殷璠《河岳英靈集》選詩的主要標準是興象與風骨;后文認為:“其序言中‘自蕭氏以還’至‘稱闡今日’一段話,指出盛唐詩的成就是聲律與風骨二者兼備,它是經過唐初以來長期的努力,又經唐玄宗大力提倡質樸之風而后達到的?!睆埡C飨壬兑蟓[<河岳英靈集>;詩學思想述略》認為殷璠的選詩標準為聲律、風骨、興象。參見張海明:《殷璠<河岳英靈集>;詩學思想述略》,載《中國文化研究》,2003年,夏之卷。呂玉華在其博士論文《唐人選唐詩述論》中對殷璠“興象”的內涵、聲律特點等做了研究。參見呂玉華:《唐人選唐詩述論》,133~150頁,臺北,文津出版社,2004。拙文《<河岳英靈集>;的選詩心態》著重探討了殷璠選詩的主觀動因:一是其尊古心態,二是其壯志難酬、對隱淪生活向往的心態,三是其因懷才不遇而發憤著述的心態。參見拙文:《<河岳英靈集>;的選詩心態》,載《山西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7(6)。拙文《<河岳英靈集>;選評李白詩芻議》探討了殷璠以同時代人的眼光對偉大詩人李白的評價,從而分析李白在盛唐人心目中的地位。參見拙文:《<河岳英靈集>;選評李白詩芻議》,載《中國韻文學刊》,2008(1)。類似成果,又如盧盛江《殷璠“神來、氣來、情來”論——唐代文術論的一個問題》盧盛江:《殷璠“神來、氣來、情來”論——唐代文術論的一個問題》,載《東方論壇》,2006(5)。等。要之,研究《河岳英靈集》的成果頗多,此處不一一引述。
除《河岳英靈集》,其他傳世唐人集纂唐詩選本的研究成果亦頗多。如蔣寅《從<河岳英靈集>;到<中興間氣集>;——關于大歷詩風演變的抽樣分析與假說》蔣寅:《從<河岳英靈集>;到<中興間氣集>;——關于大歷詩風演變的抽樣分析與假說》,載《廣西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88(4)。將選本研究和大歷詩風研究結合,張伯偉《摘句論》張伯偉:《摘句論》,載《文學評論》,1990(3)。、凌郁之《句圖論考》凌郁之:《句圖論考》,載《文學遺產》,2000(5)。、馬歌東《中日秀句文化淵源考論——以唐詩的秀句傳承及其域外影響為中心》馬歌東:《中日秀句文化淵源考論——以唐詩的秀句傳承及其域外影響為中心》,載《陜西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3(2)。、李銘敬《日本及敦煌文獻中所見<文場秀句>;一書的考察》李銘敬:《日本及敦煌文獻中所見<文場秀句>;一書的考察》,載《文學遺產》,2003(2)。等將研究重點集中于詩句選,張海鷗《從秀句到句圖》張海鷗:《從秀句到句圖》,載《文學評論》,2007(5)。則將唐人集纂詩句選總集作全面的考論。此外,相關的研究成果還有王運熙《高仲武<中興間氣集>;述評》王運熙:《高仲武<中興間氣集>;述評》,載《學術研究》,1990(4)。、張學松《<又玄集·序>;“清詞麗句”義辨——兼論韋莊的文學思想》張學松:《<又玄集·序>;“清詞麗句”義辨——兼論韋莊的文學思想》,載《北京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0(4)。、卞孝萱《殷璠<丹陽集>;輯?!返鹊?。總之,這類研究成果豐碩,此亦不贅述。
諸專家在研究傳世唐人編纂詩歌總集的同時,也將研究的視野拓寬到唐人選唐詩這一文化現象的整體研究之上。如前文提到的呂玉華《唐人選唐詩述論》認為:“唐人眼里選中的唐詩不帶有先入為主的偏見,倒更能見出唐詩的風格體式之漸變趨勢?!?i>呂玉華:《唐人選唐詩述論》,8頁。該書以現存十三部唐人選編的唐詩總集為主,考察了唐人集纂詩總集與詩歌傳播、唐人選唐詩的承續性和獨特性等,是迄今為止較早且較為系統地把唐人選唐詩作為一種文化現象來研究的專著。鄒云湖《中國選本批評》設專章討論唐人選本批評的形式、特點。參見鄒云湖:《中國選本批評》,36~70頁。李珍華、傅璇琮合著《唐人選唐詩與<河岳英靈集>;》將唐人編選詩歌總集的個案放在唐人選唐詩的廣袤背景下研究。其他成果,又有傅璇琮《唐人選唐詩考述(四則)》傅璇琮:《唐人選唐詩考述(四則)》,載《中國韻文學刊》,1994(1)。等。據引述成果可以看出,“唐人選唐詩”作為一個特定的文化概念受到學術界的高度關注。
也有部分專著,雖不是專門研究唐人編選詩歌總集,但其研究內容涉及這一領域。如袁濟喜先生《新編中國文學批評發展史》認為殷璠的詩學觀是興象與風骨并重參見袁濟喜:《新編中國文學批評發展史》,173~174頁,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6。;陳伯海先生主編的《唐詩學史稿》第四章《晚唐五代的唐詩研究——唐詩總體意識的萌生》中談及了“唐人選唐詩”在晚唐五代從專選走向通選的發展趨向,并論及顧陶《唐詩類選》、韋莊《又玄集》和韋縠《才調集》參見陳伯海主編:《唐詩學史稿》,石家莊,河北人民出版社,2004。;王志清《中國詩學的德本精神研究》第七章論及唐人選唐詩與王維的盛唐接受參見王志清:《中國詩學的德本精神研究》,濟南,齊魯書社,2007。。其他,如王勇等編著《奈良·平安期の中日文化交流——ブックロードの視點から》王勇,[日]久保木秀夫合編:《奈良·平安期の中日文化交流》,東京,農文協出版社,2001。、趙榮蔚著《晚唐士風與詩風》趙榮蔚:《晚唐士風與詩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喬惟德及尚永亮《唐代詩學》喬惟德、尚永亮:《唐代詩學》,長沙,湖南人民出版社,2006。、張伯偉《中國詩學研究》張伯偉:《中國詩學研究》,沈陽,遼海出版社,2000。、臺灣地區學者呂光華《今存十種唐人選唐詩考》呂光華:《今存十種唐人選唐詩考》,臺北,花木蘭文化工作坊, 2005。、日本學者小川環樹《小川環樹著作集》[日]小川環樹:《<新撰類林抄>;校讀記》,見《小川環樹著作集》,第2卷,東京,筑摩書房,1997。等,或專章節、或文句間論及唐人集纂的詩歌總集。
碩士、博士論文論及唐人選編唐詩總集者亦不少。除前文所引呂玉華《唐人選唐詩述論》外,主要有顧玉文《韋縠<才調集>;研究》、周蕾《<中興間氣集>;詩論研究》、苗霞《<又玄集>;研究》、楊傳慶《<御覽詩>;研究》、張羽《<國秀集>;研究》、劉玉《珠英學士與<珠英學士集>;殘卷考論》、張小琴《<唐人選唐詩>;(十種)選、闕杜詩情況分析》、劉瀏《<才調集>;研究》、鄧芳《從<篋中集>;詩人到孟郊》、柳惠英《<河岳英靈集>;選詩研究》、張秋玲《元結及<篋中集>;之研究》南京師范大學碩士顧玉文《韋縠<才調集>;研究》(2004);首都師范大學碩士周蕾《<中興間氣集>;詩論研究》(2007);西北大學碩士苗霞《<又玄集>;研究》(2007);東北師范大學碩士楊傳慶《<御覽詩>;研究》(2007);西北師范大學碩士張羽《<國秀集>;研究》(2005);南京師范大學碩士劉玉《珠英學士與<珠英學士集>;殘卷考論》(2003);廈門大學碩士張小琴《<唐人選唐詩>;(十種)選、闕杜詩情況分析》(2007);北京師范大學博士劉瀏《<才調集>;研究》(2005);北京大學博士鄧芳《從<篋中集>;詩人到孟郊》(2007);臺灣大學碩士柳惠英《<河岳英靈集>;選詩研究》(1999);臺灣東吳大學碩士張秋玲《元結及<篋中集>;之研究》(1994)。等,其論述主要對象仍以傳世某種選集或某幾種選集為主。如是成果亦較多,此數種僅為例舉而已。
總之,唐人編纂詩文總集乃近幾年學者探討的重要論題,研究成果頗多。正是諸學者不懈的努力,幫助筆者激發靈感、發現問題、拓寬思路。然而,限于篇幅及筆者學力,學術史的回顧不免掛一漏萬,此深表歉意。
二、本書選題意義
如上文所論,唐人編選詩文總集自唐始就受到關注。時至當代,在振興國學、繼承中華民族博大精深與源遠流長文化精髓之背景中,研究唐人編選詩文總集,管窺唐人選本的批評意識、接受特點,洞察唐人詩文總集編纂方法技巧,從宏觀與微觀角度更全面地認識唐人在文化領域的貢獻,等等,均具有特殊的文化意義。具體條述如下:
其一,研究唐人編選詩文總集,有助于認識唐代文人及其文學活動,從而更全面、更深入地研究唐代文學。如前文所述,這方面的研究已引起學者的重視。然而,如果沒有對唐人編纂的詩文總集作全面、詳細的考定,該領域研究是很難深入的。比如,大量唐人唱和集、送別集以及宴飲贈賦、贈詩活動散見于唐人序文中,而這些唱和、送別詩什已經散佚,更有甚者,有些參與唱和、送別的詩人及與其相關的其他文獻資料,今人已難以見到。因此,考定此類唱和、送別活動的參與者,唱和集、送別集的編纂狀況,更有其特殊價值。如《送賀秘監歸會稽》錄王瑀、康(一作珽)、韓宗、張綽、胡嘉鄢、李彥和、張博望等七人應制送別詩,不僅《全唐詩》未存錄七人之詩,其他人物傳記亦很少載錄這七人資料。故通過對這些總集的輯考,今人不僅可以補訂唐人詩文名目,而且,根據這些詩文活動及其所編纂的總集,還可以研究該活動參與者及其生平,乃至文人習尚與詩壇創作特點。
其二,全面研究唐人編選的詩文總集,有助于認識唐人選學發展的規律,從而更好地研究唐代乃至中國古籍編纂與編纂文化史。雖然為數眾多的唐人選編的詩文總集已經散佚,但諸多文獻尚存其卷目,且部分典籍中或多或少地保留有集撰人生平、編選內容、編纂特點以及對某些總集的評價等文獻資料。因此,詳細、周全地輯考唐人選編的詩文總集,看看唐人編纂詩文總集的面貌特點,唐代詩文總集從前朝選本那里繼承了什么,唐人又做了何種探索與創新,并借此認識唐人選學的特點,這也是十分必要的。如《珠英學士集》采用“以官班為次”的編纂體例,這是崔融的發明創新,抑或是其學習前朝編纂總集的經驗?又如,唐人選編的詩文總集到底有多少?等等。因此,全面研究唐人編選詩文總集,并將其放在中國古籍編纂長河中全方位審視,不僅是研究唐代選學的需要,也是研究我國古籍編纂與編纂文化史的需要。
其三,研究唐人纂集的詩文總集,可以更好地探究唐人對同時代文風及詩文作者的評價、唐人選本批評的特點和價值、唐人對文學社會功用的認識,以及唐人對文學與政治、倫理、道德等方面關系的認識理解。如殷璠《河岳英靈集》之《敘》與《論》中提出“文有神來、氣來、情來,有雅體、野體、鄙體、俗體”、“開元十五年后,聲律、風骨始備矣”等,其評李白“其為文章,率皆縱逸”、“奇之又奇”等;元結《篋中集》謂“近世作者,更相沿襲,拘限聲病,喜尚形似,且以流易為詞,不知喪于雅正”;高仲武《中興間氣集序》謂“古之作者,因事造端,敷弘體要,立義以全其制,因文以寄其心,著王政之興衰,表國風之善否”等:均可以資證。
其四,研究唐人編選的詩文總集,可以了解唐編纂者構成狀況、編纂心態、選本的社會價值等問題,有助于認識唐人的接受心理及唐人詩文總集傳播的特色;亦可以由是管窺某種或某一類總集的選學觀、文學觀及其傳播發展的規律,并由此進一步作縱向與橫向比較,研究唐代文化的特點。如,中唐唱和集興盛,據此可以看出唐人職官變遷與唐文化發展的趨向;由李康成《玉臺后集》、高仲武《中興間氣集》、韋莊《又玄集》、韋縠《才調集》、蔡省鳳《瑤池新詠》等可以看出唐纂集家接受女性詩人詩什的歷程;據宋人著述可以管窺唐人總集的傳播及其效果。此外,唐人編纂的詩文總集在海外的傳播及其對域內外文化的影響等,亦頗有研究必要。
然而,從上文對學術史的簡約回顧可以看出,學界對唐人編選詩文總集的研究,雖然碩果累累,但卻有以下幾個方面不足:
其一,文獻整理方面,對散佚詩文總集的輯考不足。唐人編選詩歌總集的輯考雖已取得一定的成果,但從總體分析,這一領域還有待于進一步探考。唐人編選的部分總集散見于唐人序文或唐宋別集,亦有部分總集見于唐宋公私書目中。如楊恭仁妾趙方等編選《宴樂》五卷,見《舊唐書》卷三○《音樂志》第十《音樂》三;吳兢纂《古樂府》十卷,見《郡齋讀書志》卷二樂類;佚名編《唐薛蘋唱和詩》,見宋歐陽修《集古錄》卷九;等等。這些詩歌總集的真偽及其編纂狀況等,都有待于進一步研究考辨。尤其是對于唐人選編文總集的輯考,學術界關注力度尚嫌薄弱。
其二,對傳世的十三部唐詩總集的研究成果較多。迄今,學界研究把主要精力集中在對唐人選編詩歌總集的個案研究上,而把詩文總集作為一種文學文化現象,置于選學長河中,且將宏觀研究和專題研究相結合的研究相對薄弱。近年來,學界雖有將唐人選唐詩看作一種文化現象的學術論文發表,但宏觀的研究唐人選學的論著,相對于色彩斑斕的唐人編纂的詩文總集來說,分量仍嫌未足。
其三,對唐人編選詩歌總集的研究較為深入,對唐人編選文總集的研究相對薄弱。拙文《唐人編選唐文總集輯考》輯考唐人選編文總集七十五種,限于學力,尚存待考者。參見拙文:《唐人編選唐文總集輯考》,載《文史》,2008(2)。同時,對于唐文總集個案研究,尤其是唐文總集的選學觀、文學批評觀、唐文總集與唐文學運動的關系、唐人選編詩文總集的文化背景、選編人員及其心態、唐人選唐詩和唐人選唐文的比較研究、唐人選編詩文總集與文學傳播等領域的研究等,均有待進一步深入。
其四,就傳世的某一種總集之研究來說,雖然該領域已取得一定成果,但專題研究仍有可開發的空間。如《續詩苑英華》的編纂人、選本內容、選學觀及其詩學觀,《翰林學士集》題名職官問題,《中興間氣集》選詩與選本批評的成就,《極玄集》、《詩例》與《極玄律詩例》關系問題,《河岳英靈集》的選詩心態,《河岳英靈集》對待李白的態度,《西漢文類》的編纂人、編選內容、編纂體例及其時代意義,《群書麗藻》的編纂人、編選內容、編纂體例及文獻價值,《瑤池新詠》等對女性詩歌的接受等,皆有深入研究的必要。
其五,編選家的詩學思想研究較多,材料考述以及將唐人纂輯的詩文總集進行分類梳理,且將文獻材料和理論探討相結合的研究相對薄弱。以《河岳英靈集》的個案研究為例,學者注意力多集中在殷璠的選學觀、詩學觀,以及是集編選詩人及評價等問題,而對該集與盛唐乃至唐代其他斷代選詩總集的關系、殷璠評價李白和唐代其他詩總集評價李白的異同等問題,學界關注略嫌薄弱。以某一類總集而論,如唐人編纂眾多的唱和集,其在初、盛、中、晚四個階段有無不同特色?又如,唐人編纂眾多的大型通代總集,這些通代總集編纂人有什么特點?有無時代特色?是否具有批評針對性?等等。諸如此類問題,不僅需要從理論角度探討,更需要與全面整理唐人詩文總集的材料相結合。只有這樣,才有可能窺探唐人詩文總集發展運行特征之全豹。
上述問題,本書均擬探討。但部分唐人詩文總集的作者、編纂年代、編選內容、選本批評指向等,由于文獻不足征,本書僅存疑,俟智者明鑒。就本書所提諸觀點,或有未能立者,或有未盡善者,等等,誠請賜教斧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