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中心框架：GDP核算研究

SNA的修訂對GDP核算的影響研究^注29

呂 峰

2009年，聯合國、世界銀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歐盟五個國際組織聯合發布了新的國民經濟核算國際標準——SNA(2008)(System of National Accounts 2008)，并鼓勵各國在國民經濟核算中采用這一新的國際標準。相對于上一個國際標準——SNA(1993)而言，SNA(2008)雖然沒有根本性和結構性的變化，但在資產、金融服務、全球化等相關問題的處理方面還是有不少具體的變化，其中有些變化還會影響到國內生產總值(Gross Domestic Product，GDP)的核算。本文對SNA(2008)的變化對GDP核算的影響進行了分析研究，同時結合中國的實際情況分析了這些變化對中國GDP核算可能產生的影響，并提出了針對中國GDP核算改革的政策建議。

一、SNA(2008)的變化對GDP的影響

(一)研究與開發支出

研究與開發支出是指為了增加知識儲備并利用這種知識儲備進行新的開發應用，系統性地從事創造性工作而支出的價值。研究與開發支出的成果一般是以各種知識產權產品的形式出現。隨著經濟、社會和科技的發展，研究與開發活動在經濟發展中的作用越來越重要，研究與開發支出在企業總支出中的比重也越來越大。

SNA(1993)雖然承認研究與開發活動可以為未來帶來收益，不是一種僅用于當期生產的投入，但鑒于研究與開發支出不易識別、計量和估價，因此把其作為中間消耗處理，不計入GDP。近年來，研究與開發支出的計量和測算方法獲得了長足發展，研究與開發成果在現代經濟發展中的資產屬性也越來越明顯，因此SNA(2008)把研究與開發支出作為資本形成的一部分，計入GDP中。這種處理方法的變化，會使GDP變大。

(二)武器系統支出

武器系統支出主要包括用于軍事目的的運載工具和其他設備，如軍艦、潛水艇、軍用飛機、坦克、導彈承載與發射裝置等的支出。

SNA(1993)認為，生產這些裝置的主要目的是用于戰斗，而在實際用于戰斗時，它們是用于破壞而不是生產，因此武器系統支出不應視為資本形成，而是應作為中間消耗處理，不計入GDP。SNA(2008)則認為，武器系統在國防服務中被連續使用，它們的存在為人們提供了一個和平的環境，使人們從中受益，因此應被作為資產處理。相應地，武器系統支出應該作為資本形成的一部分，計入GDP。這種處理方法的變化，會使GDP變大。

(三)間接計算的金融中介服務

金融中介機構(主要是各類商業銀行)提供的金融中介活動(主要是存款和貸款活動)，為存款人和貸款人提供了便利，但這種服務活動的產出很難直接觀測到，因為銀行采用了隱含的收費方式。以存款活動為例，從表面看，存款人不但不用支付服務費，反而還能按照存款利率從銀行收取利息。而實際上，如果不存在銀行這類金融中介機構，存款人都是直接把錢借給貸款人，會得到比上述利息更高的利息收入，這種利息收入對應的是一個理論上的利率，SNA稱為“參考利率”，高于實際的存款利率。從這個意義上講，銀行不是沒有收取服務費，而是自己把服務費先扣掉了，其數值等于存款額乘以參考利率與存款利率的差值。貸款活動的情況與此類似。銀行在存貸款活動中提供的這種服務稱為“間接計算的金融中介服務”(Financial Intermediation Service Indirectly Measured，FISIM)。

SNA(1993)中，FISIM的計算方法為：

FISIM=應收利息收入-應付利息支出+紅利等其他財產收入

SNA(2008)中，FISIM改為用更貼近其定義的參考利率法計算，公式為：

FISIM=存款額×(參考利率-存款利率)+貸款額×(貸款利率-參考利率)

=應收利息收入-應付利息支出+(存款額-貸款額)×參考利率

從上述公式可以看出，兩種方法的結果是不同的，如果要比較大小的話，就要看銀行的紅利等除利息外的其他財產收入是否大于參考利率與存貸款差額之間的乘積。一般而言，兩者不會完全相等，但差距不大。如果SNA(2008)方法的結果大于SNA(1993)方法的結果，那么金融業總產出的增加值的數值會變大。但由于FISIM中的一大部分還要被其他行業作為金融服務消耗掉，因此其他行業的中間消耗會變大，增加值會變小。總體而言，GDP會變大，但幅度遠小于FISIM的變化幅度。

(四)非壽險服務總產出

非壽險服務，是指除人壽保險服務以外的保險業務，主要包括財產損失保險、責任保險、信用保險、短期健康保險和意外傷害保險業務以及上述業務的再保險業務。在非壽險保單下，保險公司接收并留存客戶的保費，直至做出賠付或保險到期為止。同時，保險公司會將保費用于投資，投資收入成為彌補應付索賠的一項額外資金來源。在SNA中，這種投資收入被視為屬于投保人的一項收入，投保人將其作為一種追加保費又還給保險公司。

在SNA(1993)中，非壽險服務總產出等于實收保費加上追加保費再減去實際賠付。對于大多數年份而言，用這種方法計算的非壽險服務總產出沒有問題。但是在發生巨大災難，產生巨額保險賠付的年份，非壽險服務的總產出會出現劇烈下降，甚至出現負值。此外，追加保費來自于保險公司的投資收入，投資收入在資本市場激烈動蕩的年份也會出現數據不穩定的現象。鑒于上述情況，SNA(2008)對非壽險服務總產出的計算方法做出了改進，用調整后追加保費和調整后賠付來分別代替追加保費和實際賠付。調整后追加保費和調整后賠付可以利用統計技術對歷史數據進行平滑后得到。采用SNA(2008)的新方法后，有些年份的GDP可能會發生變化。例如，對于發生巨災的年份，調整后賠付會小于實際賠付，從而按SNA(2008)方法得到的非壽險服務總產出會大于SNA(1993)方法，非壽險服務增加值和GDP也會相應變大。但對于相鄰幾個年份的數據而言，調整后賠付會大于實際賠付，從而按SNA(2008)得到的非壽險服務產出、非壽險服務增加值和GDP都會小于按SNA(1993)方法所得到的結果。

(五)雇員股票期權

雇員股票期權是指企業給予其雇員在將來某一時間按某一設定價格購買本公司股票的選擇權，持有這種權利的人員可以在規定的時期內以股票期權合約的敲定價格購買一定數量的股票，并有權在一定時期以后將所購入的股票在市場上出售，以獲取利潤。它萌芽于20世紀70年代的美國，在90年代獲得長足的發展。現在，它已經成為企業激勵員工的一種重要手段，并在發達國家獲得廣泛應用。

在SNA(1993)制定時，雇員股票期權的應用還不是非常廣泛，因此SNA(1993)沒有就雇員股票期權的處理給出指導意見。隨著雇員股票期權的應用越來越廣泛，國際統計學界逐漸達成共識，應該將雇員股票期權作為雇員報酬的一種形式來處理。SNA(2008)對此給出了明確的指導意見，將雇員股票期權記錄為雇員報酬中實物工資和薪金的一種。雇員股票期權記錄為雇員報酬，并不會改變GDP的大小，但是會改變收入法計算的GDP的結構。采用SNA(2008)的方法后，GDP中雇員報酬的比重會上升，營業盈余的比重會下降。

二、對中國GDP的影響分析

目前中國的GDP核算主要是建立在SNA(1993)基礎上的，但在近年的GDP核算方法改革中，也已吸收了部分SNA(2008)的方法。在上述五個方面的變化中，中國在武器系統支出和間接計算的金融中介服務的核算上已經與SNA(2008)接軌，在其他三個方面還保留著SNA(1993)的方法。

(一)研究與開發支出

中國目前采用SNA(1993)推薦的方法，把研究與開發支出作為中間消耗處理。如果采用SNA(2008)的新方法，把研究與開發支出作為資本形成處理，計入GDP，中國的GDP會有一定程度的上升，同時投資率會上升，消費率會下降。

(二)武器系統支出

中國GDP中資本形成總額的計算是在固定資產投資的基礎上，扣除其中不屬于資本形成的購置土地、舊建筑物等的價值，再加上一部分未納入固定資產投資統計范圍的資本形成項目得到。在固定資產投資的統計中，已經包括了武器系統支出在內，因此中國對武器系統支出的處理和SNA(2008)的方法是一致的。

(三)間接計算的金融中介服務

中國在第二次全國經濟普查(2008年)后，對GDP核算方法進行了系統修訂，其中的主要改進之一就是開始采用SNA(2008)推薦的參考利率法計算FISIM。在此之前，FISIM的計算采用SNA(1993)推薦的方法。

(四)非壽險服務產出

中國目前采用的是SNA(1993)推薦的方法，按照實收保費加追加保費減實際賠付計算非壽險服務產出。從近年的數據來看，保險賠付和投資收入較為平穩，沒有大的波動。在這種情況下，采用SNA(2008)的方法不會對現有結果產生明顯影響。

(五)雇員股票期權

目前中國還沒有開展過關于雇員股票期權的調查，沒有這方面的基礎數據，因此在GDP核算中也沒有單獨考慮雇員股票期權的處理。假如有了基礎數據，并將其作為勞動者報酬處理，那么中國GDP的總量不會改變，但勞動者報酬在GDP中所占比重會有所上升，營業盈余所占比重會有所下降。

三、對中國GDP核算改革的幾點政策建議

(一)研究與開發支出的資本化是SNA(2008)的重要變化之一，這種變化對GDP也會產生較為明顯的影響。為保證我國GDP數據的國際可比性，更加科學地反映GDP中資本形成所占比重，建議在進一步完善現有研究與開發支出統計的基礎上，在時機成熟時將其納入GDP的核算范圍。

(二)隨著我國市場經濟體制改革的逐步深入，雇員股票期權在我國已經成為一種越來越重要的員工激勵手段，在員工薪酬中所占的比重也越來越大。為更加科學地反映勞動者報酬在GDP中的比重，建議我國著手建立雇員股票期權的統計制度，并在時機成熟時將其納入GDP的核算范圍。

(三)在非壽險服務產出的處理上，鑒于采用SNA(2008)的方法不會對現有結果產生明顯影響，建議繼續采用SNA(1993)的方法。

(四)切實結合中國的實際情況，積極穩妥地推進SNA(2008)在我國的實施。SNA(2008)中還有一些變化，雖然不會影響GDP，但會對其他的重要總量指標產生影響，如國民總收入、可支配總收入、總儲蓄等。建議國民經濟核算理論研究和實際工作部門繼續深入研究SNA(2008)的新變化對我國國民經濟核算可能產生的各種影響，并根據實際情況，將我們可以采納的新方法有條件、有步驟地納入我國的國民經濟核算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