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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中國古代文學研究中的文獻使用問題

北京大學中文系 傅剛

古代文學研究者與專門的古代文獻專業的研究者有所不同,專門的古代文獻研究者可能以文獻整理為主要目的,而古代文學研究者則是在文獻清理的基礎上為古代文學史的研究服務?,F在的文獻已經與文學和語言分為不同的學科了,似乎文學研究不需要做文獻的工作,而在文學研究中使用了文獻的學者,有人甚至會嗤之以鼻。有的人甚至說文獻研究只是基礎工作,是為文學研究服務的。就如現在學校里的后勤人員一樣,是為研究教授做服務工作的。這樣的怪論應該占有相當的市場。事實上也有人曾經對我的研究說過,傅剛的版本研究不能算做學術研究。這樣的想法與中國重玄談有關,所謂人人都懷荊山之玉,個個都有要整齊系統、建立自己理論的雄心抱負,因此,理論研究一直被空談家們視作統帥,我們似乎只能做小卒。而且這個小卒一過了河,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當然,我們要說這是極其淺薄的看法,是不懂得研究的人的看法。諸位只要觀察自20世紀初以來的學術研究,就可以看出,到底什么樣的研究才能傳世,才能為后人所利用。遠的不說,20世紀80年代和90年代的那些理論家們如服裝秀一樣的觀點,現在還有多少人記得?而真正為學術界所利用的,仍然是那些基礎的、與文獻相關的研究。無論是史學界,還是文學界,都有這樣的情況。所以各位不要為那些淺薄的人所迷惑。

文獻的重要性,其實不需要我在這里饒舌,對于專業文獻研究者來說,我這里可能是班門弄斧,自暴其陋識。我想還是結合本人的研究,談一點我們古代文學研究中如何使用文獻的問題。

古代文學研究現在應該是爭奇斗艷,不僅名家輩出,而且大師輩出。吳小如先生說過這樣的話:以前有學問的人很多,但大師很少,現在大師很多,但有學問的人很少。不幸,有不少學者,尤其是中青年學者,略有成就,就儼然以大師自居,這也可能與所學愈少,膽量愈大有關。文獻是一門需要長期積累、學習的專業,所以我們文獻出身的人,很少有以上所說的那種自以為大師的。傳統的文獻范圍,主要是目錄、版本、校勘、考訂,但到今天,文獻又擴大了范圍,當代的電子文獻,增加了更新的內容。起碼年輕的學者,如果不懂得電子文獻,恐怕對他的研究會有一定的影響。所以我們在繼承傳統文獻學術的基礎上,一定不要放松對電子文獻的學習和把握?!稘h學師承記》卷一“閻若璩”條記載過這樣一個故事,說是乾隆皇帝曾經問徐乾學一個典故的起源,徐一時不能答。徐以語閻若璩,閻若璩當時舉宋人陳良之文。又過十五年,閻氏讀《唐書》,乃知出自唐人。又過五年,閻氏讀《后漢書》,乃知出于后漢時。(注:《漢學師承記》卷一“閻若璩”條記:“嘗語弟子曰:曩在東海公邸夜飲,公云:‘今晨直起居注,上問古人言‘使功不如使過’。此語自有出處,當時不能答?!枧e宋陳良時有《使功不如使過論》,篇中有秦伯用孟明事,但不知此語出何書耳。越十五年,讀《唐書·李靖傳》:高祖以靖逗留,詔斬之,許紹為請而免。后率兵破開州蠻,俘擒五千。帝謂左右曰:‘使功不如使過,果然。’謂即出此。又越五年,讀《后漢書·獨行傳》:索盧放諫更始使者勿斬太守,曰:‘使功不如使過?!聭炎ⅲ骸羟啬鹿饷厦?,而用之霸西戎。’乃知全出于此。甚矣學問之無窮,而尤不可以無年也!”)這樣的故事,在今天就不會再發生了,因為我們只要將主題詞輸入電子版《四庫全書》,幾秒鐘問題就全部解決了。這就是電子文獻的作用。但是,我也常想,我們在幾秒鐘內完成的工作,所得到的收獲,一定比那位清人多嗎?我們研究的目的是什么?人生的意義是什么?古人通過不斷地讀書,在讀書中發現問題的樂趣,我們還有嗎?通過電子文獻竭澤而漁,生命的速度加快了,人生的體驗減少了,意義何在呢?這是我個人的想法,是不合于歷史進步主義的,請諸位批評。當然,電子文獻幫助我們解決了查讀資料的速度問題,也更加全備,但我們能夠全然依靠電子文獻嗎?當然不能,因此,我們一定要在讀傳統文獻的基礎上使用電子文獻。比如說,雖然我的記憶力不好,看過的書經常忘掉,但是我可以借助電子文獻幫助我檢索我需要的資料。因此研究的心得,只能從讀書中來,而不可能通過檢索獲得。我曾經看過一本將要出版的書,我幫他審閱一下,結果我發現,這位學者使用的材料,有很多都是通過電子文獻檢索而得的。通過電子文獻檢索的材料,能夠看出嗎?當然能,而且十分明顯。那位老兄,在討論一問題時,一整節都是用資料堆積而成的,分析十分簡單粗疏。這也是因為電子文獻的檢索太容易了,養成了他懶得再分析的毛病。一般說來,研究者使用資料,應該是在大量的資料中,挑選有代表性的、有意義的材料進行分析,以證明自己的觀點,而僅通過電子文獻檢索,便會將所有的資料都堆積在一起。甚至有的材料可能會有矛盾,但因為表面上看差不多,就都放在一起了。這很容易看得出來。所以我勸各位,電子文獻當然要會用,但仍然要以讀書為主。此外,電子文獻,畢竟是經過了今人的輸入,其中的謬誤肯定不少。即以最好的《四庫全書》來說,也經常會發現有錯謬。所以我們可以借助,而不能依靠它。

讀書,讀什么書呢?當然要讀好書。這并不是廢話,因為尤其是現在,許多人并不知道要讀什么書,什么書是好書。比如“二十四史”,我們當然要讀中華書局版的,為什么呢?因為在整理本中,只有中華書局版經過了數十位學者數十年的整理校訂,所以可靠。如果你不用整理本,那你就要用清代的殿版,那也是清人整理的結果。至于有的人什么書都用,甚至稱只要讀讀白話翻譯本就行了,對于這樣也稱作學者的人,你還能說什么呢?

古人讀書,最重擇取,觀譚獻《復堂日記》所論讀何種版本的子書即可知。譚獻說:“浙江書局刻諸子,《荀子》,謝墉、盧文弨本。《賈》、《董》,皆盧本?!斗ㄑ浴?,秦恩復本?!吨姓f》,明世德堂本。《老子》,會稽章氏原本校聚珍官本?!段淖印罚壅浔??!豆茏印?,明趙用賢本?!秾O子》,孫星衍十家注本?!渡叹龝?,湖州嚴萬里本。《韓非》,吳鼒、顧廣圻本?!赌印?,畢沅、孫星衍本?!秴问洗呵铩?,畢沅本。《淮南》,莊炘本?!妒印罚衾^培輯本?!蛾套哟呵铩罚瑢O星衍本?!读凶印贰ⅰ肚f子》,皆世德堂本。予欲廣之,《韓詩外傳》,趙懷玉本。《吳子》,孫星衍本?!尔}鐵論》,汪繼培本?!缎抡摗?,孫馮翼輯本?!稘摲蛘摗?,汪繼培本?!侗阕印?,孫星衍、嚴可均本?!墩f苑》、《新序》、《中論》、《傅子》、《正論》、《申鑒》,未見善本。又欲廣以《太玄》,萬玉堂本?!墩摵狻纷惚荆}中周季貺藏。《文心雕龍》,黃叔琳本、顧廣圻校?!督饦亲印?,鮑以文本?!秳⒆印罚瑹o善本?!讹L俗通義》,有錢校本?!币陨纤e多為子書,于此既見前人整理的成就,亦見古人讀書慎于選擇。古籍流傳至于后代,訛謬日滋,非整理不能卒讀,然書坊往往為射利而粗制濫造,學者,尤其是初學者如何選取好書,確非易事。故清末張之洞鑒于此而請繆荃孫為編《書目答問》,為學者指點迷津??姇从沉水敃r書籍整理??钡某晒S著時代的發展,不斷有新的要求,故范希曾又作《書目答問補正》。然時至今日,這些古籍整理更為繁榮,這些書在今天,已多有當代學者整理本,如中華書局所出《新編諸子集成》,是當代學者整理古籍的成果,我們若讀子書,當然要選擇中華書局版。不過當代學者雖然已經整理有不少,也還有許多沒有整理者,如《金樓子》,我們研究古代文學的人,都要使用的,但現在尚未見有好的整理本出現(近時許逸民先生剛剛出版一部整理本,填補了這個空白)。還有一些整理本,限于整理者的水平,恐亦未能讓人信服,故仍須以清人整理之善本為主。集部在清時相對不如經史子,但亦有好的整理本,如《文選》的胡克家本、《玉臺新詠》的吳兆宜注本和紀昀的《考異》本、《庾子山集》的倪璠本、《陶淵明集》的陶澍本等,當代學者重視集部,整理水平也較高,如中華書局所出“中國古典文學基本叢書”和上海古籍出版社所出“中國古典文學叢書”,人民文學出版社在“文革”前所出“文學理論研究叢書”等,都是公認的善本,我們當然要讀這樣的書。至于今天,各家所出書水平已大大降低,不僅作者水平不夠,編輯水平尤其低下,無可如何,相比之下,還是只能用中華書局和上海古籍出版社的。

讀書靠什么讀呢?當然要靠目錄,這就是老一代學者一直告誡我們的話,目錄、版本,是學術的門徑。這是因為古代有許多書都已經失傳了,而當時的目錄卻還有記錄,并且有的目錄的體例嚴密,對書的性質作過介紹,這樣我們通過看目錄,就可以了解那些書的情況。更重要的,古代的典籍太多了,只有通過目錄,我們才能知道哪些書是有價值的書,是值得我們閱讀的。清人的《書目答問》,就一直是學者們利用的最好的目錄書,我們今天仍然要使用它,對我們的研究有著非常大的作用。

我寫過一本《〈文選〉版本研究》,就大量使用了歷代相關的目錄,對我了解古代《文選》學著述,有著非常大的幫助。我以前讀研究生時曾經上過目錄版本課,是由著名學者胡道靜先生上的,但當時并沒有多少體會,直至我自己親身運用了它,才知道目錄和版本有多重要。因此,各位做研究,一定要做一個文獻的工作,不管是年表、版本整理,還是目錄調查,都會加深你對學術研究的理解。只有做過這個工作的人,才能知道這工作的價值,否則,你和那些理論家談,只能是對牛彈琴。

目錄和版本在中國古代學術研究中占有極其重要的地位,但在解放后的學術界,受到了冷落,這壞的影響,一直延續到現在。不過近幾年來,目錄和版本卻受到了大大的重視,有關目錄版本的書,很好賣,價值也高起來了,這是與當前正在興起的古籍拍賣相關的。其實挺悲哀的,不是因為學術研究發現了它的價值,而是因為利益的驅動。不過這也說明目錄版本本身確實具有價值,不同的是,它本應發揮在學術研究中的,卻被發揮到了古籍買賣中。當年楊守敬到日本,據說就是依靠森立之的《經籍訪古志》才發現了大量藏在日本的中國古籍。楊守敬先生是了不起的學者,他利用他淵博的文獻學知識,為購藏流于國外的中國典籍做出了卓越的貢獻。他主持影印的“古逸叢書”,讓多少中國學者獲益!當楊守敬將藏在日本的典籍買回國后,日本的學術界大為震動,正如其后的島田翰購買了中國陸氏的皕宋樓藏書一樣,中國的學者也大為震動而痛心。這其間也是目錄學起了大的作用。

目錄的重要,學習古代文史的人都深有體會,故新生入門,老師往往教以《漢志》、《隋志》以及《四庫全書總目》,讀此目錄之書,不徒以知書名,更在于明學術源流,故章學誠說:“辨章學術,考鏡源流?!毕惹刂廖鳚h成帝時,學術發展頗為繁榮,朝廷已列經學博士,朝廷、地方均有學校,有官學,有私學,然各家學術之源流,未必清晰。對先秦學術派別,因文獻未經整理,未能判明,即西漢當代學術,亦未能區分,故劉向、劉歆父子整理國家藏書,將先秦以來五百多家一萬三千多卷圖書加以區分,部次為六大類,編為《七略》(《七略》者,首為《輯略》,后班固將《輯略》散入《六略》中),是以先秦以來書始可讀,而各家之區分始明,此其大端者。至具體應用及理解,則因人而異。姚名達《中國目錄學史·敘論》說:“目錄學者,將群書部次甲乙,條別異同,推闡大義,疏通倫類,將以辨章學術,考鏡源流,欲人即類求書,因書究學之專門學術也?!贝酥塾凇凹搭惽髸驎繉W”,自是“辨章學術,考鏡源流”的一個重要內容。即類求書,其實說明了古代目錄編輯體例是以類相從。以類相從,告訴我們查驗古書,尤其是佚書時,必明其體例,始能明其性質。試舉《隋志》若干例以明之。

《隋志》:

其一,詔、表、奏、啟何以居賦、詩等文體后?

據《文選》,朝廷文書,一般居于前列,但《隋志》卻列于后,解釋是,《隋志》總集部以各體總集居前,單體總集居后。單體總集似以有韻無韻區分。自賦以下至連珠,當為有韻之文。自詔集以下當為無韻之筆。詔集前的梁代雜文,亦是有韻之體,概念合于《文心雕龍》。

其二,昭明太子《文章英華》系于謝靈運《詩英》之下,但正文中明明著錄有蕭統的《古今詩苑英華》,為何不系于《古今詩苑英華》之下,而要系于《詩英》之下呢?

按,《梁書》本傳記蕭統所著文集二十卷,又撰古今典誥文言,為《正序》十卷,五言詩之善者,為《文章英華》三十卷,《文選》三十卷。據此,則《文章英華》乃五言詩集,與《古今詩苑英華》不同。又,鐘嶸《詩品序》說“謝客集詩,逢詩輒取”,《詩品》評詩專以五言,此證謝靈運《詩英》正是五言詩。又按,《古今詩苑英華》,與《文章英華》當不是一書。蕭統有答湘東王求文集及詩苑英華書,稱“往年因暇,搜采英華,上下數十年間,未易詳悉,猶有遺恨”。唐僧慧凈撰有《續古今詩苑英華集》,晁公武《郡齋讀書志》說:“唐僧惠凈撰。輯梁武帝大同年中《會三教篇》至唐劉孝孫《成皋望河》之作,凡一百五十四人,歌詩五百四十八篇,孝孫為之序?!睋?,《古今詩苑英華》為歷代詩選,至梁朝止,故慧凈續書亦從梁始。

其三,《西府新文》是何種書?

按,之所以如此問,是《隋志》中以《西府新文》置于詩集中,而據題目,似應為文集。辨曰:《顏氏家訓》記:“吾家世文章,甚為典正,不從流俗;梁孝元在蕃邸時,撰《西府新文》,訖無一篇見錄者,亦以不偶于世,無鄭衛之音故也?!睋耸鞘捓[于荊府輯當時在西府所作詩為集,其書則是蕭統命蕭淑所作。

其四,《古樂府》八卷。

樂府自是一類,不應雜于詩間,故姚振宗說:“后文既有樂府歌詩,自為一類,則此八卷,當列后與彼為伍。”然據《隋志敘》說“合其近密”體例,當與其上鐘嶸《詩品》參看,似或為古樂府之評一類。

其五,《毛伯成集》一卷。

毛伯成是東晉征西參軍,據此似應列于別集中,不知為何列于總集?姚振宗說:“此與別集類之。一卷不知是一是二,或毛集多寄存他人詩,亦有似乎總集與?”按,姚氏所猜測有理,此自應是總集。今德國藏有敦煌寫本《毛伯成詩》殘卷,詳情待查。

其六,《善文》五十卷。

按,此書性質不詳,但既附于啟類之間,當或為啟事,亦合于杜預身份?!队窈!肪砦迨囊妒酚洝だ钏沽袀鳌芳?、《史記·高祖本紀》索隱均言《善文》載秦末隱士遺秦將章邯書,而未言出自哪一種《善文》,嚴可均《全秦文》徑注為杜預《善文》,未知何據?《晉書·華廙傳》載華廙“集經書要事,名曰《善文》,行于世”,是其時有二《善文》,裴骃《集解》及司馬貞《索隱》所引,未必是杜預之書。

其七,《秦帝刻石文》一卷。

按,此書附于《上封禪書》之下,注宋會稽太守禇淡撰。有人以為即秦始皇在會稽的刻石。其實此書附于“封禪書”下,當是秦始皇于泰山的刻石文,與封禪有關。

不過諸位如果留心的話,我發覺近幾年來學術界略有一些變化,那就是隨著中國傳統文化的受到重視,有許多原先高唱西學的學者,悄悄開始了販賣國學的勾當。其實已經有少數人搖身一變而成為國學的學者,甚至是大師了。于是那些人也開始弄起文獻來了,也開始讀起古書來了,這是好事,也是不好的事。好事是國學的確顯示了它本身的價值,不因你的批判而消亡;不太好的事是,這些人會把傳統學術研究也弄得一塌糊涂。他們并不真正懂得文獻,以為很容易,其實在所有的學問里,最不容易的,當然是文獻了,它得需要你付出多少努力??!關鍵是這些人會破壞文獻學最基本的規則,這個破壞的后果應該是非常嚴重的,所以大家要警惕。

文史研究中,目錄、版本、校勘號稱文獻學研究的三把鑰匙,故明目錄則知學術途徑,明版本則知善于擇取,明??眲t知書本之正誤及可讀不可讀。對文史研究者來說,這三者是不能輕視的。但當代諸多學者往往嗤之以鼻,這是非常要不得的。前人對此有許多重要的經驗和論述,下面是一個非常有名的例證,據明陸深《金臺紀聞》記,明初南京有位醫生替病人看病,一天一位病人拿著藥方走了,這位醫生匆忙追出門囑咐道:“煎藥時要放一塊錫?!泵t戴元禮在旁聽了感到奇怪,藥引為什么用錫?便上前請教。這才發現那位醫生所據的醫書,“錫”字刻錯了,本應當是“餳”字,也即糖。(注:陸深:《金臺紀聞》(《寶顏堂秘笈》本):“金華戴元禮,國初名醫,嘗被召至南京,見一醫家迎求溢戶,酬應不間。元禮意必深于術者,注目焉,按方發劑,皆無他異,退而恠之。日往觀焉,偶一人求藥者既去,追而告之曰:‘臨煎時下錫一塊。’麾之去。元禮始大異之,念無以錫入煎劑法。特叩之,答曰:‘是古方爾?!Y求得其書,乃‘餳’字耳,元禮急為正之。嗚呼,不辨餳、錫而醫者,世胡可以弗謹哉!”)那位醫生不察,開錯了藥方。當然,醫書如果錯了,可能會害人,而一般的經籍如果錯了,不會直接害人的身體,但卻會害人的精神。比如《滄浪詩話》“詩有別才,非關學也”句,曾受到黃道周、朱彝尊、毛奇齡、汪師韓等人的攻擊,認為嚴羽否定學對詩的作用是非?;奶频?。郭紹虞在查考了《詩人玉屑》后,證實“學”字是“書”字之誤。而黃、朱等人雖然提出質疑,但沒有據版本考校,所以最終沒有解決這個問題。這個例子在中國古代文學理論研究中非常重要,因為一個字的錯誤,便造成了一個論點的誤解。因此,我們決不能輕視文獻的作用,同時,還要知道如何正確地使用文獻,了解作用的規則,決不能打著重視文獻而歪曲文獻的旗號為自己錯誤的觀點作掩護。這也許是更值得我們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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