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5日雪

“思眠?！笔怯谘髮W長，“數據都在這兒了，你看看。”

我翻開數據記錄表，仔細核對了幾組數據后手機開始震動，“喂？”

“思眠是我?！痹殊C？“你快來趟醫院，你老公出事了！”

我把記錄表放下，然后看了一眼對面正在搞發動機的幾個人，“怎么了？”

“今天上午顧教授做了臺手術，結果……病人沒下得了手術臺。”

沒……那豈不是……“他現在情況怎么樣？我聽富沅說他之前手術從來沒失過手的，這次是……什么狀況？”

“顧教授倒是沒什么，可家屬鬧起來了，非得說是他們沒給顧教授塞紅包所以才死的人，那老爺子都七十多歲了……總之……你快點兒過來，我們這兒……哎哎哎……這兒不能進！”

“讓開！”

“允釩……允釩？”

“嘟……嘟……嘟……”電話被掛斷。

“學長，我可能……”

“你去吧，這兒有我呢，路上慢點開?！鳖櫜坏闷渌?，我拿著車鑰匙便匆匆出了實驗室。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用戶正忙，請稍后再撥……”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用戶正忙，請稍后再撥……”怎么不接電話呢？該不會遇上醫鬧了吧？

S市第一人民醫院。

“哎哎哎……”廖允釩正在跟護士站的人聊天，看到我直接撲了過來，“你可終于來了，剛剛真的是嚇死我了你知道嗎？”

“他人呢？我給他打電話他也不接，情況怎么樣了？”我拉著允釩的胳膊焦急地問。

“你先別著急，院長正跟病人家屬溝通呢，我跟你說，這家屬就是擺明了要訛我們醫院，你說老爺子七十多歲的人了，說句不好聽的，還能有幾天的活頭，顧教授都已經警告過他們老爺子的身體撐不住這么大的手術，他們就是不聽，還說什么是沖著顧教授S市一把刀的名聲來的，這是技術好就能解決的事兒嗎？”允釩憤憤不平道。

“卿宸他人呢？”

“在辦公室呢，狀態不大好，你還是去看看吧，你都不知道，那些家屬說的話有多難聽，還有一個差點兒動刀了，幸好富老師攔著……”

我冷笑了一聲：“就算富沅不攔著，他們也傷不了他，行了，我去看看他，你繼續工作吧?！?

辦公室的門是緊閉著的，我敲了敲門，里面沒什么動靜，原本也應該人滿為患的椅子上此刻也都去了其他人的辦公室門口排隊，我動了動門把手，能開，便走了進去。

因為今天下雪的緣故，外面的天一直都是陰的，整個辦公室也顯得有些暗，窗前的百葉簾被他拉了上去，而他，則是一動不動的站在窗前。

“咔噠?！?

我關上了門，然后將鑰匙隨意地放在了他的辦公桌上，走近，從他的身后環住了他，“你們醫生，不是早就見慣了這些生死嗎？怎么今天，你卻承受不住了？”

他沒有說話，而是輕輕地握住了我環在他身前的手，久久的，就那樣安靜的站著。

“你說句話好不好，我今天的心情也很糟的?！蔽覒醒笱蟮卣f：“我們最近開發的新型發動機的數據出了點問題，可一直找不到問題的點在哪里，來之前，師兄把已經重新做了五遍的數據拿給我看，可還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他仍然沒有說話，于是我又繼續自顧自地說：“師父最近身體又不大好了，師母強制性的把他鎖在家，老師又去外地參加研討會，天天不接電話，再這么下去，我都快崩潰了?！?

終于，他長吁了口氣道：“你崩潰了，我怎么辦？”

“嗯，是啊，所以我才過來找你的呀，這件事本身就不能怪你，老爺子年紀大了，撐不下這臺手術是正常的。”

“你知道嗎思眠，手術之前，老爺子拉著我的手說……他還有兩個月就能見到自己四世同堂的場面了，他不要求別的，只要能讓他看見自己的重孫子一眼也能心滿意足……”

原本冰涼的手背，忽然被滴上了一滴熱淚，原來，他也是會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