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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忘川 暗涌浮現

  • 祭之漠然
  • oveli
  • 4637字
  • 2019-09-02 20:20:54

我把《天塹》這一章打印好,拿去文印店做了一個黑色封皮,封面用燙金工藝銀色字體寫著:忘川一河波幽淡,彼與岸間即天塹。

連續幾日的不眠不休讓我的身體非常勞累,我已顧不上洗澡剃須,穿著三日沒換的衣服開車去了吉安街。

在看到街角猩紅色的“傷”字時,想到終日沉郁的易清塵,不由地加快了步伐。曹洛洛看我那副不修邊幅的模樣大吃一驚,放下手里的計算器說:“喂,也不知道你跟清塵姐都干了什么,那天你走之后她就發燒了,現在還在醫院掛水呢。”

“住院了嗎?”我緊張地問。

“沒。”

我轉身跑著去開車門。曹洛洛追出來喊著:“哎你這人著什么急啊,二院門診樓輸液室。”

我再見到易清塵時,感覺像過了一個世紀那么久。

她正低著頭,手機放在膝蓋上,用左手撥著頁面看新聞。我蹲下來,問道:“還好嗎?”

易清塵抬眼看了我一下,身體不禁往后趔了一點。說:“怎么這副鬼樣子。”

我搖搖頭無奈地笑了。然后在她身邊坐下來。

“你怎么也這個鬼樣子?”我看著她,“曹洛洛看我就像看瘟神似的,好像你這病是我傳染的。”

“你還沒那么大魅力。”易清塵狡黠地一笑,接著說“至少對我來說,還沒那么大魅力。”

“行,你怎么說都行。”我抬頭看架子上的那包藥水已經滴了一半,問道“還有幾瓶沒掛?”

“這是最后一瓶了。應該再過一個小時就好了。”

“你要不要睡一下,我幫你看著。”說著,我往她肩膀的方向靠了靠。

“不用!”易清塵瞪了我一眼。

我躺在椅子上,眼睛瞟著她手機的頁面,字跡越來越模糊,眼皮越來越沉重。

我被易清塵用手指戳醒。這才發現,我靠在她的肩頭睡著了。我趕緊坐正,把掛在嘴邊的口水擦了一下。

易清塵一邊揉著肩膀一邊抿嘴笑,“走吧,吃飯去。”

我看了看表,已經七點多鐘。好樣的,我也算和易清塵睡過了。

“我開小甲蟲送你。”走到停車場,易清塵掏出鑰匙說。

我循聲望去,一輛紅色的smart停在一輛黑色的越野車旁邊,嬌小得讓人想笑。

本想告訴她我也開車過來了,但是一想連霽然都沒享受過被她親自開車接送的殊榮,我趕緊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哎,你為什么叫它小甲蟲。”

“我愿意,你管得著嗎?”易清塵從包里掏出眼鏡戴上。

“你近視的嗎?怎么平時不見你戴眼鏡?”

“不近視,但是散光。不知道怎么了,越是長大越是怕死。”然后易清塵把眼鏡往下扒了一下,露出眼睛笑瞇瞇地看我,很陰險地說:“你要是不怕死,我可以不戴。”

我伸手把她的眼鏡摘了下來,并順勢用食指彎曲在她鼻頭上刮了一下。“相信我,不怕死。”

易清塵把手掌攤在我面前,說:“我信,但我不想跟你一起死。”

我很尷尬地把眼鏡放她手掌上。她重新把眼鏡戴好,然后冷不丁地趴過來,很用力地捏著我的鼻子說:“再敢碰我,我送你去西天!”

一路上我沒敢說話,只是悄悄地觀察易清塵。她開車的樣子好笑極了,像一只膽小的倉鼠,兩個小爪子很用力地抓著方向盤,一有車輛經過就局促地雙臂僵硬,每次經過路口都緊張地東張西望。

我倆在SONSON隔壁的西餐廳吃了晚餐,結賬時易清塵說:“今天就不留你喝酒了,我這幾天不能喝。”

“嗯,我也累得喝不動了。”

易清塵看我沒有起身的意思,就說“要不,我送你回去?”

我抬起頭,正好與她目光對視。其實我巴不得她說這句話,但是考慮到她還在生病,就不忍讓她再跑這一趟。“不用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叫個滴滴先去趟醫院。”

“去醫院干嘛?”易清塵的聲音提高了三度。

“我車還停在醫院。”

“你這不是多此一舉嘛。早點直接開過來不就好了。”

“嘿嘿,我不是沒坐過小甲蟲嘛,想騎一下試試。”

易清塵歪著頭笑了,純真地像個孩子。“行,那我不陪你等了,我先走了。”

我到醫院之后開車去了霽然那里,把那個裝訂好的本子扔在他的茶幾上。他愣了一下說:“這是什么?”

“你們的故事都在這里了。”我一邊脫衣服一邊說著“去,給我找套換洗的衣服,我這會兒困得睜不開眼。我今晚住這里。”

“你住這里哈呆怎么辦,你不怕它餓死?”

“哈呆放我媽那里了,我這幾天沒空管它。”

霽然很厭惡地看著我,走進臥室拿了一件體恤一條短褲,對我說:“這條內褲是我昨天剛買的,已經洗好了,還沒穿過呢。”

我接過來,順便把我剛脫下來的上衣和褲子塞到霽然手里說:“去,給哥洗洗。”然后不等他拒絕就徑直進了浴室。

“你小子別用我的牙刷。洗臉池右邊柜子的第一個抽屜里有新牙刷!”霽然在我身后吼了一句。

我把臟了的內褲直接扔進了垃圾桶,換上了霽然的衣服。他的T恤我穿上有一點點緊繃,額,他在身高上是略勝一籌,但我比較有肌肉。

我走進廚房打開冰箱門拿了一瓶啤酒,在我準備轉身的時候又打開門,把冰箱里剩下的五瓶啤酒都拿了出來。

霽然看我抱著一堆酒出來,嘲弄地說:“不是困得要死嗎,還有力氣喝酒?”

我打開一瓶,一口氣喝完,把罐子扔進垃圾桶。說:“小子,以前我不知道你有病,陪你喝了多少謀財害命的酒啊,現在我知道了,只要我在場,你就不能喝,我看你存的有酒,替你消滅掉。”

我走進臥室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像看電影一樣,眼前回放著霽然和易清塵生活的種種片段。我仿佛聽見他們互相質問著“假如一切重來,你會做什么?”,誰也沒有給出答案。我就在這一遍一遍的質問里昏昏睡去了。

我被七點的鬧鐘吵醒,發現自己睡在床的對角線上。霽然沒在臥室,估計那小子真睡沙發了。

客廳的燈還亮著。我望過去,霽然皺著眉頭一臉怒氣地坐著。茶幾周圍的地上,還有窗臺旁邊都散落著大量的煙頭。

我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下,說:“你一晚上沒睡?”

霽然握起拳頭砸在玻璃茶幾的臺面上,桌上的手機被震得往上跳了一下。“誰給了她膽子去抽煙喝酒的?!”

他的眼睛通紅,眼皮還微微發腫。

我看了他一眼之后趕快瞟著門口的方向,假裝對他的憤怒毫不在意,說:“你問我,我問誰?”

霽然站了起來,很焦慮又很慌張地在屋里走來走去。“就算她覺得我不在乎她,也沒有必要這樣子啊。抽煙對身體一點好處都沒,她怎么這么作踐自己。”

“額,你不是好多年沒見她了嗎,你怎么知道她抽煙喝酒?”

霽然走到沙發旁邊坐下,拿起本子就摔在我身上,“這里面寫著呢大哥”,然后他又怒氣沖沖地看著我,“你怎么知道這么多,你們見過多少次面?她對你這么信任的嗎,把那么多事兒都告訴你?”

“喲,你這吃的哪門子醋。”我把腿盤起來坐著,“實話告訴你,依照曹洛洛的描述,她剛去上海的時候就會抽煙了,你說,是誰把她變成了那個樣子?是你,還是喬御恒?”

霽然一動不動地坐著,眼里的怒火像快要燒了起來。“那你回答我,她的那些事,你怎么知道的這么清楚?”

我嘆了口氣,“你說的,曹洛洛說的,還有一大堆參與過易清塵生活的親戚朋友們說的。故事里不是寫了嗎,我去長沙的時候,本來一天就可以結束行程,但我多留了兩天,把需要見的人都見了。AH離上海也不遠,我也見過喬御恒。還有一些你不認識的人,我都抽空電話聯系或上門拜訪過。”

“你還知道些什么?”

我想了想,糾結許久,還是告訴他易清塵家里有整整一面墻做成了酒柜,里面放了幾百只空瓶子。他沒有出現在婚禮現場,她從那之后開始酗酒,聽曹洛洛說喝醉了整整一年。后來她開了一家酒吧,這幾百只瓶子是從開酒吧之后攢起來的。霽然很痛苦地聽我講著。講完我又說:“你自己可以算一下,這些年她為你醉了多少回。”

“這么說,你去過她家里了?”霽然垂著頭說“帶我去見她。”

“對不起,我不能。現在還不是時候。”

“為什么?”

“因為,”我長長地舒了口氣,說“你還記得你問過我,假如在一起就一定會傷害到她,是否還會選擇義無反顧地在一起?我好像突然懂了你為什么一直與自己的真實意愿背道而馳。也許你這么做是對的。你給的傷害超過她遇見的任何一個人。我覺得,她現在的生活不該被打擾。”

“我讓你幫我找到她,你現在卻勸我不要打擾她,你是這個意思嗎?”

“基本上是的。”這一次,我迎著霽然的目光,坦然的說出這些話“你覺得對她的打擊還不夠嗎?你那些自以為是對她的好都是自私你知道嗎?你好意思說沒有人比你更了解她,但是你更好意思跨越她的底線,不,你是站在她的底線上,你一次次地試探,然后重新幫她畫一條底線,你再試探,再畫線,你知道嗎,你已經變成了她的底線。她的面前是你,但你不要她。她的背后就是萬丈深淵,但你不拉她。”

我點了一根煙,接著說“你難道沒有意識到這些年,是你在用各種方法挑戰她的極限,你明知她不會主動上前對你柔情似水,但你偏偏以為給她點刺激她就會學乖。你想要征服她,但是,你還不明白嗎,你早已征服了她的靈魂,可你卻自作聰明地非要去征服她的個性。你要不要結婚,跟誰結婚,什么時候結婚,這些事情跟易清塵有什么關系嗎?你為什么非要拉易清塵過來看看,沒有她,你照樣可以很幸福?”

我在說這些的時候只顧著發泄情緒,絲毫沒有注意到霽然的眼眶里飽含熱淚。

“不是這樣的。”他說,“至少不全是這樣的。”

霽然沒有讓淚掉下來,但是聲音已經哽咽,他拍著自己的胸口說“漠飏,跟我結婚的那個女孩子,她是我這顆心臟主人的女朋友。”

“什么?”我驚得牙都快掉了。

“我從重癥監護轉移到普通病房之后,經常發現一個女孩子在門口徘徊。她沒有找我說過一句話。我出院后接到她的電話,她講明了身份,說只是想再聽聽他的心跳。我把電話開免提放在心臟的位置,然后我就聽見了她的哭聲。”

“半年前她又聯系上我,她得了白血病時間不多了,希望能多聽聽他的心跳聲。你應該也發現了,這半年來我每到周末都會飛去深圳。她的情況很不好,應該是撐不到骨髓移植的那一天了。我在醫院的看她的時候,她總是微笑著把臉埋在我的胸口,等我起身要走時,衣服總是濕了一大片。她父母說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嫁給羅毅。出事前一天,他們從深圳飛來上海準備第二天去外灘拍婚紗照。那個時候她已經患病兩年了。羅毅想給她一個難忘的記憶,所以一大早離開賓館找上海的朋友借了輛摩托車,在車頭和車尾綁上了五顏六色的氣球。他準備騎車去接她,但是轉彎時起了風,氣球被風吹亂遮住了眼睛,他沒有看到直行馳來的大車,就這么死了。”

“我去,怎么什么狗血的事情都能讓你們碰到。”我插了一句。

“他們是青梅竹馬長大的,與我和易清塵不一樣,人家是那種讓人心生羨慕的青梅竹馬。她生病后,他并沒有離開她,反而一直都在籌劃著給她一個婚禮。哪怕要死,也必須先成全她的夢。”霽然已經平靜了下來,繼續說著“漠飏,這個姑娘,她的夢想還沒有實現,如果羅毅沒有死,她應該已經嫁給他了。而現在我這里放著羅毅的心臟,我這條命是人家給的,我難道沒有義務替人家把女朋友安置好嗎?在我和清塵的命運里,我沒有勇氣給她幸福。在羅毅和徐維維的命運里,我有責任把這個婚結掉。”

“你出于同情也好,人道主義關懷也好,報恩也好,但真的有必要把易清塵扯進來嗎?”

“有。”霽然坐過來一些,把手搭在我的肩上。“很有必要。我要見到易清塵,有一件事情壓在心里許多年了,我必須坦白了。這件事情不說清楚,我們兩個人永遠都不會解脫。你不要以為我找她來是為了刺激她。不,不是的,真的不是。不管我出于什么原因要跟別人結婚,我都必須對她有個交代。我只能告訴你,你所看到的的一切,還有,你這故事里寫的跟我有關的一切,所有我對易清塵的冷漠也好,傷害也罷,都是因為我心里有愧疚。在我決定去上海找她之前,已經下定決心要向她坦白了,但是后面的事情你也在知道了,我根本沒有機會再見到她。請你,讓我和她見一面。”

我把那個本子拿在手里翻了翻,很詫異的說:“還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嗎?你們到底是在搞什么?不就是一個戀愛談與不談的問題嗎,怎么整這么復雜?”

“抱歉,我沒勇氣告訴你。”霽然把手指伸進頭發里,很無助地說著“這件事,易清塵更有知情權,我必須親口告訴她。”

“行了,你休息吧。今天我去公司盯著。”我站起身,“我考慮下,怎么跟易清塵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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