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爾賈斯是一個天真的人,他決定問人們,十個為什么。因為他不知道這群人在做什么,整天都有做不完的事,臉上總是愁苦多于喜樂。
這讓他感覺很奇怪,這一天,他想知道答案。
還是黎明的曙光升起之前,一個苦工就開始了他辛勤的勞累,這甚至稱不上工作。工作使人放松,勞累令人緊張;放松的人必然會在寧靜之中見證自己的偉大,而緊張卻是死亡的通道。
拉爾賈斯來到他的身邊,問道:“你在做什么呢?”
他沒有抬頭,繼續頂著那一筐貨物,似乎那個沉重的負擔已將他的靈感壓到了谷底。如今這個人名存實亡,因為主人與社會的制約,所以他每日一舉一動是機械化的,愈來愈麻木不仁。
“運貨。”有些沙啞,疲乏的聲音,透露出他的心就如同侵泡在絕望的毒液中百千萬劫。如同佛經里的無間地獄,不停止的苦厄,沒有出路的黑暗。
“為什么運貨呢?”拉爾賈斯尊重苦工,因為富人的生活,沒有一物不需要他們。
“因為活著。”他依然面無表情,繼續有些,拉爾賈斯伴隨他同行。
“為什么活著?”拉爾問。
“因為怕死。”他回答。
“為什么怕死?”拉爾問。
“因為我還有很多愿望沒實現。”他回答。
“為什么你有很多愿望沒實現?”拉爾問。
“因為我是一個下等人,生活貧窮。”他回答。
“為什么你是一個下等人,生活貧窮?”拉爾問。
“因為這是我的命。”他回答。
“為什么這是你的命?”拉爾問。
“因為我出生的時候就注定了。”他回答。
“為什么你出生的時候就注定了?”拉爾問。
“因為我上輩子做了很多罪過的事。”他回答。
“為什么你上輩子做了很多罪過的事?”拉爾問。
“因為我是一個罪人。”他回答。
“為什么你是一個罪人?”拉爾問。
“因為我恨這個世界。”他回答。
“為什么你恨這個世界?”拉爾問。
“因為我僅僅期望那一點,世界還是讓我夢想破滅了。”他回答。
“為什么你僅僅期望那一點,世界還是讓我夢想破滅了?”拉爾問。
“因為世界覺得我不配。”他回答。
“為什么世界覺得你不配?”拉爾問。
“因為我想給予的不是世界需要的。”他回答。
“為什么你給予的不是世界需要的?”拉爾問。
“我……不知道。嗚嗚嗚~”他像個小孩一樣哭泣了,貨物落到了地上,他軟癱了。
拉爾賈斯再也沒見過他,聽人說,這個人死了,也有的說,這個人被仙人帶走了,還有人說,這個人在林子里被豹子吃了……
只有拉爾賈斯知道,這個人哭了,他可能活可能死,可能在這可能在那。但其實他哪都沒去,他只是哭了,就在此時此地。
拉爾賈斯看見一個肥頭大耳的商人,于是上前問他:“你在做什么?”
商人看著拉爾賈斯,感覺是個富家子弟,于是說:“我正在置辦貨物。”
“你為什么要置辦貨物?”拉爾賈斯問。
“因為我要做買賣。”他回答。
“為什么你要做買賣?”拉爾問。
“因為我要賺錢。”他回答。
“為什么你要賺錢。”拉爾問。
“因為我要過更好的生活。”他回答。
“為什么你要過更好的生活?”拉爾問。
“因為我的生活還不夠好。”他回答。
“為什么你的生活還不夠好?”拉爾問。
“因為我不夠自由。”他回答。
“為什么你不夠自由?”拉爾問。
“因為在我頭上有很多比我有錢有勢的人壓著。”他回答。
“為什么在你頭上有很多比你有錢有勢的人壓著?”拉爾問。
“因為這就是世界的法則。”他回答。
“為什么這就是世界的法則?”拉爾問。
“因為弱肉強食。”他回答。
“為什么弱肉強食?”拉爾問。
“因為資源有限。”他回答。
“為什么資源有限?”拉爾問。
“因為世界就這么大。”他回答。
“為什么世界就那么大?”拉爾問。
“啊?我不知道……”商人傻了,愣在了原地。
拉爾賈斯沒有找到答案,于是又繼續前行了。
當日曬三杠,拉爾賈斯遇到了一個國王。
他上前問:“你是誰?”
國王哈哈大笑,回答:“我是國王。”
拉爾賈斯繼續問:“你在做什么?”
“我在巡視我的城邦。”他回答。
“為什么你要巡視你的城邦?”拉爾問。
“因為我要觀察民情。”他回答。
“為什么你要觀察民情?”拉爾問。
“因為我要確保這個國家的長治久安。”他回答。
“為什么你要確保這個國家的長治久安。”拉爾問。
“因為我要穩固我的統治地位。”他回答。
“為什么你要穩固你的統治地位?”拉爾問。
“因為我要當受人尊敬的國王。”他回答。
“為什么你要當受人尊敬的國王。”拉爾問。
“因為我想流芳千古。”他回答。
“為什么你想流芳千古?”拉爾問。
“因為這是我從小的夢想。”他回答。
“為什么這是你從小的夢想?”拉爾問。
“因為從小別人就告訴我,最有偉大的是流芳千古的國王。”他回答。
“為什么從小別人就告訴你,最偉大的是流芳千古的國王。”拉爾問。
“因為這就是傳統。”他回答。
“為什么這就是傳統?”拉爾問。
“因為這是代代相傳的。”他回答。
“為什么這是代代相傳的?”拉爾問。
“因為這很稀少。”他回答。
“為什么這很稀少?”拉爾問。
“因為受人愛戴很難。”他回答。
“為什么受人愛戴很難?”拉爾問。
“因為每個人都是自私的。”他回答。
“為什么每個人都是自私的?”拉爾問。
“因為每個人都不安全。”他回答。
“為什么每個人都不安全?”拉爾問。
“因為世道險惡。”他回答。
“為什么世道險惡。”拉爾問。
“因為壞人太多了。”他回答。
“為什么壞人太多了?”拉爾問。
“因為做好人太難了。”他回答。
“為什么做好人太難了?”拉爾問。
“因為人善被人欺。”他回答。
“為什么人善被人欺?”拉爾問。
“因為人性本惡。”他回答。
“為什么人性本惡?”拉爾問。
國王啞口無言,裝作沒聽見,若無其事地離開了。拉爾賈斯沒有停留,繼續了他的步伐。
拉爾賈斯在正午時,來到一座寺廟,于是想進去吃個齋飯。
進門才發現,這里沒有什么齋飯可吃,只有一個在打坐的婆羅門。
拉爾賈斯問他:“你在干嘛?”
“我在禁食。”他露出很嚴肅的表情。
“你為什么要禁食?”拉爾問。
“因為我要舉行神圣的祭典儀式。”他回答。
“為什么你要舉行神圣的祭典儀式?”拉爾問。
“因為這可以使國家風調雨順。”他回答。
“為什么這可以使國家風調雨順?”拉爾問。
“因為這是濕婆的旨意。”他回答。
“為什么這是濕婆的旨意?”拉爾問。
“因為是濕婆造了世界。”他回答。
“為什么是濕婆造了世界?”拉爾問。
“因為濕婆神通廣大。”他回答。
“為什么濕婆神通廣大?”拉爾問。
“因為他是造世主。”他回答。
“為什么他是造世主?”拉爾問。
婆羅門閉口不言,仿佛進入了冥想。
拉爾很失望,他淚流滿面地走出了寺廟,喃喃自語:“答案到底是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