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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紅顏禍水

(一)

宋恒進屋,看見溫靈溪趴在窗前傻笑。她像是在想事情,眨了幾下眼睛,長長的睫毛就像蝴蝶的翅膀一樣,撲閃撲閃的,很是好看。他一直都知道,溫靈溪是個活潑好動的人,只不過在他面前,好動就變成了好斗。

溫靈溪聽到了腳步聲,不耐煩道:“不是讓你先下去嗎,怎么又回來了?”

一轉身,發現來人不是映秀,而是她的死對頭宋恒,溫靈溪一愣,隨即臉色來了個天大的轉變:“你來干什么?”

宋恒冷冷看了溫靈溪一眼,沒有說話,直接把手上的包袱扔了過去。要不是溫靈溪反應快,那包袱就正中她腦門了。

溫靈溪打開包袱一看,里面除了幾身換洗的衣服之外,還有幾張銀票和一些銀錠子。她曾和宋翩翩談笑,說自己最向往的死法是被錢砸死,沒想到今天宋恒差點就把這個想法變成了現實。

“你這是什么意思?”

“離開這里,越遠越好!”宋恒語氣冰冷。

“你是不是怕我麻雀變鳳凰之后回來找你報仇啊?現在才知道怕,晚啦!”溫靈溪得意極了,“等我嫁給秦子湛,要多少錢就有多少錢,誰稀罕你這點破銀子!”

她把包袱扔了回去。

宋恒接住,嘴角彎了彎:“還有一張銀票,三百兩的。”

頓時,溫靈溪尷尬得像是被捉奸在床一樣。她剛才以極快的速度抽出一張銀票藏在袖子里,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那銀票的面額是多少,不料卻被宋恒發現了。

“你哪只眼睛看見我拿了你的銀票,想誣陷我也要找個好點的理由吧。”溫靈溪死鴨子嘴硬。

“我不想跟你耍嘴皮子,你若是喜歡,收著便是。我還是那句話,你不能嫁給秦子湛。走不走由不得你。”

溫靈溪氣得頭頂都快冒煙了,嫁誰不嫁誰她自己說了算,關宋恒什么事!這么多年了,他用盡各種理由找她麻煩,她好像沒得罪他吧!

轉念一想,反正她都要走了,不如——

她抽出纏在腰身的軟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宋恒刺去。

宋恒靈巧避開,大驚失色:“你會武功?”

溫靈溪的功夫是偷偷跟師父學的,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平日里她都掩藏得很好。眼下她就要離開了,也沒必要計較這么多,走之前把以前所受的氣討回來一點也是好的。

她不顧宋恒的訝異,繼續施招。宋恒身子一偏,左手握住她的右手腕。但溫靈溪的武功不弱,輕而易舉就掙脫了。她換了個角度,一劍刺向宋恒的左肩,又被他躲過。

十幾招下來,溫靈溪沒討到什么便宜,反倒是自己的劍被宋恒給打掉了。她氣不過,干脆赤手空拳和宋恒過起招來。只是失去武器,她更加不是宋恒的對手,打了很久最后還是就被制住了。

宋恒一只手扣住她的咽喉,另一只手勒住她的脖子。他將溫靈溪翻了個身,兩人四目相對。溫靈溪氣得不行,眼睛死死瞪著他。

“功夫底子不錯,不過看樣子你沒怎么跟人打過,招式生疏得很。”

“不—用—你—管!”溫靈溪咬牙切齒,一個字一個字吐出來。

“只要你馬上離開,我保證不為難你。”

溫靈溪想了想,忽然不生氣了。她笑得很歡暢:“我偏不走,你能怎樣?難道你還殺我滅口?有種你試試,敢殺秦子湛未過門的媳婦兒,你是不要命了嗎?”

宋恒的臉輕輕抽搐了一下。

“識相的就乖乖放了我,不然——我就告訴秦子湛,說你暗戀他!”溫靈溪奸笑。

“你胡說什么!”

“我胡說?有嗎?你這么強烈反對我嫁給秦子湛,真的只是怕我給微雨山莊惹麻煩?你爹都沒說什么,哪輪得到你插嘴!”

“你——”

“你什么你?你要不是暗戀秦子湛,干嘛不讓他娶我?”

宋恒被溫靈溪幾句話堵得啞口無言。

溫靈溪發現,宋恒的臉慢慢變成了紫色,又慢慢變成了青色,就跟中了唐門奇毒似的。她的心為之一顫,她這些話完全是為了氣宋恒才隨口胡謅的,難不成真有其事?媽呀,不是吧!

“你不要胡說,根本沒這回事。”宋恒的語氣總算正常了。

“你和秦子湛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不想知道。不過,你要是再不放開我,我可就喊非禮了啊。”溫靈溪耍賴。

這下宋恒真拿她沒辦法了。他和溫靈溪現在的動作,不仔細看別人還真的會以為他是在非禮她,何況這是她的房間,到時候他就算跳進黃河也難洗清。他很無奈地松手。

眼見宋恒垂頭喪氣地走出房門,溫靈溪心中大喜。看來這宋恒是虛有其表,功夫比她厲害又怎么樣,心比她歹毒又怎么樣,腦子不靈活注定會吃虧。細算來,宋大少爺栽在她手上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溫靈溪從袖子里拿出剛順手牽羊得來的銀票,抿嘴偷笑。還真是三百兩,夠她花好幾天了。

三更天,城郊湖邊。溫靈溪和唐珉相視而立。

“靈溪,你真的決定嫁給秦子湛?”唐珉問她。

溫靈溪笑:“你還不了解我嗎?我是會真輕易嫁人的人?我不過是仗著有你暗中保護我才敢胡作非為的。”

“那你想怎么個胡作非為法?說來聽聽。”

“我呢,本來是想讓你在翩翩成親那天去劫花轎的,這并不是什么的辦法,我也是不得已才想出來的。翩翩是微雨山莊的六小姐,她要是被劫了,一定會引起大亂,就算她逃婚成功也沒地方可去。我就不一樣了,沒多少人會在意我的死活。再說了,有大師兄在,我還怕流離失所不成。”

“所以你將計就計,代替六小姐出嫁,然后讓我在半路上劫走你?”

溫靈溪點頭:“師兄,要不咱私奔吧?你覺得這個主意怎樣?”

唐珉一愣:“胡鬧。”

“瞧你嚇的!我跟你開玩笑呢哈哈哈哈。”溫靈溪笑得花枝亂顫。

唐珉有心上人她是知道的,只不過她這個不開竅的師兄一直不敢向人家表白。

笑過之后,溫靈溪忽然有些憂慮,她低聲問道:“師兄,你……什么時候可以帶我回去?”

天很黑,沒有月亮,夜空中零零散散分布著幾顆星星。唐珉站在湖邊上背手而立:“靈溪,現在還不是時候。不過你相信我,很快我就能帶你回去。”

“嗯。”溫靈溪點點頭。

她之所以急著回去,是為了早日完成師父交給她的任務。而這件事,就連身為天音宮大弟子的唐珉都不知道。

當年她受了宋恒的氣之后偷偷跑出了微雨山莊。那晚著瓢潑大雨,她不顧一切地在雨中奔跑,心里想著以后再也不要回到那個牢籠中去。然后她在河邊遇到了她的師父,江湖人稱左手劍的上官麒。

天真的她曾以為師父是上天派來幫她的,學了武功她就再也不用怕宋恒了,所以她還是乖乖回到了微雨山莊。按照上官麒的囑咐,她瞞著所有人,每天晚上偷偷跑去河邊跟他學功夫。直到有一天,她再次去河邊的時候,等待她的不是上官麒,而是唐珉。他告訴她,他是他的大師兄,從今往后代替師父教她武功。

知道唐珉是天地門的人后,溫靈溪馬上明白了,一切都是師父事先安排好的,唐珉不過是他安排在天地門的一顆為她引路的棋子,他想借唐珉之手幫她回到天地門。而要完成上官麒吩咐的任務,回到天地門只是第一步而已。

唐珉問她:“靈溪,你想過沒有,回到天地門之前你要去哪里?”

“去找輕音和文音她們啊。”溫靈溪的回答理所當然。

輕音和文音都是上官麒的弟子,也就是溫靈溪的師姐。

聽到“輕音”這個名字,唐珉眼中閃過一絲異樣。他問:“輕音和文音行蹤不定,你確定能找到她們?”

“沒人比我更了解我這幾位師姐了,你就放心吧。”溫靈溪當然知道輕音她們在什么地方,唐珉不知道,她也不方便告訴他。

她狡黠道:“你不會是想探我口風吧?”

“好像我探了你就會說是的。”

溫靈犀巧妙轉移話題:“還有十天便是我嫁人的日子,到時候你可得來救我!要是我真嫁給了秦子湛……天啦,我都不敢想!”

“放心,師兄不會讓你羊入虎口的。就算你真進了虎口,我也會把你救出來。你要是出了事,不但師父面前說不過去,老門主那邊我也不好交代。不管怎么說,你始終是他的外孫女兒,這段時間來老門主的身子很不好,他怕自己時日不多了,心里惦記著你呢。”

溫靈溪一怔:“他……還好嗎?”

唐珉沒有馬上回答,看來情況不是很樂觀。

“老門主久病纏身,怕是……”他搖搖頭,“你好好照顧自己,等我來接你。”

“嗯,那我先回去了,被人發現不好。”

“保重!”

“師兄,記住你說的話,說到做到啊!我可是很記仇的!”溫靈溪足尖一點,施展輕功飛走了。

(二)

時間一晃而過,轉眼就就到了溫靈溪成親的日子。她被打扮得花枝招展,光是頭上的珠釵就有好幾斤重,她無奈地頂著一頭幾乎能把脖子壓斷的發飾上了花轎。

宋翩翩和宋霖霖依依不舍地湊在轎子外面,你一言我一語,不外乎都是些讓她好好照顧自己之類的話。尤其是宋翩翩,大概是心里過意不去,哭得跟個淚人兒似的。

“吉時已到,起轎——”阮媒婆那特有的尖嗓子發出的聲音格外刺耳。

這句話令溫靈溪沒由來地想到了另一句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兒的話,“時辰已到,行刑”。她懷疑自己是聽說書聽多了,因為說書先生的那些故事里,每次犯人問斬之前,監斬官都會喊這么一句話,然后毫不留情地丟下一個令牌。

此時此刻,溫靈溪覺得,對她來說上這個花轎和上法場沒什么區別。但愿救她的人不要來得太晚!

轎子慢慢升起,慢慢前行。迎親的隊伍開始吹吹打打,好不熱鬧。

溫靈溪摸了摸藏在座位下的包袱,會心一笑。

出門前,宋二夫人囑咐過她,今天會有另外兩個女人和她一起嫁入神兵閣,而且會一起拜堂,讓她不要往心里去,凡是都要忍,還說什么退一步海闊天空。

聽了這些話,溫靈溪嗤之以鼻。她才不會計較這些,別說是四個人一起拜堂了,就算四百個人一起拜堂,又關她什么事。不出意外的話,花轎還沒到秦家的大門口,唐珉就會從天而降把她救走。至于秦子湛,他愛跟娶誰就娶誰去。

此番溫靈溪是以宋毅義女的身份嫁入神兵閣。雖說秦家點名要娶的人是宋翩翩,但畢竟是他們理虧在先,便也沒計較新娘子是否換了人。反正他們要只是娶的是“微雨山莊的千金”這個名號而已。

溫靈溪從外面聽來了八卦消息說,秦子湛本人并不同意這門親事,但秦家的老爺子怕外面傳秦子湛斷袖的謠言多了,自己的寶貝孫子娶不到媳婦,所以以死相逼,秦子湛這才不得不乖乖點頭。不過他也提出了交換條件,那就是在成親當日娶蘇州最有名的兩大花魁為妾。秦老爺子為了能早日抱得曾孫,不得不妥協答應。

這么一來,溫靈溪就成了倒霉鬼了。

轎子外面吹吹打打好不熱鬧,圍觀的人群熙熙攘攘,都在討論著這次神兵閣和微雨山莊聯姻的事。這幾年來蘇州城還算平靜,沒發生什么振奮人心的事情。這次兩大家的聯姻足以讓人議論好長一段時間了,何況還涉及到蘇州鼎鼎有名的兩大花魁許落雁和舒閉月。

男人們皆羨慕秦子湛一次同抱三美的好運。女人們則又喜有悲,喜的是秦子湛不是斷袖;悲的是大帥哥秦子湛要名草有主了,而且這個“主”竟然是三個人。

“聽說這微雨山莊的小姐可是位大美人呢。”

“大美人?有許落雁美嗎?許落雁可是蘇州城里艷壓群芳的花魁!”

“呸,許落雁算什么,要我說啊,還是舒閉月最漂亮。”

“不對,是許落雁比較漂亮!”

“胡說,舒閉月更漂亮!”

“……”

溫靈溪聽到外面打架的吵鬧聲,啼笑皆非。

可是笑著笑著,她忽然感覺有什么事情不對,急忙拉開窗簾往外看。映入眼簾的赫然是寫著“神兵閣”三個剛勁有力大字的匾額。

難怪轎子外面的喧囂聲突然間大了好多,原來……原來花轎已經到神兵閣的大門口了!

溫靈溪緊緊握住衣襟。都已經到神兵閣了,大師兄怎么還不來?難道出了什么意外?

溫靈溪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隨即馬上打消這個念頭。大師兄武功高強,在江湖上鮮有對手,應該不會出什么事的。她想,大師兄一定是有事耽擱了,他不可能會放下她不管的。眼下她也只能硬著頭皮把戲往下唱,好在她有兩手準備。

“讓一讓,大家讓一讓,新郎官踢轎門咯——”阮媒婆諂媚的高音再次響起。

然后溫靈溪聽到轎門上砰的一聲響,光線隨之透了進來。盡管蓋著喜帕,她還是能感覺到有雙眼睛正盯著她看,心不由的一緊。

“喲,新娘子還害羞呢,趕緊出來呀。”阮媒婆伸手進來扶她。

溫靈溪一萬個不情愿。要不是阮媒婆多事,她也不至于落到這步田地。

出了轎子,阮媒婆把溫靈溪的手交給了秦子湛。秦子湛不冷不熱地接過,手指相碰,溫靈溪抖了一下,飛快地把手抽了回來。

這一舉動令秦子湛十分詫異,他也僵了一會兒,氣氛頓時冷了下來。阮媒婆訕訕一笑,正想講些什么打破眼前的尷尬氣氛,只聽見噼里啪啦的鞭炮聲又響了起來。

“快看,又有新娘子來了!”人群中有人尖叫。

“是許落雁,是許落雁的花轎——”

“還有舒閉月,舒閉月的花轎也到了。”

“……”

大家的吸引力顯然全被這后到的兩頂花轎給吸引過去了,人群中又開始熱鬧起來。

阮媒婆趕緊提醒秦子湛:“新郎官還愣著干什么呀,趕緊去踢轎門呀。”

“踢轎門踢轎門……”其他人也跟著起哄。

感覺到秦子湛似乎不再注意她了,溫靈溪提到嗓子眼的心總算回歸原位,長長舒了一口氣。可是她不知道,自己這極其輕松的呼氣聲還是被秦子湛給聽了去。

人聲漸漸向后面集中,阮媒婆也隨著湊過去了。只剩下溫靈溪一個人傻呆呆地站著,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自古以來,恐怕還沒有哪個新娘子受過這種冷遇。她覺得受了辱,又不知道該怎么辦。

這時一陣風刮過,溫靈溪感覺眼前那片紅色忽然不見了,一回神,卻看見自己的喜帕被吹到了地上。

“哇——”四周響起一陣驚叫聲。

溫靈溪眼珠子轉來轉去,不知道這些人在驚訝些什么。她穿著大紅喜服曝光在眾目睽睽之下,不免覺得有些尷尬。

不知有誰低聲說了句:“新娘子真漂亮啊。”

“可不是嗎!”馬上有人附和,“秦少主真是艷福不淺啊。”

“這秦子湛也太不像話了,新娘子這么漂亮,他居然還要在成親當天納妾……”

一時間大家議論紛紛,剛被許落雁和舒閉月的花轎吸引過去的人流又慢慢向溫靈溪涌來。溫靈溪搞不清楚這到底是什么狀況,她想了想,從容地走過去撿地上的喜帕。

可是老天爺像是故意要和她作對似的,她剛彎下身子,又一陣風吹過,把喜帕吹到了十幾步以外。人群中傳出小聲的議論聲。本來有幾個人想幫她撿起來,又怕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只好繼續旁觀。

溫靈溪無視眾人的目光,又上前走了十幾步,彎腰……

“哈哈哈……”有人忍不住笑了出來。

是的,喜帕又被風吹走了。

溫靈溪臉色一暗,愣在原地。此刻她恨不得挖個洞把自己埋進去,省得再受此侮辱。

“小姐,小姐,你……你的信鴿……”映秀氣喘吁吁地跑過來,低聲道,“你的信鴿回來了。”

“拿來我看看。”溫靈溪大喜,早就把剛才的事情拋到九霄云外去了。這只信鴿是她和唐珉聯系所用。雖然沒見到唐珉本人,但是有消息總比干著急好。

映秀悄悄地把從信鴿捎來的紙條塞給溫靈溪。她背著圍觀的人群小心翼翼打開一看,上面寫著五個字:勿急,耐心等。

溫靈溪心里踏實了不少,唐珉果然是有事耽擱了。不過他言出必行,到時候肯定還是會有辦法救她的。眼下最重要的是,她不想站在這里給別人觀賞。既然沒人理她,她只得自己進去。她就不信神兵閣的人會把她這個正牌夫人趕出門去。

眾人還沒看明白這主仆二人在玩什么名堂,她們就邁開步子準備進門了。可是剛走出一步,馬上有人出聲叫住了她們,但叫的不是溫靈溪的名字,而是映秀的。

溫靈溪回頭一看,叫映秀不是別人,正是和她一樣穿得一身紅秦子湛。這是她第二次見到秦子湛,他和廟會那天沒什么變化,只是穿了紅色的衣服顯得更加精神了。

“映秀,是你?”

映秀也大吃一驚:“你……你是神兵閣少主?”

兩個人面面相覷。但僅僅是一瞬間,秦子湛的臉色又恢復如常。他轉身對溫靈溪淡淡開口:“進去吧。”

人群中又討論開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新郎官和新娘子的丫鬟關系不一般。估計這一刻開始,秦子湛好男風的謠言要被徹底肅清了,取而代之的很可能就是“秦家少主風流成性,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溫靈溪不想被卷進這是非圈中,她甚至沒有再看秦子湛一眼,直接轉身進門。轉身的同時她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的另外兩位新娘子,只是她們都蓋著紅蓋頭,看不清長什么樣子。

“哎喲小姐,你怎么把紅蓋頭給弄丟了,來來來,快蓋上。”阮媒婆拿著溫靈溪被吹走的那塊喜帕湊了上來。

反正已經掉了,溫靈溪也無所謂蓋不蓋,隨手接過喜帕,跟著秦子湛進門。

“秦子湛——”有人在身后叫了一聲。

那是一個女子的聲音,輕柔中帶著一絲怒氣,又似帶著一絲哀怨,硬生生打破了這喜悅的氣氛。

所有人不約而同地回頭,在見著女子容顏的一剎那又不約而同地驚呆了。

(三)

藍衣女子持劍立在神兵閣對面的屋頂上,面色冷清,像怒放的天山雪蓮一般美麗決絕,那樣的美讓人無法移開眸子,卻又不得不因為她的冷而退避三舍。

秦子湛微微皺了皺眉:“阿蕊?”

人群中嘩然。馬上有人猜出了這個女子的身份。天下間長得如此美麗,芳名又叫做“阿蕊”的只有一個,那便是江湖上被稱作“洛仙子”的顏蕊。

秦子湛和顏蕊一高一低,遙遙相望,彼此的眼神中都透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意。

大喜之日,一位如此美麗的女子找上門來,又如此幽怨如此哀傷地望著新郎官,有腦子的人都能猜出來這是怎么一回事。

發生這一連串突發事件后,大家都一致認定了秦子湛是位花花公子,同一天娶三個漂亮的媳婦不說,先是和新娘子的丫鬟眉目傳情,才一眨眼的功夫,馬上又有別的女人找上門來了。不用說,肯定又是在外面不小心惹下的情債。

“原來秦公子這么風流啊。”有人輕聲說。

“每一位都是如花似玉的大美人,秦大少爺真是艷福不淺。”有人補充。

溫靈溪從沒想過會發生這么多亂七八糟的事,她表情極其不悅。而這種“不悅”的表情落在看熱鬧的人眼里,自然是有了全新的定義。頓時,同情她的人有之,替她惋惜的有之,憤憤不平的亦有之。

秦子湛望著顏蕊的眼睛一直沒有移開過,他不開口,溫靈溪也不好意思一個人進屋,免得落忍口實,說她沒風度沒氣度。不遠處的許落雁和舒閉月也站在原地沒有動,雙雙蓋著大紅的繡花喜帕,看不清帕子下那張俏臉上是什么樣的表情。

這時,顏蕊哀怨的聲音傳入溫靈溪的耳中:“秦大哥,你果真……果真是成親了。”

“你先回去吧,我一定會去找你的。”秦子湛的聲音不冷不熱,聽不出是什么情緒。

顏蕊聽到他說話的語氣,眼中頓時升起氤氳霧氣。

這一幕被溫靈溪看在眼里,秦子湛留給她那本來就不好的印象如今是更添狼藉了。原以為他是個有斷袖之癖的猥瑣小人,現在看來,他竟然是一個處處留情,多情濫情的紈绔子弟。總之一句話,他絕不是一個好人。

而關于顏蕊的事情,溫靈溪也耳聞過一些。據說三年前,這位美麗的女子突然出現在洛水河畔,經常做一些鋤強扶弱的之事,每每行善皆不留名。一開始大家都以為是洛水女神宓妃顯靈,后來知道行善之人是顏蕊,人們便贈給她一個雅名,叫“洛仙子”。

至于這位洛仙子從何而來,真實身份又是什么,便無人得知了,甚至見過她真是面目的人也不多。

托秦子湛的福,溫靈溪總算得以見到這位在江湖中神秘程度僅次于女魔頭逝水紅顏的大人物的廬山真面目。果然是大美女,名不虛傳啊。

可是,美女再好看,她僅瞄了一眼就沒心情再繼續看下去了。她現在最擔心的是大師兄能不能及時趕到,從火坑中把她救走,她可不想陰錯陽差地成為秦子湛的眾妻妾之一。

其他的人全部等著看秦子湛和顏蕊的好戲,只有溫靈溪心不在焉,一直東張西望,看上去很著急。

映秀忍不住問她:“小姐,你在看什么?”

“沒什么。”溫靈溪敷衍,繼續伸長脖子張望。

忽然聽到身后有動靜,溫靈溪大喜,以為大師兄終于聽到她的禱告從天而降了。她回頭一看,大失所望,原來是顏蕊和秦子湛打起來了。也不知道這一眨眼的功夫二人之間發生了什么。

“呀,怎么打起來了……”

“好端端地怎么開打了,我還以為能見到搶親的好戲呢……”

“……”

人群中炸開了鍋。

這是溫靈溪見過的最“熱鬧”的婚禮。滿頭珠釵壓得她脖子都快能像王八一樣能縮進去了,厚重的喜服又重又悶,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偏偏這時候,映秀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小姐小姐,他們打起來了,怎么辦啊?”

“打就打唄,打死最好。”溫靈溪不以為意。

這真是一場匪夷所思的婚禮。

都說三個女人一臺戲,加上映秀在內,這都已經有五個女人了。溫靈溪不明白秦子湛究竟要唱一場多么壯觀的戲。

就在她急得想扯掉頭上的一干發簪時,那一對冤家總算停止了打斗。

“三天以后,城外長橋,不見不散。”顏蕊扔下一句話,施展輕功衣袂飄飄地飛走了。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圍觀的群眾仍然抬頭仰望,意猶未盡,回味著美女翩然的仙姿。

秦子湛把手中的佩劍交給侍從,慢慢走到溫靈溪身旁,問她:“很好看嗎?”

明明是問句,卻沒有一點疑問的語氣,反而充滿了咄咄逼人的意味。

“很好看啊!”溫靈溪毫不客氣地瞪回去。

“哦?既然已經沒得看了,還不快進屋!”

“……”

好不容易結束了這么一場鬧劇,禮堂中的人都已經等得不耐煩了,一看見四個紅色的身影進來,眾人總算松了一口氣。

早在進大門的時候,溫靈溪就在阮媒婆的念叨下不得不重新蓋上喜帕,由映秀攙著來到了禮堂。蓋頭下她看不清外面到底發生了什么,只有揮之不去的嘈雜聲。然后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己就這么渾渾噩噩地拜了這曠古未聞的四人天地。

直到映秀把她攙進房間,她才如夢初醒:“已經拜過堂了?”

“是啊小姐,難道你不知道嗎?”映秀不解。

她不知道才怪!只是剛才自己就像中了邪一樣,鬼使神差地就把堂給拜了,到現在她還沒反應過來。

“小姐你在這里等著姑爺吧,我得出去了。”

“你出去干嘛?”

“我當然要出去了,這是小姐和姑爺的洞房,新婚之夜怎么能有外人。”

溫靈溪懶得解釋,問她:“我的包袱呢?”

“在這呢。”映秀把從花轎里拿出來的包袱遞給她。

溫靈溪一把扯掉厚重復雜的頭飾,那些珠釵嘩啦啦掉了一地。

映秀看得目瞪口呆:“……小姐……你這是……”

“脖子都快斷了。”

“這可不行。趁姑爺沒來,我重新給你梳一個。”

“不用了,你先下去吧。”

映秀只好乖乖出去。她剛把門關上,一個白影立刻從屏風后面走了出來。溫靈溪大驚,只見有亮光一閃,等她回神的時候,赫然發現自己脖上多了一把劍。

“跟我走!”那人冷冰冰地威脅溫靈溪。

溫靈溪無奈:“宋恒你無不無聊?剛才在大門外你也看見了,秦子湛那廝喜歡的是顏蕊,顏蕊才是你的情敵,關我……什么事。”

“我沒空陪你胡說八道,我只問你一句,走還是不走?”

“算了吧,誰知道你會不會殺我滅口啊……”

“你——”

“你有種就殺了我啊,我數三下,你要是不動手,我可要喊人啦。一……二……三……來……唔唔唔……”

宋恒捂著溫靈溪的嘴:“你居然真的喊!”

溫靈溪狠狠咬了他一口,掙開他的手大聲喊:“來人啊——”

“你——”宋恒氣結,“好,算你狠!”

說完他跳窗戶走了。

映秀匆匆忙忙趕來:“小姐小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沒什么,我隨便喊喊。你下去吧。”

門重新被關上。溫靈溪不悅,嘀咕道:“該來人的沒來,不該來的人卻跑來煩人……”

話音剛落,她聽到有人發出了笑聲。

她以為是宋恒去而復返了,轉身道:“你煩不煩啊,都說我不走了,你怎么還……師兄?”

來人瞇著眼笑嘻嘻的,正是溫靈溪念叨了一百八十遍的唐珉。

“怎么,難不成小師妹真想嫁人了,不走了?”

“行了行了,我們快走吧。”溫靈溪拿起包袱。

“等等——”

“怎么了?”

“有人來了!”唐珉一躍飛上了房梁。

馬上,房門被推開,秦子湛面無表情地走了進來。

“你?”溫靈溪愣了。

“你手里拿著什么?”

“嫁妝啊,我的嫁妝。”

“嫁妝?”秦子湛上前一步,“拿來我看看。”

溫靈溪把包袱往身后一藏。可是秦子湛身手比她敏捷得多,輕而易舉地奪過包袱。他打開一看,包袱里只有兩件衣服,幾張銀票和一些碎銀子。他抬頭探究似的看著溫靈溪,企圖從她臉上看出什么蛛絲馬跡。而溫靈溪面色如常,并不覺得這些東西有什么不妥。

“這就是你所謂的嫁妝?”秦子湛冷冷地問。

“不可以?”

“你當我是三歲小孩?”秦子湛冷哼:“我沒時間聽你胡說八道,我勸你還是乖乖說實話,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跑路啊,這么簡單的事情你都看不出來?”

秦子湛沒想到她承認得這么爽快:“你覺得你走得了嗎?”

“走得了走不了,這可不是你說了算。本小姐今天沒心情陪你玩,永別了。”溫靈溪大大方方從秦子湛手上搶過包袱,轉身就走。

秦子湛伸手擋住她的去路。溫靈溪二話沒說,隨便使出一招躲開了他。可是秦子湛像是料到她會來這么一手,神不知鬼不覺繞到她的身后,想從后面制住她。溫靈溪靈巧地閃過,二人繼續過招。溫靈溪武功底子不錯,但終歸江湖經驗不足,打到后來還是落到了下風。秦子湛趁她已經疲倦,注意力不再像之前那么集中,他繞開身子,右手從背后掐住她的脖子。

一想到上次宋恒也是這么扣住她的喉嚨,恥辱感頓時彌漫上來。溫靈溪狠狠踩了秦子湛一腳,然后馬上轉身,抽出軟劍毫不留情地刺去。秦子湛避之不及,說時遲那時快,他立刻伸出食指和中指,硬生生夾住了溫靈溪的劍。

血沿著劍刃低落,觸目驚心。

秦子湛使出內力,只聽見砰的一聲,劍斷作兩截。溫靈溪被震了一下,猛的向后退了三步,跌坐在地上。

“身手不錯,可惜……”話噎在喉嚨里,半天沒說出來。

溫靈溪大笑:“可惜,你不僅笨,還是個自大狂!”

秦子湛狠狠瞪著她,可惜他動不了,再生氣也是枉然。他慢慢道:“既然是高手,何必躲躲藏藏!”

唐珉聽到此話,一個跟斗從梁上翻了下來,嘴角掛著淡淡的微笑。剛才正是他用小石子點住了秦子湛背部的穴位。

溫靈溪說得不錯,秦子湛實在太輕敵了,否則以他的功力,絕不可能這么輕易被人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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