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就著微亮的晨曦，小劉青騎在爺爺的肩上，前往陳家溝

路上，劉青漫無目的地揮舞著手中的柳枝，“爺爺，我們去陳朗家干嘛？”

老爹兩手輕輕地扣住劉青的腳腕，以免肩上搖晃的小鬼失去平衡，笑答道：“你不是說他們家的飯菜好吃嘛，我們去吃飯！”

“可是我明天就要去山里了，我只想吃家里的飯菜?！?

“那，你想吃什么？”

“想吃泥鰍！”

“那好，等會兒我們回來的時候，問陳爺爺要個竹簍，我們一路捉回來，然后晚上做給你吃，好不好？”

“好啊！”

“哎，爺爺，山上一點都不好玩兒”

“哦，那你整天在山上做什么呢？”

“和在學堂一樣啊，上課，前兩天有好多人一起上課呢！后來就只剩下我和陳朗兩個人了?！?

“那你倆在一起干嘛呢？”

“我倆就一起識字啊，學《倉頡篇》，《千字文》什么的，和學堂里學的差不多”

“那是請的夫子咯？那個夫子兇不兇？”

“不兇??！挺好的！他還帶我們摸魚，掏鳥窩，教我們斗蛐蛐呢！”

“哦，那他叫什么名字呢？聽起來可不是尋常的夫子哦！”

“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我們都叫他蔚夫子?！?

“爺爺我跟你說哦，蔚夫子可厲害了！他可以讓劍飛起來，上面還可以坐人，我回來就是坐的飛劍哦！”

“是嘛！”

“對啊對啊，他還會法術，有一次，他當著我和陳朗的面，變出來了一個小塔，可好看了！”

日頭漸高，老爹的額頭也慢慢出現了汗跡，體力有些不支的老爹不禁地輕嘆了口氣，歲月不饒人吶！前兩年還可以一整天扛著娃兒上山種地下水摸魚，可現在卻走了不到兩里山路就有些虛弱了，肩上的娃兒越發地長大，老人心中，既是高興，更多的，卻是不舍

不過，娃兒大了終歸是好事！還可以跟著仙人學法術，將來，也許……

想到這兒老人心上的一點陰霾就一揮而散，繼續笑道：“娃兒努力呦！將來爺爺死了，出息了可一定要來告訴爺爺哦！”

“不出息！”小劉青自記事以來，還是第一次知道，或者說明白，爺爺也是會死的，可死，到底代表什么呢？劉青不明白，但他對把爺爺和死聯系起來，充滿著一種恐懼和一種莫名的不舍和悲傷，瞬間紅了眼的小劉青在爺爺肩上，滿是稚聲地發火道：“不許死！不許說！”

老爹停下腳步，把娃兒抱到懷里，擦了擦娃兒臉上的淚，心里既有些欣慰，娃兒沒白帶呀！又心疼的不行，看把娃兒給傷心的呦！只好露出一個笑容：“好好好，不說了不說了?！?

劉青看著爺爺的臉，突然有些害怕，摟住爺爺的脖子撒嬌道：“再也不說了好不好？”

老爹突然也有些莫名的不舍，輕輕地把孩子摟在懷里，慢慢地拍著娃兒的背，安慰道：“好好好！不說了，再也不說了！”

……

陳家溝，陳幼林正坐在轎子里剝著石榴，聽著陳朗說著他在仙門里所學的東西，待陳朗咽口水的時候，陳幼林遞過去手中小堆石榴籽，道：“聽你說的這些來看，那夫子可是個大儒，以后在他面前，要保持尊敬，知道嗎？”

陳朗一把就將那些石榴籽扔進嘴里，一口下去，滿滿一口的石榴汁兒溢出了嘴角，陳朗連忙用手擦了擦，然后向著自己爺爺點了點頭

陳幼林搖了搖頭，在手帕上淋了點水，拿起陳朗剛剛抹汁兒的手輕輕擦道：“這個汁很甜，等會兒干了就得黏手了，以后啊，吃的時候記得少吃幾顆”

陳朗伸長脖子，費勁地把干癟的石榴籽凸出窗外，笑嘻嘻道：“這樣好吃呀！滿滿一口的滿足感！”

“行！”陳幼林拍了拍孫兒的小手，收起手帕，笑道：“我朗兒現在是學習仙法的仙人了，以后自然是不會再被這些汁兒給弄臟手了。”

“那是！”陳朗得意道：“我聽師父說，只要到了筑基期，就可以不染纖塵了，連澡都不用洗！”

聽到這里，陳幼林不禁有些擔心，收斂了笑容，正色道：“朗朗，你要答應爺爺一件事，好不好？”

見爺爺突然變得這么認真，陳朗有些疑惑，道：“怎么了？爺爺？什么事？”

陳幼林答道：“不論什么時候，該洗澡的時候，就要洗澡！”

“為什么呀？”不是身上很干凈嗎？陳朗不解

陳幼林到嘴邊的《中庸》，又給忍了回去，給孩子說這些干嘛呢？“呵呵！”摸了摸陳朗的頭，笑呵呵道：“你答應爺爺就好了，以后你會懂的！”

“好吧！”陳朗懵懵懂懂著，重重地點了點頭

“來！”陳幼林將陳朗摟到懷里，“給爺爺講講你在山里有趣的事情唄！”

“好！”

……

“噗！”正看書的蔚夫子一口逆血噴在紙質的書上，黑色的血慢慢浸透著書頁，讓原本就有些模糊的字變得更加的模糊，蔚夫子心疼地趕緊用手去擦，可這本不知道被他翻過多少次的書頁，他的手指才輕輕擦過一個字，書頁就出現了一個淺淺的印痕，這可把老夫子給著急壞了，“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對了！”急得團團轉的他全然忘記剛剛自己吐了口血，一步踏出，就到了山頂老道人的洞府門前

在里面打坐的老道人心有所感，出現在門外，一眼就看見了蔚夫子還帶著血的嘴角，連忙抓起一只手檢查道：“發生什么了？嗯？氣血怎么如此虧空，給你的丹藥你沒吃嗎！”

“吃了！吃了！”蔚夫子掙開抓著他的手，連忙把另外一只手上的書遞給老道人，催促道：“快！用你的術法幫我把這血跡除一下，我不會這方面的道法！”

老道人看到是這本書，便小心翼翼的接過，對著血跡隨手一抹，血跡就消逝了，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把書遞還給蔚夫子，無奈道：“你這本書，我真擔心一不小心就給你弄壞了?！?

“謝謝！”蔚夫子慢慢地把書收起來，輕聲道：“可不能壞嘍，有他們，我才能時時刻刻地記得，我是個人，是個書生，是老師的學生。”

“唉！坐吧?！眰z人在山頂隨地而坐，老道人取出來一套茶具，開始煮茶

“說說吧，按理說，有了那些丹藥，你的身體不應該還這么虛弱的”

蔚夫子靜靜地看著老道人近乎道的茶技，平靜道：“那孩子肉身經脈太脆弱了，他的那顆心臟又太強了，即便圣人留有手段，可圣人和我們似乎都估錯了兩者間差距，我為他調理了一次肉身，咳！”

蔚夫子往旁邊吐了一口血水后繼續說道：“我為他調理了一次肉身，便幾乎將我榨干！”

“這么嚴重！”老道人滿臉不可思議，

“匪夷所思！”

蔚夫子苦笑道：“若是我以前，倒大不至此，可現在的我，可真正是每一次都得煎血抽髓了?！?

“下一回，我來吧?！?

蔚夫子搖了搖頭，道：“不行的，你不修浩然之氣，你的靈力入體，就會被他體內的圣意所排斥。”

老道人做了個請茶的手勢，道：“看來，這儒家圣人，和你一樣，也不怎么靠譜?！?

“呵呵！”蔚夫子輕輕品著茶，不再說話，儒家之道，大到可平整個天下，這天下何其大也！三千大界無數小界，可即便是如此之大的學問，但對于學問之外的道嘛！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