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黑暗中的手(5)
- 黑色手術刀
- 肆塵劫匪
- 2107字
- 2019-11-01 23:32:10
他的人生到現在為止,已經經歷了太多的生離死別,也比別人很早的體會到了至親之人猝然離世的錐心止痛。
他原本以為,自己已經無堅不摧了,畢竟,已經沒有什么是可以失去的了。在乎的,都已經失去了。
所以這些年來,無論案件多么危險,都會毫無顧忌的沖過去,他的身上,傷痕累累,是勛功章也是看淡了的生死。
他不是想死,只是不怕死。
那天槍擊案發生的時候,常丞愷就像是正常的生理反應一樣,聽出了槍聲的方位,然后朝著槍口的對面飛跑過去,保護那些身上的職業。
他想和父親擁有一個一樣的結局。
這么多年來,他一直想不通,方面父母面對死亡的時候,有沒有想到過自己,有沒有會覺得舍不得,放不下。
如果有,為什么能那么干脆的慷慨赴死,如果沒有,那自己這個兒子又算什么呢?存在的意義又是什么呢?
所以常丞愷想和她們有一個同樣的結局,也許到了生死關頭的那一刻,和他們面對同樣的局面的時候,他就能想明白了。
當感受到子彈穿透自己的身體的時候,常丞愷感覺到了輕松,和解脫,更像是一種釋然。
很想笑著閉上眼睛,求仁得仁了。
可是,當他看見安息眼睛里的恐懼的時候,他突然就后悔了,突然就怕死了。特別怕,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怕死。所以他才會在安息的耳邊告訴她,輪到她救自己了。
當時安息眼睛里面的恐懼常丞愷很熟悉,自己有過三次那樣的恐懼。
媽媽、爸爸、孫賀。
他沒有想到,有一天,會在一個人的眼中因為自己而流露出那種恐懼。
他想看看,雖然失去了,但是也并不代表著自己不會擁有新的。
常丞愷胡思亂想的睡了過去,身上的傷口很疼,喘氣、說話,這種最基礎的活動,現在對于他來說,那簡直是太奢侈了。
常丞愷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6點多的時候了。
并不是他想醒的,奈何自己靈敏的嗅覺里始終纏繞著一種香味。飯菜的香味,咖啡的香味。
不到五點的時候,局里安排看護常丞愷的人給送來了飯菜,很豐富,四菜一湯,配著營養的二米飯(大米、小米放在一起蒸)。
安息有些頭痛的看著來送飯的看護,有些無奈的說道:
“他現在連流食都吃不了呢,我記著上午他出重癥監護室的時候我就和你們說了阿。
你看看你這飯菜,糖醋排骨、烤鴨、干鍋鴨頭、水煮魚,這個湯,我看看,西紅柿牛腩湯。
你覺得他能吃哪個?但凡能吃一樣,他也就能起來了。”
負責看護的是局里一個二十多歲的應屆畢業生,剛從警校來報道沒幾天,被安息一通搶白,面紅耳赤的,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總感覺這個安醫生怎么幾個小時不見,脾氣有些暴躁呢。
小男生從臉一直紅到了脖子,察覺安息說完了,才弱弱的開口解釋道:
“這個飯菜不是給常顧問的,是給你的,安醫生。
我們鐘隊說,這次常顧問能救回來多虧了你了,所以讓我晚上來給你送飯。就當做是謝意了,等到常顧問康復了,讓他自己請你一頓豐盛的”
當然了,鐘沈的原話可沒有這么的知書達理,現在還能想到呢,鐘沈珍惜的撫摸著頭上的那幾根存貨,極其不耐煩的嚷著:
“雖然說那臭小子現在不用食人間煙火,但是怎么的也得給那個醫生送去點啊,那都快要熬成望夫石了。等臭小子能起來了,她在倒下了,那個臭小子再去照顧她。咱們這個案子還要不要偵破了,趕緊的,整點吃的喝的,把她供幾天……”
安息知道自己鬧了誤會,也很尷尬,但是一想,剛出校門的小孩子懂個屁啊,隨即端出了一副高冷的樣子,接過了飯菜,微微的點了一下頭,冷漠的開始趕人:
“既然這樣我就收下了。你先去吃飯休息休息吧,我在這里盯著呢,等到晚一些的時間你再來,晚上你就在這陪護就行。
不會有什么麻煩的,他現在喘氣基本上就是最大的活動量了。
有尿管,也不用起來給他接尿。”
小屁孩聽話的出去吃飯了。
看見病房的門關上了,安息露出了狡黠的笑容,小樣兒的。
然后心安理得的,理直氣壯的,坐在了高級病房的沙發上,準備大快朵頤。還很有品位的給自己充了一杯拿鐵。
速度非常慢的吃著飯,香味飄的滿屋子都是。常丞愷想不醒都難,只恨自己被子彈打穿的是肺部,怎么就不是鼻子呢!
肺部就肺部吧,這要是鼻子不毀容了嗎?況且,鼻子打穿了,大鼻涕怎么辦呢?
常丞愷沉沉的睡了一覺,感覺好了一些,看著安息鳩占鵲巢的在那享受美食,常丞愷氣節的問道:
“你這是打算,救活了我,再氣死我嗎?”
安息得意的挑了挑眉,手里的筷子夾起了一塊糖醋排骨,很是陶醉的放進了嘴里。都沒和常丞愷說話,不能在這個時候浪費自己的嘴干那些沒用的事情。
常丞愷看著安息生生把一頓晚飯,吃出了一頓高檔西餐的精致樣兒,肺部的疼痛都沒擋住他的嘴欠:
“現在物價這么高嗎?怎么感覺你得有半輩子沒吃過肉了呢?
醫生工資很低嗎?要不追求個警察吧,怎么說警察也是公務員,雖然不能讓你大富大貴,但是吃肉還是沒問題的啊,不在話下的。
怎么樣,追一個唄?”
云漓想到上午那個嘴欠的小護士了,此時聽見常丞愷嘴里的‘追一個’還是覺得會有些尷尬和難為情。
不過也只是暫時的,時限也就是吃下一塊排骨的時間。
安息咽下嘴里的食物,拿起紙巾擦了擦嘴,很是優雅的將身體靠在了沙發上,語氣十分真誠的說道:
“我這個歲數的女人,哪里還能和二十多歲的小姑娘比了啊,追不追的,也得看看有沒有像樣的啊。最起碼也得身體好的啊,這要找個帶傷的、帶病的,那跟當保姆也就沒什么區別了。
要不然,我還不如找個七八十歲的大叔叔,過幾年,直接繼承遺產了。別說吃肉了,頓頓喝血也是能喝得起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