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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Chapter4.10她是那向陽花

“花啊,等下你把那幾個袋子也一起拿上,割了這一塊地我們就回來。”

花兒從柴房出來,手上是幾個肥料包裝袋,“阿爸,是這種吧?”

阿爸嗯了一聲,和竹兒一起把打谷機搬到了牛車上,“花,走咯,上來,坐前面。”阿爸朗笑道。

花兒把長袖衣披上,一只手伸進了衣袖里,一手還拿著袋子,穿著阿姐給她留的布鞋一腳踏上牛車的前杠,不算大個的水牛一動不動,只是在前面鼻子噴氣,早已習慣隨著農家主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給。”花兒把袋子遞給竹兒,竹兒還是瘦的跟竹竿似的,他伸手接過袋子,塞在了幾塊木板和幾根鐵棍組成的牛車的角落里。陽光毒辣,把他的臉曬得黑溜溜,而且他好不喜歡戴草帽,阿媽給他買的草帽都不曾戴過。

“阿哥,你變得這么黝黑,比我黑啦。”

花兒覺得自己不漂亮,偏黑的皮膚是最可怕,有一句話怎么說,一白遮三丑。而她一黑全是丑,家里都是白皮膚,而她竟是個黑皮膚。

花兒別嘴嘆氣,老天爺可能真的不喜歡她。

“花,黑代表健康,不錯的。”

“哈哈哈,黑好,我阿女花兒健康!”

竹兒和阿爸兩人一如往常的回應,不是安慰,是真心實意。

阿爸甩了一下牽牛的牛繩,牛兒緩緩前行,離開了狹小的院子,阿媽早已經提前過去,估計這會兒已經割了許多,阿媽的手腳還是很快的。

阿哥高考,花兒中考,現在一家人開始了忙碌的七八月份農忙。

今年花兒家已經不再種太多水稻,村里有些戶已經開始不務農,都選擇去G省打工或是養豬。花兒的阿叔阿嬸已經在G省養豬多年,其實很算是賺錢。

豬肉價格這幾年隨著社會的進步和整體生活水平的提高,也有所上漲。然而悲憤的是,阿叔好賭,三天兩頭輸錢,剛賣掉的豬仔又被他拿去堵。

幾年的積蓄賭輸,現在更是變本加厲,連生活開銷都要悄悄拿走,小女兒天天喂豬,書都沒讀了,大女兒比較成熟,天天和他吵架,把錢藏起來都不管用了。

她比花兒大兩歲,與二丫同年,但是與花兒同是今年初三畢業,不過是在鎮上與阿哥同校。

除了平時的相互串門,其實花兒和堂姐們并不熱絡,各家過各家,但是阿叔借債的事,阿爸總會管一管,但有什么用呢,賭起博來就差六親不認。

初升旭日,紅橙朝霞,一個安詳的村莊某條小道上,小小牛車三個人,充滿了歡聲笑語,讓人暫忘夏季的炎熱和農忙的辛苦。

“阿爸阿哥,你們聽,知了又開始叫啦。”花兒有些興奮。

“花兒,那座山上面的捻子熟了,要不要去摘?”

“去吧去吧,啊,注意時間就好,阿爸先趕車過去。”

阿爸和竹兒知道花兒從小喜歡吃捻子和山上采的蘑菇,而且,自從離開家去市里念書后就很喜歡上聽知了的叫聲。

竹兒已經是個十八歲的大男孩,心性成熟很多,但是他寵花兒,都愿意陪她還像個小孩子一樣的在山上玩耍,摘捻子采野菜,甚至爬樹摘果子。

“阿哥,你爬的這么高,小心點啊。”

竹兒把摘到手的楊桃對著花兒雙手捧著的草帽丟下去,一個兩個三個...

仰頭的花兒邊說邊碎步移動接果子,沉悶的一聲響起,花兒開心的想要拿起就吃。

“花兒,太酸,回家拿鹽沾著再吃。”竹兒往下爬,已經輕車熟路。

“忍不住了,阿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能吃酸。”咬了一大口酸楊桃的花兒說的有些含糊,然而臉上還不帶任何被酸到的表情,竹兒光是聽到她咬果子那清脆的聲音,嘴里已是直冒酸水。

“你行!”竹兒咂咂嘴,朝她豎起大拇指,再雙手作揖,表情夸張,“厲害!”

“哈哈哈。”花兒笑得毫無形象。

山間回蕩歡快笑聲,花兒和竹兒接著摘了許多熟透的捻子,裝滿了一只手袖。紫紅紫紅的飽滿模樣分外誘人。

“阿哥,快,我們今天爭取早點回家!”

清風襲來,往前跑的花兒咧著嘴笑。夏天的風,夏天的味道,青春年華里的記憶。

*

“阿順媽,順又打來電話了,快接一下。”

隔壁家不算太親的親戚,花兒幾個喊伯母,她佝僂著來到門口喊了幾聲。

外出工業城市打工的年輕人,隨著時間和努力,生活水平稍有提高,上個月她家小兒子,花兒喊的堂哥安裝上一部座機,阿媽在小賣部接了二丫打來的電話后告訴了伯母家座機號,因為方便,于是阿順隔個星期就一個電話問候家里是否好。

然而幾次后,伯母就不太高興,接電話不要錢,電費還是要的哦。這個月人家來抄電表,她嘴里碎碎念,雖是低聲卻是字字清晰。

安了電話都讓人來耗電的啦,安來什么用啦啊。

沒錯,還是指桑罵槐的那種。花兒覺得課文里講的指桑罵槐,沒有讀過書的伯母倒是把這個成語詮釋的完整完美。

從小就是喜歡跟他們小孩子吵架,連個掃把借一下都會罵個半天的老年伯母,向來是鐵公雞,一毛不拔。

阿爸阿媽向來不理會,改該把人情做好還是做好,能忍則忍,和氣生財。

花兒出生前伯父就已經去世,伯母有時候從地里回來,勞累的坐在院子石頭上,佝僂的背影在夕陽下孤獨凄涼。花兒有時候覺得,其實她挺可憐的,三個兒子外出打工很少回家,兩個女兒嫁了,這些年就她一個人在家種地,孤獨的人啊,孤獨了大半輩子,還將孤獨到盡頭么?

花兒坐在水井旁邊洗衣服,水聲嘩啦啦,烈日下汗水直流。

這次阿媽和阿順說了幾句后電話就掛了,再是到了花兒離家,阿順和二丫都沒有再打來。

“阿媽,阿姐說了什么?”花兒雙手一往前一往后,一件衣服扭成了麻花,水流地上濺起幾滴落在她的腳丫上。

“沒啥,就是問你,你想念高中還是技校,我說你還沒決定咧。”阿媽邊說邊拿起了掃把進了豬圈。

擰干的衣服放在紅色膠桶了,花兒抬手擦了擦額頭汗水,她不說話。卻是看著還有一桶的,帶泥的衣服,心想,什么時候不用洗衣服?書里說外面的世界已經有一種叫洗衣機的可以洗呢,好討厭洗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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