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夾夾腿,驅著馬兒便要撞我。附近的觀眾福至心靈地推開一丈,二排的趁著機會擠到了前邊。
圈兒不大,畢竟長安街不是什么賽馬場。我看駿馬線條柔美、腿腳利索,只不過眼中含淚,心說馬兒果然是桀驁的動物,狗仗人勢為虎作倀的時候也要表一下高潔。
我余光被一卷紅衣遮擋。販書的姐姐美則美矣,擼起袖子怒目圓睜的時候可一點不嬌弱。
她掃了興,氣道:“打斷老娘傳銷就算了,還想壞我攤位損我生意?”
姐姐攔得義正言辭氣勢洶洶,無故間釋放出古怪的壓迫,就像混小子遇上了抄好搟面杖的娘,那些個要橫沖直撞的人登時滅了三分氣焰。
等人出頭的二小姐見狀,不耐煩道:“什么東西也敢在我跟前教唆?嚯,不過是個下賤人,這書攤砸了就砸了!”
她鞭子一揮,‘嘩’一聲驚起半輪灰塵。模樣倒是颯爽,神情卻是蠻橫。
有人抖抖身子,附和道:“就是,有國丈府撐腰,咱怕什么!”
我眼皮一跳。喔嚯,后臺很硬,是個不好惹的。
圍觀的人多也是手藝人,那小姐無禮的辱罵自也戳得他們心疼。有人想站出來為姐姐說話,又被親朋好友偷偷攔下,小聲勸道:“你做什么去?對不起良心不會少塊肉,可得罪了國丈府,你還想不想在新城呆下去?”
新城里自然沒藏個吳皇后的娘家,我雖是塵外人,但也不是兩耳不聽窗外事。我看那些人神采飛揚,料想宮中貴人名分不小,不是寵妃也是貴嬪,得罪不得……個球。
許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我心底囂張極了。只是不好姐姐麻煩,便拉拉她衣角,小聲道:“好姐姐,人是我砸的。”
我沒料想她抬手敲在我額頭上,抵得有點疼。
“小乖乖,奴家許久沒遇見有品味的人兒了,好好的興致怎么說沒就沒……況且咱也不必怕他什么國舅國丈。”
我捂著額頭,分明看見那原要出頭的人一臉郁結,最后憐憫地望著我們,長嘆一口氣。
看看,這才是正常反應。
姐姐顯然是不正常……不,不平凡的人。
那些人壯了膽走過來,她便護崽似的將我拉在身后,一幅‘定不讓你們欺負’的態勢。
我琢磨著堂堂萬花谷開顱選手,怎么能讓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保護……我右手便自扣碗里抽出一枚針來。
老墨交代吃喝飲食皆要小心,甚至有的毒霧無形無味混在空氣里,是而定要時時驗毒才好。
一只手爪迅速探向我的肩頭,我與這廝尚未觸及,分出的針尚差一著,只聽‘咯噔’輕響,那青年的手臂便被擰了過去。
姐姐擰著眉宇,眼角一朵紅蕊映得妖冶,如同彼岸花海里最絕色的那抹。
她抬腿踢上他的屁股,將人踹得幾步踉蹌摔在地上。國丈府的人見同伴觸了霉頭,哪肯作罷,左右開弓地撲來。
姐姐的衣裙繁瑣厚重,卻壓不住她一身好功夫。裙擺如蝴蝶翻飛、如薔薇極綻,沒多久便將他們揍得一片青紫。
我這有膽子丟石頭的,倒像個怕事兒的小人立在邊上負責鼓掌。
這個時候,撕書聲在吃痛的呻吟中就尤其清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