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銘牽著蘇子卿的手，一直走上一座水榭樓閣，那樓閣中早有人布好了一桌佳肴。

“這么會子，你肯定已經(jīng)餓了。”永銘看這蘇子卿，“朕只想著讓你趕緊來泡溫泉，卻忘了你還未用膳。那溫泉又有消食之功效，朕常常泡完溫泉就是饑腸轆轆，想必現(xiàn)在你腹中早就唱了空城計了。”

永銘一邊說著，一邊微笑。蘇子卿的肚子適時發(fā)出了一聲‘咕嚕’，羞得臉都紅了。

“臣妾是有些餓了。”蘇子卿道。

話剛落音，立刻就有宮女上前來布菜，永銘直接趕走了。

“今日，讓朕來為你布菜。”永銘用銀筷子為蘇子卿夾菜，一邊用似乎帶有歉意的眼神望著她，“朕冷落你許久……”

“皇上……”蘇子卿忽然大起膽來，將一個手指頭輕輕貼在永銘唇上，“臣妾沒有受苦。”

永銘點了點頭，“朕不再提了。”

蘇子卿起身，讓永銘坐下，她親自給永銘斟酒布菜：“往日里，娘親告訴臣妾，若臣妾嫁了人，定要勤勤懇懇服侍夫君，相夫教子才是臣妾該做的……”

蘇子卿一邊說著，臉上便露出春風(fēng)似的微笑來：“那時候怎么都想不到，臣妾的夫君會是皇上。”

“夫君。”永銘重復(fù)了一遍，似乎是有些愣神，良久才道：“朕做皇帝以來，還從未聽到過真的哪個女人如此稱呼朕。”

“皇上，臣妾僭越了。”蘇子卿誠惶誠恐，以為永銘不喜這個名字。

“不，朕很喜歡你這樣想。朕很希望得到普通人那樣的夫妻生活。”永銘嘆了口氣，“作為皇帝，也并不是事事如意的。朕后宮有這么多女人，可個個都懼怕朕。除了蕭淑妃有些不同，不過長孫家……不說這些了。”

永銘舉起琉璃杯：“陪朕喝一杯，朕現(xiàn)在有你了，你與她們也是不同的。”

“臣妾怎可與娘娘們相提并論。”蘇子卿舉起琉璃杯，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永銘的這番話雖說表現(xiàn)出了對她的特殊看待，但也充分證明了帝王的愛情是多么的不堪一擊，是多么的虛假縹緲。

蘇子卿素來聽聞皇帝與皇后感情和睦，相敬如賓，是人人羨慕的。今日聽永銘如此說，卻覺得好似在他眼中，皇后與后宮的妃嬪似乎也無什么區(qū)別。難道傳言是假？

可是那次在紅袖招，為了一個金步搖，永銘就要了蘭香的命。

帝王的想法果真是令人捉摸不透的。

蘇子卿立刻有些怯怯的，生怕眼前的人也許在什么時候就突然翻臉，將自己打落冷宮或者是直接賜死。

伴君如伴虎。此話不假。

蘇子卿再次為永銘斟酒，手卻控制不住有些發(fā)抖。不是為了那未知的命運，而是她發(fā)現(xiàn)自己對眼前這個男人明明就有了感情。而他，卻是這天底下權(quán)力最大的男人，而且，似乎在感情上還很殘酷。

蘇子卿想大哭一場。

永銘適時抬起手來握住了蘇子卿的手，幫她把酒穩(wěn)穩(wěn)的倒進杯中。

“身體不舒服嗎？”永銘十分溫柔的詢問。

蘇子卿搖頭，她沉醉于這一刻的溫柔。

“臣妾在進宮之前，是一個十分任性的人。”蘇子卿緩緩把頭低下去，“娘親常常說臣妾不像個女孩子，更像個男孩。說話，做事情，思考問題，都像是男孩。性格也是。可如今，臣妾覺得自己只是一個小女人……”

蘇子卿是真情流露，她覺得自己如果現(xiàn)在不說這番話，未來若永銘變心，忘記她像忘記的別的妃嬪一樣，那自己就永遠沒有機會說這番話了。

只是想在現(xiàn)在跟隨自己的心，只是想為自己活這么一回。若未來有什么變數(shù)，便交給未來的自己去解決吧。

“朕記得第一次見你。”永銘一下將蘇子卿攬進懷里，“你那時候跪在地板上，很認真的擦洗地板。朕看到你的眼睛，就再也忘不掉。朕知道，你肯定不是來自普通的人家。”

永銘的的大手輕輕摩挲著蘇子卿的頭頂：“你到底是誰呢？朕就那樣被你迷住了……”

蘇子卿把頭深深埋進永銘懷里，那沉香的味道是她沉醉，心中得到安寧。

“你的眼睛是有魔力的，朕永永遠遠都不會忘記。”

“是嗎？”蘇子卿抬起頭，勇敢的用一雙眼睛望住永銘，永銘的眼睛有一瞬間的閃躲，蘇子卿捕捉到那細微的變化。

她不知道永銘為什么會出現(xiàn)那樣的眼神，那種眼神仿佛是在逃避，又像是在懷念或者是一種不堪回首的痛苦似的。

為什么他明明在稱贊她的眼睛，卻不敢去直視？

蘇子卿覺得這也許與永銘曾經(jīng)的什么經(jīng)歷有關(guān)系，但是她決定不去管。永銘是皇帝，不會事事都告訴她，更何況這不過是已經(jīng)過去的事情。

蘇子卿的眼睛望向樓閣之外，星河明亮，萬籟俱寂。遠處月亮正在緩緩升起來，彎彎的像一只顛簸飄離的小船。永銘的眼睛也順著蘇子卿所看的方向望過去。

“想家了？想你娘了？”永銘問。

“嗯。”蘇子卿溫馴的點了點頭。

“你快些為朕懷上龍嗣，用不了多久，你娘就能進宮來陪伴你了。”永銘取笑蘇子卿。

蘇子卿站起身來，走到窗邊：“皇上取笑臣妾。”

永銘哈哈大笑：“朕何時取笑你？朕疼你來不及。”

“臣妾知道，皇上對臣妾是十二分的關(guān)心。宋太醫(yī)每次來請脈，都會告訴臣妾關(guān)于娘親的事情。臣妾知道這都是皇上的安排，臣妾感激不盡。”蘇子卿轉(zhuǎn)過身，對永銘福了福身子。

“朕能為你做的，只有這么多。”許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永銘有些動情，“朕知道你是熱愛自由的人，又是很有個性的。只是在這深宮中……朕……朕有時候也不得已要去做一些事情。不過你一定要相信，朕是真的憐惜你。”

“皇上，什么都不必再說。”蘇子卿將新滿上的酒杯遞到永銘手里，“人生得意須盡歡。”

“莫使金樽空對月。”永銘舉起酒杯，望向月亮，一口飲下滿杯烈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