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彩排現場。
許安然接過湯飛揚遞過來的水杯:“升降舞臺的事兒你溝通了嗎?”
“正在調整,離大導演的辦事效率你也知道,不過他也不敢真把你的話當耳旁風。”
許安然點點頭,湯飛揚雖說是助理,在圈子里比很多經紀人都有話語權。他去溝通了,應該很快就能解決。
“在這里你是開場三首歌,然后咱們得直接飛真江,零點壓軸,所以換裝和化妝要在飛機上完成。”
許安然點點頭,這種情況也不是第一次遇見了。這兩年各臺都是直播,時間扎堆兒,他最近在天上的時間比臺上多。
“那個受傷的小孩怎么樣了?”剛才有個伴舞直接從舞臺左側摔下去了。
“膝蓋擦破層油皮,不妨礙表演。”湯飛揚回道。
十幾歲的孩子被執行導演罵得脖子一縮一縮,看著可憐,可誰不是從這一步走過來的。湯飛揚當年沒少挨罵,就算是許安然這種天賦高又能吃苦的,也經常被罵。
湯飛揚記得那時候他和許安然一個宿舍,有一天早晨許安然蹲在地上說:“哥,我鞋穿不上了。”看著他腫到發亮的腳背,大家才知道他的忍耐力有多么驚人,半月板脫臼脛骨骨裂,一般人早痛得站不起來。可他還以為就是平常肌肉損傷的痛,以為忍一忍就能過去。
他那時候才幾歲?十二還是十三?日復一日,把疼痛熬成習以為常。
許安然看湯飛揚失神的樣子樣子,便問:“怎么了?”
“沒什么,”湯飛揚回過神,又說,“我早晨看好友提醒,今天是余生的生日,你要不要?”
“她不是今天生日,系統提醒的是她的身份證信息,”說完,許安然看了一眼湯飛揚,“你最近是不是很閑?”
“我這不是幫你嗎?”湯飛揚回一句,“我看你最近挺上心的。”
“安然哥,麻煩再來一次。”舞臺在催促。
許安然把水杯塞給湯飛揚:“不勞費心。”
扎堆辦跨年,嚴重的同質化競爭,誰都想求新求異抓個爆點。參演明星要搶,節目也不能俗套。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請到許安然,主辦方自然不會浪費這么好的資源。為追求最有燃點記憶點的舞臺效果,在開場舞部分做了很多設計。
許安然男團出身,唱跳都是童子功,雖然這兩年轉型發展,側重點放在影視劇上。但這種現場直播,分分鐘秒殺一眾新人。
許安然彩排也不惜力,骨子里有股韌勁兒,既然端起這碗飯,就要做到極致。
湯飛揚從臺前轉到幕后,見過太多人,平心而論,甚少有蓋過許安然的。他家這小孩,天生就是為舞臺而生的。
舞臺上,許安然唱到副歌部分,突然左腳一空,經驗告訴他,趕緊后撤,可旁邊的伴舞整個人已經砸在他身上了。
“許安然,”
“安然哥,”
“OMG,”
……
現場所有人一邊慘嚎,一邊集體朝舞臺撲過去,亂成了一團。
許安然自己撐地從凹陷的地方爬起來,鐵青著臉的導演一邊慌忙找人往下扶。一邊回頭訓斥伴舞:“你是哪個團的,你他馬長腦子了嗎?上過臺嗎?”
小孩兒抱著胳膊道歉,導演一想到許安然摔倒就血壓飆升,又接著罵起來:“你腦子里裝的是屎嗎?為什么要往安然身上撞?你擔待得起嗎?”
“你長腦子了嗎?”許安然聽不下去了,截住離明的話,“我剛才有沒有跟你說過這個升降舞臺有問題,你是白癡嗎?看不出來這次還是舞臺的問題,和他有什么關系?”
許安然本來就煩躁,一句話音量不高,卻鎮得現場沒一個人敢說話的。
“那個,”離明就是靠一張嘴混到現在這個導演位置,人送外號紙皮燈籠,外表好看一戳就破,他哪里敢真得罪許安然。別說許安然現在正當紅,光是他傳說中諱莫如深的背后金主也讓人忌憚三分。離大導演立刻轉過臉質問助理:“舞臺到底怎么回事?”
助理支支吾吾不知道該不該怎么回答。
“彩排到此結束,送他們幾個去醫院看看。”許安然懶得再浪費唾沫,說完直接走人。
“安老師,安大帥哥,”離明也不管許安然姓什么了,一疊聲亂喊。
湯飛揚留在最后,笑著說:“離導,這個彩排雖然寫在合同里,但我們是有時間規定的,一個小時,隨來隨排,您這前后都折騰兩個小時了,我家安然性子好,可也不能這么得寸進尺。”
離燈籠知道這湯飛揚名義上是助理,可架不住比一般經紀人腕兒都大。你看他那一臉假笑,沒有一絲熱氣是從眼里發出來的。
離明硬著頭皮還想再爭取一下。
湯飛揚索性直接打斷:“現在距離直播開始還有三個小時,您再這么認真下去,可會影響藝人發揮的,到時候安然上不了臺,這事兒,貴臺負全責?”他說完也直接走人,留下風中凌亂的紙皮燈籠。
許安然從特殊通道離開,隱隱約約能聽到外面應援的呼聲。晚上,這里會變成五顏六色的燈海,娛樂至死的時代,迷茫的時代。
“你今天怎么了?”湯飛揚不放心地問。許安然這兩年甚少鋒芒畢露,早不是當年熱血上頭,直接硬剛的小朋友。一方面是為了維護人設,一方面是人事的磨礪。像今天這樣讓人下不來臺的情況少之又少。
“不知道,心里難受。”
“小峰,把醫藥箱提過來。”湯飛揚隨身攜帶的醫藥箱品類齊全,心跳血壓先測一測。“是最近太趕,身體吃不消了?”
“不是那種難受,就是,算了,你讓我自己靜靜。”
“不至于吧,比這大的陣仗你見的多了,不會怯場了吧?”
“你大爺的,我怯個屁場,你出去,我先睡半小時再去化妝。”
盛宴開始,屬于許安然的粉色燈海,閃爍不定,絢麗奪目。?
即將登臺的許安然接過湯飛揚遞過來的水,輕輕吸了一小口。前臺的巨大音浪不時震蕩著后臺,許安然今天晚上總覺得心神不寧,隱隱覺得有事情要發生。
“安然哥,到你了。”
許安然接過話筒席地坐到指定位置,升降舞臺緩緩上升。迷離炫目的舞臺燈光驟然入眼,即便訓練過無數次,他還是微微閉了一下眼睛,緩緩隨音樂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