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章

辛余生雙手攀在車窗上，用一種極其無助的可憐模樣望著他。

許安然原地叉腰，磨了磨后槽牙，最后無奈地打開后備箱。

小電驢被放進后備箱的時候，好像為了應驗他剛才的話，發出響亮的一聲“咔噠”，許安然無奈嘆了口氣。

他拉上車門，伸手跟辛余生要錢。

余生拍拍他的肩膀：“哥哥大人有大量，放過我吧！”

勞倫斯空降后帶來了人員的大換血，服裝部新來的一群95后都是許安然的自來水。她們的群好像叫“哥哥向前沖”，言簡意賅，簡單粗暴。

余生被拉進群，被迫成為一名潛水成員，在粉頭瑪麗的帶領下，粉絲群日益壯大。

“哥哥代言的新品入了嗎？”

“讓金豬爸爸看到安然女孩的購買力。”

“完了，完了，哥哥的見面會一秒灰。”

“我也搶不到票票，嗚嗚嗚……”

“潭州路偶遇錄節目的野生哥哥一只。”

……

許安然扒拉開她的手，說：“坐好。”

辛余生乖乖縮在副駕上，本來已經發動車子的許安然突然轉過頭，抓住辛余生的手問：“怎么那么涼，手心里為什么都是汗？”

辛余生心虛地把手抽回來：“低血糖犯了。”

許安然盯著她看了兩秒鐘，一抹擔憂籠罩在他眉間。

只是這些擔心的話又怎么會原原本本地從他的嘴里跑出來，許安然說：“你怎么又把自己整的跟喪家犬似的？”

余生沒有接話，她不知道改怎么回答。似乎在許安然面前，她總是弄得一塌糊涂，狼狽的樣子確實像喪家之犬。

她不回答，許安然也保持沉默，車廂里是一貫的令人尷尬的沉默。在邊城回溫的關系，在Ｂ城回到原點。

其實余生很想問，你不打算跟我說說今天晚上的事情嗎？但話到嘴邊，她又覺得沒意思。

這些年不都是這樣過來的嗎？現在再糾結質問這些事情還有意思嗎？

余生把頭轉向了一側，閉起眼睛，假寐。

車子放進車庫，余生和許安然一前一后，錯開路線回家。

辛余生喝了口水，聽到樓上書房的門打開又關上。這個時間，許安然應該又在忙事情。

她的手一直打顫，但喝了一杯溫牛奶后余生趕緊從冰箱里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食材。

她和許安然都沒有吃夜宵的習慣，但她仍然記得已經答應許安然為他包一次小餛飩。這次如果錯過，不知許安然哪天還會再回來。

余生心里已經把這一次當做她和許安然之間最后一頓晚餐，她不想分開前，她還欠著許安然一個承諾。

平時熟稔的動作，因為雙手發抖而變得艱難。余生做得很用心，每一個被包好的餛飩都規規矩矩地放在案板上。

等她完成最后一個餛燉的時候，樓上傳來一陣腳步聲，許安然拿著外套下來，說：“我有事要出門，你的車我放在車庫了。”

余生拎著鏟子問：“我做了小餛燉，你要不要……”

“你自己吃吧，我來不及了。”許安然一陣風似的出去了。

餛飩放涼了真不好吃，余生攪著泡成肉粥的餛飩想。

她把爛掉的餛飩丟進垃圾桶，然后縮進了被窩。

Ｂ城的秋天很短，一眨眼冬天就來了。

離辛余生豪言壯語說離婚已經過去了兩個月，光棍節都來了，她的婚還沒有離成。

許安然接了一部新戲，拍攝地點是挪威，靠近北極圈的地方，拍一個關于冬天戀愛分手的故事。許安然不太受文藝片導演的喜歡，國內的幾個文藝片大導對流量簡直到了深惡痛絕的地步，生怕這些小鮮肉玷污了他們藝術純潔的小翅膀。

許安然這次接的是一個新銳導演的片子，聽說片酬降到了友情出演。工作室發出來的通稿都是可勁的夸，余生一度錯以為許安然不是去拍電影而是去非洲拯救水深火熱的難民朋友。

娛樂圈一茬一茬的新人，每小時滾動的訊息輸出，他現在站在頂流，但誰也不能斷言，他會一直站在金字塔的頂端。

許安然的年紀放在任何行業都算初出茅廬的小青年，但在這個圈子里00后都已經變成了不容小覷的力量。在李姐眼中，他的轉型之路迫在眉睫。

用他的流量奶新導演，這是個雙贏的事。

休息室里，大家七嘴八舌地討論要怎么慶祝一年一度的單身汪盛會。

“我們今天可以辦一個主題趴，等到十二點以后還可以直接支持馬云爸爸。”

“不行，我要陪男朋友。”

“男朋友可以天天有有，雙十一只有一個，曉嵐，我替廣大的人民群眾鄙視你。”

余生笑著看熱鬧，沒想到會被Cue到：“余生，這次去你家好不好？”

余生一愣，差點沒被珍珠奶茶里的珍珠嗆死。

“咳咳咳咳，咳咳，我咳咳。”

“好啦，好啦，大家都是好姐妹，誰還不知道誰，就是在一起熱鬧一下。”

這種局三不五時就有人攢一個，地點有時是酒吧，有時也去家里。余生在瑪麗的強迫下也參加了幾次，大家覺得余生沒有主動邀約過，可能是租的房子條件有些差。

曉嵐說：“別勉強人家余生了，我們去酒吧吧，我做東。”

瑪麗很討厭曉嵐狗眼看人低的下作模樣，明明都拿差不多的薪水，瞧不起誰呢。

瑪麗說：“余生租的房子在市中區，條件一點不差。”

她說完就攬著余生的肩膀說：“到時候都別空著爪子上門。”

等大家散了，瑪麗才后知后覺自己又干了蠢事，她悄悄把余生拉到一旁說：“那個我，對不起，我說話不過大腦。”

余生搖搖頭：“我確實沒邀請過大家。”

“余生，你放心，我們就借我師兄的房子用一晚上，他很好說話的。”

“你下次說話用用腦子就好了，別擔心了，我有辦法。”

余生最先想到的是跟楊蔚借房子，她以前常去楊蔚那里蹭吃蹭住，熟悉得跟自己家一樣。她電話打過去才知道厲爍青回國了，余生嚇得也沒敢提借房子的事，假裝進行每周匯報，心不在焉地說了說這一周的大小事情。

“你要注意安全，別半夜三更在外面瞎晃蕩。”

“楊小姐，我大天朝的治安就差夜不閉戶了，倒是你自己在美帝懷抱里，要遵紀守法，潔身自好。”

于瑞的房子是不能借的，標準男士的房子。大家又不是傻子，到時候一眼就能看穿。

余生急了一下午，快下班時一拍腦袋想，我急什么，許安然又不在家。到時候就說我在替朋友看房子，應該能糊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