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看著走遠的許安然和他的緋聞女友,辛余生莫名覺得今天真是很喪。
“喂,我說,你好歹尊重一下給你發工資的人好不好?”勞倫斯抗議辛余生的走神。
“什么?”余生活動了一下腳脖子,左腿又腫了。
“我說,都這么晚了我送你回家?!?
她堅決拒絕了勞倫斯送她回家的提議,理由是這里是市中心,打車不要太方便。余生絕對不接受資本家的溫情攻勢,糖衣炮彈。她自覺應該自力更生,打車下班。同時,希望公司給報銷一下打車費。
余生跳上出租車,翻出一塊軟趴趴的大白兔奶糖塞進嘴里。
真好,糖還是甜的。日子也沒什么值得一直難過的。
許安然身邊就算沒有楚斗娜,也會有張斗娜,劉斗娜。漫長時光里,大部分的時間都是余生的目光在追逐許安然的背影。
追逐光圈的貓咪是沒有資格責怪太陽選擇從哪一片樹葉間的縫隙投射下來的。
余生想,他的內心藏著溫情與愛戀,可他的愛并不屬于你。
就算許安然難得流露出的溫情,在余生看來,那就像陽光普照大地,照到哪里是哪里。太陽并不關心他的光是否照在了一棵小草上。就像許安然,偶爾大發好心,像一束陽光投射在余生心頭,人家許安然也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萬眾矚目如許安然應該從沒有注意到,他的心血來潮曾溫暖過一個人孤寂的靈魂,那個人叫辛余生。
許安然喜歡過我嗎?類似的問題,辛余生曾經問過自己無數次,甚至用硬幣丟過正反面。如今,辛余生越來越走近真相,前些年的抗拒與恐懼逐漸消失。
許安然,我想,我真的堅持不到你說喜歡我了。
背包中電話的震動將余生拉回現實:“喂,龐主任……”?
余生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以最快的速度來到市立醫院,血液科的工作人員已經等在門口。
辛余生的血型是罕見的Rh陰性血,也就是熊貓血。這種血型很罕見,所以每個城市都有志愿者協會。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協會的初衷是為了讓大家在關鍵時刻得到最及時的幫助。
當年發生車禍時,余生失血過多,輸進體內的血液就是志愿者協會捐獻的。所以出院后辛余生也參加了這個志愿者協會。
就在剛才,協會的負責人給她打電話說南江大橋發生重大交通事故,出事的大巴上有一對母女都是這種血型,急需輸血。余生聽后就急匆匆趕來了。
辛余生從小就怕針,還有點輕微的暈血。幸好她的情況不嚴重,只要在輸血過程盡量避免看到血漿就好了。
小護士看著她細瘦的胳膊有些為難,余生說:“沒事,我就是看著瘦,抽400毫升吧。要不然一會兒準得再扎一次?!?
這次需要用血的是兩個人,而且情況都不樂觀。
血液被緩緩抽離身體的感覺有些奇妙,余生不敢認真體會,側著頭等待護士通知結束。
“可以了,謝謝。”
余生看著拿著血漿袋急匆匆跑出去的小護士笑了一下,緩緩調整了一下呼吸。獻血這種事她已經很有經驗,自己拿棉簽摁著胳膊緩勁,盤算著今天晚上要多吃點肉肉。
余生覺得自己可以走動了,就從椅子上慢慢起身。這種時候不能起太猛會眩暈的。就在余生坐著緩勁時,正好看見門口和護士一起進來的于瑞。
小護士還在勸阻:“你這剛下手術臺,至少緩緩勁兒。你這抽了血,外面那些傷患怎么辦?急診室都快炸鍋了?!?
“你先抽200,這些不會對我產生影響,我跟著搶救完這批傷患,一會兒看情況再說。”他的手術服還沒脫下來,一張臉板得挺直。周圍人習慣了于瑞的嚴肅,有時扎堆也會議論說,幸好于醫生十分顏值才能沖淡整個人身上的五分冰冷。
南江大橋發生嚴重追尾,一輛旅游大巴直接沖進河里。輕重傷患不下百人,有幾個救護車還沒拉來人就不行的。急診室調全院各科室醫師支援。于瑞結束了一場手術,剛出手術室大門就聽說了血液告急。
他一邊說話一邊自己系上止血帶,一抬頭正好看到摁著棉簽慢慢向他走來的余生,原本就急切的腳步變得更快,幾乎要跑起來。
還在絮叨的護士被于瑞的行為震驚,實在不適應萬年冰霜的于醫生融化成飛奔的比熊。
“你怎么來醫院了?”他問完就看見余生蜷縮的胳膊,瞬間明白,他和余生都是Rh陰性血。
再多的關切也不是這種時候傾訴的,于瑞看到真人,上午平復三分的心緒此時算是真正安寧下來。
“我來抽個血,你這樣能撐得住嗎?”剛才那護士小姐姐不是說于瑞已經連軸轉了二十幾個小時。
“還行,”因為惦記著外面的傷者,于瑞催促說:“小若,麻煩快一些。”
被驚嚇的小若護士很快回過神投入戰斗,技藝嫻熟地從于瑞身上抽了一血袋血漿。
于瑞從旁邊的藥劑盒里翻檢出幾包糖漿遞給余生,余生攤開手心里的糖漿包說:“剛才給我了?!?
于瑞頓了一下,“那你……”
“老于,快點,乾主任打電話來催了?!?
于瑞的話被打斷,他歉意地沖等在一旁的余生笑了笑,說:“我得去急診科,你……”
“我?我現在感覺好的很,快去,快去?!?
人命關天,再重要的話也只能等機會再說,于瑞把糖漿包塞進她手里,說:“注意安全?!?
于瑞走后,余生又在走廊等了一會兒。等到醫院確認那對母女暫時安全后她才離開。
從走廊這邊遠遠看到急診室那邊那一群忙碌的白袍,于瑞瘦高的身影很是顯眼。余生看了一會,慢蹭蹭地走出醫院。
沒走幾步,余生就覺得有些發暈,不知是餓得還是抽血的緣故。路邊的攤位散發出誘人的香味,余生停下來,嘬了一碗粉才覺得空落落的胃里暫時舒服一些了,可頭暈的癥狀并沒有緩解多少。
公司離醫院沒多遠,余生順道把車子騎出來。
保安大爺沒注意余生進去,現在看人騎車出來,感嘆地說:“好同志呀,加班到這么晚。”
這里離家還有幾公里,余生一手抱著胃,強撐著回家。
綠色的小電車飛馳在空曠的路上,余生漸漸覺得馬路牙子慢慢變成了重影。她手心一直出汗,余生不再硬撐著前行,趕緊把車停在路邊。
早知道這樣就打個車了,腦子是個好東西,可她時常忘記帶出門。
余生把小車靠在一邊,蹲在馬路牙子上,準備緩過這口氣再說。
夜風很涼,路面很黑,昏黃的燈光把人照得更加單薄可憐。
好困呀,余生緊了緊外套,支撐不住,想要睡過去。
突然,一束車燈照在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