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一到，明明不是大齡女青年的崔瑜竟成了相親市場搶手貨。莫非男女青年比例失調的時代已經提前來臨？剛參加完陳太太律所的打著年會幌子的相親盛宴，她又接到了家里各種電話的狂轟亂炸。

誰讓崔瑜有五個熱情的姑姑呢。崔家第三代只有崔瑜一個獨女，她就是崔家的希望。為寶貝崔瑜介紹如意郎君成了姑姑們的政治任務。應付完各種聯絡電話，她真想昭告天下，我已經有男朋友啦！然而理智讓她及時剎車，因為昭告天下的結果就是接下來的一系列問題，男朋友多大了？長什么樣啊？有多高啊？哪里人啊？什么時候帶回來給姑姑看看呢？什么時候結婚啊？要幾個小孩啊……

重點是，同樣的問題要回答五遍以上。妄想三緘其口是不可能的，姑媽們不是敵對勢力，不敢把親人作為斗爭對象，還好崔瑜從小到大已經習慣了嘰嘰喳喳的環境。耳根清凈只是幻象。

崔瑜把這些瑣碎的家事說給秦晉聽，從大姑染的頭發說到二姑的廣場舞，最后到小姑的客串群眾演員，說到激動之處還手舞足蹈，時不時還學著姑媽們對話的口氣，然后忍不住哈哈大笑。崔瑜這才發現秦晉笑瞇瞇地看著她，他一直在認真傾聽她的家長里短。崔瑜疑惑地看著這個優秀的傾聽者，她不好意思地捧住嘴，“不好意思，說著說著就得意忘形了。你肯定早就在神游了吧？”她伸手摸了一下秦晉的額頭，“元神可以歸位了！”

“不，我很喜歡聽你說，你們的大家庭真熱鬧，很溫馨的感覺。”秦晉拉著崔瑜的手，很溫柔地笑，“只是到這里來約會的，從大姑講到小姑的人，也是不多吧。”

崔瑜環視四周，位于七十五樓的這家牛排餐廳，據說連預約都要排到一個月之后去，更何況今天的平安夜，簡直是一桌難求。而她和秦晉坐在靠窗的黃金位置，欣賞著璀璨的魔都夜景，絮絮叨叨地談了許久家常。崔瑜低頭一聲淺笑，輕輕吃了一勺香膩的甜點，抿著嘴，“那我不說了，我聽你講。”

餐廳的燈光昏暗，餐桌上方一束溫和的光映在崔瑜的臉上，她的眼里方波婉轉，秦晉突然看呆了。

崔瑜在他灼灼目光的注視之下，臉上迅速飛起兩朵紅暈。回來這兩周，兩人像普通情侶一樣約會，吃飯逛街看電影，享受著難得的甜蜜時光，然而崔瑜每天都會回到和王里同住的公寓去。

他們心照不宣地都沒有提出更深入的交往。

秦晉隱匿起所有的渴望，每次如翩翩君子一般開車將崔瑜送到樓下，或者為她叫車直到行程完成他才放心。最多是在分別時一個淺嘗輒止的晚安吻，或者親昵地碰碰頭。沒有再越雷池一步。崔瑜自然很滿意現在的狀態，但心里也有一絲疑慮。

縱使她和王里的關系鐵如山，也是羞于請好姐妹解惑。然而王里不愧是業余感情專家，很快就發現端倪，一邊吃著薯片，一邊問剛進門的崔瑜，“崔大小姐，你怎么每天都回來住？”

崔瑜裝作若無其事，往沙發上一倒，“這是我的宿舍，我也繳了部分費用的，當然要回來住咯。”

“嘿嘿，難道你們是，速戰速決的勁爆型？”王里挑挑眉毛，不懷好意地奸笑。

崔瑜白了王里一眼，搶過她的薯片，“勁爆個屁，就是拉拉小手，而已。”崔瑜自己都沒發覺，她的語氣充滿了言不由衷的不甘。她站起來，低頭好好打量著自己，不由得憤憤不平，終于喊出了自己的冤枉，“你看看我，前凸后翹，只是，不太……風騷而已，但也不至于一點女人味兒都沒有啊！他現在表現得就像個謙謙君子一樣，感覺好……假。”其實崔瑜是想說好不習慣，那個一臉沒有正形的秦晉突然就消失了，難道真的是她沒了魅力？

王里自然樂于當崔瑜的感情分析專家，“他一直都是這樣，柳下惠？”

“那倒不是。”崔瑜顧不得這么多了，不自在地說道，“我們曾經有過一次，那次是意外，我喝多了就犯了渾……”

“我懂。”王里碰碰崔瑜的肩，樂道，“后來你是一直拒絕的，對不？”

“嗯嗯。”崔瑜點頭。她不是個隨便的女人，可也不是保守的封建婦女，非得固執地守身如玉，而是她和秦晉的進展畢竟跳過了一些戀愛的步驟，她更喜歡水到渠成的示愛，而不是太直奔主題……她想起以秦晉其人，怎會不諳情侶之事，他這么靜默以待，難不成又在耍什么手段？

她問王里，“他會不會是在玩什么，欲擒故縱的手段？等我自己乖乖上鉤？”畢竟好演員秦晉又不是做不出來好戲。

王里用一雙睿智的雙眼穿透著崔瑜的心靈，“世上哪有什么欲擒故縱，真想逃命的早就逃之夭夭了。獵物是舍不得跑掉，心甘情愿等著獵人來擒獲的。”

燈光昏黃的餐廳里，中心位置布置著一棵喜慶的圣誕樹，平安夜的氣氛烘托得滿滿的。桌前坐的幾乎都是一對對情侶，餐桌擺放得都有一段距離，自然行成一個個隱秘溫馨的小圈子。崔瑜一直右手撐著臉，望向窗外的夜景出神。思緒在腦海中千回百轉，竟然生出旖旎的念頭，她回頭看向秦晉，正對上他熾熱的目光。她一時慌亂起來，面目緋紅，她欠起身低聲說道，“我……去趟洗手間。”

秦晉微笑著點頭，不知是不是做賊心虛，崔瑜感覺他的眼里也飽滿深情，似乎有千言萬語盡在呼吸之間。

今天這是怎么了，也才吃了一盤招牌牛排，喝下一杯紅酒而已。難道她真的不勝酒力？以前讀大學時，她可是宿舍的小酒仙啊，四個易拉罐配上滋滋冒煙的燒烤，一口氣搞定不在話下。

哎，酒不醉人人自醉。

崔瑜也不管脫不脫妝了，在洗手臺前直接用冷水激著熱辣辣的臉。終于等心情平復一會兒了，她才掏出那支橘色的口紅，美美地補個妝。崔瑜的皮膚細致，底妝都可以省去，朝著鏡子里面嬌目秀的自己，甜蜜蜜地笑了一個。

“喲，這不是崔小姐嘛，真是花容月貌。”這時從崔瑜的身后傳來一陣濃郁的芳香，一個珠光寶氣的女人從里面的隔間走出來。

崔瑜記得這個獨特的味道，熱情和充滿攻擊性的花香調。那是陳薇身上的香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