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放假前的第二天。

江州機場的客流量已經蓄勢待發。傍晚六點半，不斷有旅客從接機口涌出來。

林燃站在欄桿外，不時墊腳沖人群中張望。

唐亦柔穿了身Chanel經典款格紋外套，內搭maxmara黑色修身連衣裙，一雙款式低調的裸色Jimmy choo小羊皮，從頭到腳精致得像個要去參加時裝周的女明星。

林燃遠遠地朝她揮手，她的大功臣終于回來了。

唐亦柔去了一趟深圳，見了周唯介紹的那位師兄，成功簽約了。對方會組建一個大約一百人的團隊常駐創業中心。比之前簽一年合約的悠悠租車強了不知道多少倍。

眼前的危機化解，兩個人心情都不錯。

“林總親自來接機，不勝榮幸。”唐亦柔客套完，立刻傲嬌起來，“說吧，請我吃什么。”

林燃還沒想好，到底哪一款更能迎合女神的胃，“日料或者淮揚菜，你挑吧。”

唐亦柔：“我想吃東北菜。”

林燃有些意外，“豬肉燉粉條你吃得慣嗎？”

唐亦柔白了她一眼，“我老家東北的。”

林燃覺得不可思議，“你怎么一點口音都沒有？”

“我是哈市的。方言和普通話很接近。”唐亦柔解釋。

林燃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唐亦柔個子高，長相明艷大氣，個性也爽快，確實很有北方大妞的風采。

一個小時后，市中心一家人氣很高的東北菜館里。

唐亦柔問林燃，“要不要來點酒？”

跟唐亦柔共事這么久，林燃算是看出來了，唐亦柔不僅酒量好，還好這一口。

“不行，我開車。”林燃道，“你也少喝一點，對皮膚不好。”

唐亦柔自顧自地倒二鍋頭，“兩歲時我姥爺就拿筷子沾酒喂我了，你看我皮膚不好嗎？”

林燃看著對坐的唐亦柔女士，三十歲的女人，皮膚還跟剝殼的雞蛋一樣，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這次能談下來，還是多虧了你男朋友介紹了靠譜的客戶。鯊魚直播的老板想為家鄉做貢獻，才特意把分公司定在江州。”唐亦柔給林燃倒玉米汁，“你也值得表揚。交了個有用的男朋友。”

林燃哭笑不得。她和唐亦柔相熟后，就解釋過，周唯不過是騙秦放的幌子而已，“你可別這么說。他要真是我男朋友。我還上什么班啊？回家做少奶奶去。”

唐亦柔被她逗笑，“你就是個勞碌命。哪有做老板的像你這樣天天加班？再說了，讓你放棄事業回家相夫教子，你樂意？”

“你還讓不讓人好好開玩笑了？”林燃抱怨，“別說我了。說說你的事，你跟秦放怎么樣了？”

唐亦柔笑容凝滯，很快又恢復，“還能怎么樣，他要訂婚了，難道我會做冷酷總裁的地下情人？”

唐亦柔說得云淡風輕的，林燃聽了卻是驚心動魄。

當初這位大美人是沖著秦放來的，如今秦放另娶他人，那大美人留在秦氏還有什么意義？以她的資歷，跳槽到更合適的企業，簡直就是分分鐘的事，何必要曲居林燃之下？

“那你要放棄嗎？”林燃道，“其實秦放對那位陳小姐沒什么感情。”

“我知道。”唐亦柔笑著給自己倒酒，“又不是有感情就能長久。他要訂婚，我祝福他。他結婚了，我的夢也該醒了。”

“你們真的沒可能了嗎？”林燃作為知情者，忍不住勸道，“我覺得你們之間可能有很多誤會。秦放跟你提過他的腿傷嗎？他之前在美國出過嚴重的車禍，右腿打了鋼釘，現在都有后遺癥。手術后剛能下地，他就拄著拐杖去英國找你，你為什么不肯見他？”

唐亦柔放下筷子，一雙明朗的眼睛里沒了柔情，變得冷漠疏離，“是他讓你來問我？”

林燃搖搖頭，誠懇地看著唐亦柔的眼睛，小心翼翼地安撫她的情緒，“Olivia，我羨慕你的勇氣，也希望你能求仁得仁。今年六月我跟秦放去香港出差，那時候他還想追我來著，可是他喝了點酒，就跟我聊起他曾經喜歡過的一個女孩。那時候，我才知道，他找那些網紅臉，是因為她們或多或少有點像你。但你是他曾經唯一想結婚的人。”

林燃能從秦放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他們的感情經歷某種程度上很相似。曾經為一個人透支了愛情，以至于后來想全力以赴地去愛，都掏不出太多的真心。

“我自己曾經也深深地喜歡過一個人，想跟他結婚，想跟他長長久久地在一起，不瞞你說，這個人就是周唯。但感情的事不能強求，最終我還是放棄了。可有一天，你突然出現在我面前，像個無所畏懼的女戰士，你告訴我，你要去爭取曾經的愛人。你知道這對我觸動有多大嗎？我甚至會想，如果你能跟秦放在一起，那么我跟周唯還有沒有可能呢？我知道這樣類比有點天真，但我是真的想看到，曾經相愛的人冰釋前嫌重歸于好。”

兩個人吃完飯，林燃送唐亦柔回家。

她今天掏心掏肺說了這么多，實在交淺言深。或者說，她潛意識里，已經拿唐亦柔當可以交心得人。

“謝謝你的晚餐。”唐亦柔喝到上頭，心情放飛了。

林燃停好車，“我送你上去。”

“好啊。上去喝杯茶，繼續聊。”唐亦柔笑嘻嘻的。林燃覺得她放松下來的樣子還挺可愛，像個沒心沒肺的傻大姐。

“你還想從我這里挖出多少事？”林燃笑著抱怨。

這位姐一頓飯的功夫除了挖出秦放跟林燃講的那些舊事，連林燃的情史都沒放過。

“你傻不傻，你也可以挖我的舊事啊。”唐亦柔一展臂，對林燃敞開懷抱。

林燃看著女神敞開的懷抱，思想就跑偏了，身材真好……幸好今天是她陪女神喝酒，換個男人，女神怕是有危險了。

兩個人下了車，林燃扶著唐亦柔去電梯口。

“就你跟秦放那點事。秦放都給我講兩遍了。”林燃笑。

“那鱉孫知道個屁！”

難得女神拿東北話罵人，林燃有點想笑，“柔哥，算了算了。秦放不值得，我們找新的。”

“新的？”唐亦柔擺擺手，“我要是想找新的，至于單身這么多年？那兔崽子斷了腿還滿世界跑，你知道我聽說這些時有多心疼嗎？我情愿當初斷腿燒傷的人是我！”

地下停車場沒什么人，唐亦柔喝了酒，情緒收不住，帶著哭腔的叫罵聲在空曠的停車場宛如廣播。

林燃全程扶著情緒失控的唐亦柔，完全沒在意側方停著的那輛熟悉的紅色法拉利458。

她忍不住勸道，“柔哥，你小點聲，我怕過了今晚整棟樓都知道你的情史了。”

東北二鍋頭的后勁已經麻痹了唐亦柔理智的神經。

她現在什么都不怕，只想把爛在肚子里的污穢都痛痛快快地吐出來。

“當年我爸出事。秦放他媽拿支票抽我的臉讓我離開他。我低三下四地求他媽媽，我說，阿姨，我不要你的錢，錢我以后自己賺，求你別這樣。秦放那個臭傻逼，他知道什么？他知道我在英國看了兩年精神科嗎？他知道我到底經歷過什么嗎？他知道這些年我有多想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