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剩下的部分只有一個層層折疊過的小紙包，展開后里面只有一句話：當粉色來臨時，不要睡覺，也不要醒來。

“當粉色來臨時，不要睡覺，也不要醒來……”我一邊回憶這句話，一邊跟在游正陽屁股后面，沒注意他砍了些啥，身上濺了不少粉色的血液。

這封信是黃大仙最后一次和我們聯系，之后畢業、工作，再也沒有他的消息。

回過神來，游正陽帶我穿過機庫到達了下層的生活區，航母的生活區設施一應俱全，讓人羨慕不已。我拿著結構圖，問游正陽活人在哪，他說剛才只能感受到腳底下有活人的存在，現在已經轉移到差不多同一水平面上了，但并不能準確地知道他們的位置。

我從路過的吧臺上拿起一罐看來是艦島自制的三無飲料品了幾口，想起在另一艘船上拍到的英文字母“A.C.War”，AC兩個字母也許就是航空母艦的縮寫，那么War是……

“倉庫！”我捅了游正陽一下，手感有點怪怪的。

“這的人應該全躲在有吃有喝的倉庫里了?！?

當我們敲開倉庫的門時，果不其然，幾只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我們的腦袋。

“各位無需緊張，余是代表‘刺猬’來拯救你們的神靈！去奔走相告吧！去誠心贊美吧！呵呵哈哈哈哈哈！”

有人拿出對講機嘀咕了一句：“提督，‘刺猬’的神經病來了?！?

幾個人押著我們前行至倉庫深處，一張又大又厚的單人沙發背對著我們，從沙發另一面吹出一口煙氣，一個男人的聲音道：“下次交易再這么危險，我就不來了?！?

游正陽沒有說話。

我也沒有說話。

我太熟悉這個聲音了。

熟悉到大學聽了四年，工作后還經常能在擼串時能聽到。

熟悉到知道你會把燒烤簽子整理排列一根不落烤生蠔的殼一個疊一個，知道你會把錢包里的鈔票和卡全部正面朝上封面朝外小額放前面大額放后面，知道你睡下鋪每次被人坐了床單都要迅速抹平整，知道你打游戲要把所有角色練到同一個等級才能繼續，知道你車上的空調都是按照設計好的角度和路線吹風制冷構成空氣循環我碰一下你就能氣好久。

我壓低聲音問道：“大李子？”

沙發后面發出“咚”的一聲，半晌，一顆我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腦袋慢慢從后面探了出來。

“我操！！菜雞？周尋？”大李子驚訝到扭曲的臉，要多好笑就有多好笑，肯定是漫畫里那種眼睛突出來的效果。

“哈哈哈哈哈哈哈大李子？”我快笑趴在地上了，“你就是‘大提督’？”

幾個身披艦島鯨魚披風的保鏢又把槍頂在了我腦門上，大李子擺擺手，保鏢一聲不吭地收起了槍，整齊站在兩側。兩個保鏢把他的沙發轉了過來放在聚光燈中間，大李子像換了個人似的臉一下子就沉了下來，道：“歡迎來到艦島，我們剛經歷了一次重創，招待不周?！?

我就說艦島這布局怎么這么對稱整齊有一種熟悉感，原來是你，人類最強強迫癥患者大李子。

夜幕降臨。

大李子已經坐在了“刺猬”的會議室，老祁召集了基地內有關人員參加了這次會面。

一位披著艦島披風的工作人員拿出一份資料，似乎是物品清單，大李子仔細閱讀了差不多半個小時，點了點頭。

“首先，對于交易出現了意外，我們感到十分抱歉，還請大提督諒解。可以先告訴我們，艦島在海灣遭遇了什么嗎？”老祁推了推眼鏡，再次將手撐在嘴前。

“艦島遭到了兩種襲擊，現實的和不現實的?！?

“昨日夜間，我們先在附近的海域遭到了大批刺喉蝙蝠的沖擊，在激烈抵抗了約兩個小時后，我們的武裝水平大幅降低，我決定組織剩余人員進入幾艘航母的貨倉中暫避危險。這都沒什么，打打殺殺而已，真正讓所有人陷入極度恐懼的情況發生在今天。”

“今早，我們組織了一支由各國特種兵組成的精銳突擊小隊沖出蝙蝠群，計劃與‘刺猬’取得聯絡救援。計劃很順利，各航母貨倉中沖出的小隊成員都擊退了徘徊在船內部的蝙蝠，并于夾板匯合。這時，他們卻看到了難以置信的景象?！?

大李子點燃一根雪茄，繼續描述早上的經歷。

提督！島！島的尾部在升高！

老子的半規管沒壞我他媽知道島在升高！是什么玩意把島頂起來的？！

不……不知道！我們什么也看不見，島是被空氣頂起來的?。?

放你娘的屁！

提督??！船！！船浮到半空中了??！船從我們頭頂飛走了??！哈哈哈！

一陣慘叫后，突擊小隊失去了聯絡。

大李子一臉白毛汗，幾名保鏢也在一旁摘下了墨鏡，所有人傾斜著，抓著身邊的東西驚魂未定。

約半小時后，空泡沒有任何征兆地消失了，艦島那數不清的噸級身軀頃刻間砸向了海面，造成了小范圍的海嘯，回波也異常強勁，直接把整座島推上了沙灘。

“直到剛才看到‘刺猬’門口釘著的護衛艦，我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贝罄钭涌粗紵械难┣?。

老祁閉上眼睛，沉默了半晌回答道：“明白了，請提督和我們說說這次帶來的情報吧?！?

“我們走遍了大部分的沿海海域?！贝罄钭雍莺菸艘豢谘┣?，緩緩道，“沒剩幾個活人了?！?

老祁沉聲道：“和想象的差不多。花了兩年多的時間，我們終于認清了這個事實。”

“直布羅陀海峽、俄聯邦薩哈共和國北部島嶼、百慕大群島、馬達加斯加東岸、秘魯西岸叢林海岸，還有這里。我們找到的‘塔’一共有6座?！?

“具體還有多少人？”

“按‘塔’周圍的聚落統計，直布羅陀2千、薩哈1千、百慕大0、馬達加斯加3千、秘魯2千。”

“你們找到的活人，加起來還沒有一萬？”

“算上你們和艦島，有了。”

“南極去了嗎？”

“沒有，條件不允許。我們無法通過南回歸線，西風漂流向北移動了至少15個緯度，強度超過艦島最大整體航行輸出，推著我們原地打轉。馬達加斯加的位置已經是極限，往北只能從白令海峽繞行?！?

“單船移動呢？”

“我們陸續派出了三艘未鎖護衛艦沖擊西風漂流，他們全部在48小時內失去了聯系?！?

“調查過程中直到失去聯系前，他們有在通訊中提到什么嗎？”

這時大李子有點激動，拍著桌子喊：“一定有什么，南極一定有什么東西存在！他們在失聯前，全都在高呼快看天上快看天上！我早晚還要回去，我不能讓我的兄弟們白白犧牲！艦島現在擁有世界最強的科研實力，我一定會弄清楚世界的真相！”

“關于‘塔’，你們還有什么發現嗎？”

“每一座‘塔’周圍的聚落，都有傳言說‘塔’與當地的神話傳說有關?！?

“科學最終走向神學，我們這的‘塔’和什么神話傳說有關？”

“很遺憾，你們沒傳開什么的話，那就是未知的。”

“‘塔’的作用呢？”

“未知?！?

“‘塔’的歷史呢？”

“未知?！?

“你們到底進入了哪一座‘塔’沒有？”

“只進入了百慕大那座門戶大開的，在高度大約一千六七百米的時候，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厚實的墻，墻上畫著一些推測為代表波浪和某種信號的圖案，我們花了半個月時間布置炸藥一路炸進去，耗光了所有的炸藥也沒能前進多少。”

“其他幾座為何沒有進入？”

“連開門的方法都找不到?！?

沉默。

“那么，霧呢？”

“關于霧，艦島的科研團隊‘仰望’在這兩年里提出了幾個猜測，都被證實為錯誤。”

“‘仰望’提出了哪些猜測？”

“第一，霧不是由植物光合作用產生的，其實我們一直也很疑惑，在這樣的環境中植物是如何保證充足的光合作用。第二，霧不是由全球水體污染、水體變異造成的，迄今為止所有的水體檢測結果，都與我們熟悉的時代完全一致。第三，霧的樣本成分分析，也與我們熟知的大氣成分完全一致，并不是，某種未知的東西……”

“你的意思是，霧就是完全正常的空氣？”

“現在只能這么判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