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歷一天天翻過,終于停在了9月28日。運動會為期兩天半,開完直接放十一假,此等好事讓學生們大喜若狂。這天一大早各班陸續去體育場集合,班主任點了名,大家嘰嘰喳喳坐等校長講話。
陳老師把目光落在階梯頂排的人,連連贊許:“咱們班的拉拉隊很有精氣神,看得出文藝委員費心了,希望通訊小組也不要落后。有項目的同學努力拼搏,沒項目的同學做好后勤,大家齊心協力,為班級爭光。”
“可以啊,有模有樣的。”秦雙把注意力從白短袖高馬尾的美少女身上收回。
“衣服是耿琳在輕工淘的,她舅媽在那搞批發,給稍了八件,總共才花了一百五。發帶是我媽在網上買的,太方便了,而且比精品店便宜好多。”
“看著質量還挺好的。”
“豈止看著,摸著也很好!那白T擺店里一件得四五十。其實吧主要還是看人,十五六歲的姑娘怎么穿都好看,裹著粗布單子也好看。”
“說得你好像五六十歲一樣。”
“每次開運動會我真覺得自己像個老太太,不能跑不能跳的。聽周霈說一千五你替我啦?我給你捶捶腿,一會兒撒丫子跑啊。”語畢就在秦雙腿上連捏帶敲。
秦雙害癢,一邊躲一邊抓她的手:“別鬧別鬧,我還寫通訊稿著呢。”
校鼓號隊在操場中央吹吹打打,頂頭指揮的女生身著華服,指揮棒一上一下,好似施了什么法,把整個田徑場都攪的熱血沸騰。教務處的校領導們依次講話,還有去年打破跳高記錄的學生代表發言,冗長而煩悶。秦雙無心去聽,拿著筆在稿紙上戳來戳去,她最不會寫這種慷慨激昂的通訊稿件。徑賽預賽已經開始,打槍聲和加油聲此起彼伏,已經有班級搶占先機,連發了好幾篇為運動健兒打氣的稿子,她看耿琳幾個在奮筆疾書,更偷起懶來。
這會兒正是男子兩百米的預賽,于仁超在起跑線處壓腿,他抽了第二跑道,還算不錯。和他隔了一個跑道的正是卷卷,他剛跑完五十米沒多久,在快速高抬腿做腿部肌肉拉伸。這時裁判提著發令搶站上高臺,所有人便走到起跑器前。
秦雙緊緊盯著于仁超,心里已經在一遍遍大喊加油了。
“各就位”——只見于仁超兩手撐地,后膝單跪,兩臂直伸。
“預備”——卷卷雙膝離地,臀部抬起,兩只腳緊壓著起跑器。
“砰”——指令槍響,秦雙還沒來得及看清他們怎么起跑,兩人便如指令槍的子彈一樣發射了。
二百米不能變道,超人的位置算是得天獨厚,卷卷雖然起跑先于他,卻在拐第一個彎道時被他追趕上來。秦雙從觀眾席的欄桿上探出大半個身子,剛剛起跑的位置正對她班區域,此刻終點在斜對面,她和班里的女生一起扯著嗓子,大喊著超人加油,瞬間體會到所謂集體的榮耀。
“誰第一啊。”耿琳拽了拽秦雙,“我看好像是剛那個跑五十米第一的。”
“我看是超人啊。”
耿林急的跳腳:“咱班50米100米連一個進決賽的都沒有,200好歹進個啊。”
“那是因為50、100超人都沒參加。放心吧,這次肯定進決賽,我一直盯著呢。”秦雙篤定道。
這時楊青彤跑過來,打斷兩人的談話:“進決賽了,超人第一。卷卷那禽獸,剛跑完50還跑了個第二。”
“呀!太好了。”秦雙和耿琳異口同聲。
“你跑終點去了?”
“是啊。要我看你倆也多去賽場溜溜,絕對利于寫稿子,剛才看的我腦子里都蹦出來好多句詞兒。”
“我現在一篇還沒寫出來,簡直是閉門造車。你把你剛才的詞兒都吐出來,我下去看看。”秦雙把筆和稿紙塞在同桌手里,揮揮手就從看臺側門溜走了。
她繞了好大一圈,從體育場正門進來,離正門不遠是田賽的場地。沙坑區因為跳遠比賽,散沙在周圍散亂一地,鐵絲網高隔的草坪里正有人卯足力氣推鉛球。
“你啥項目?”
秦雙一轉頭,看是卷卷,他正拿毛巾擦著汗,把頭發擦得朝天翹。
“小博爾特,厲害厲害。”
“故意損我是吧,沒看剛才200都敗給你班了。”
“誰知道你是不是憋著決賽放大招呢。”
“哈哈,這話我愛聽。跟你班體委說,決賽別哭。”
“剛巧我班體委也讓我帶話,叫你決賽時把鞋帶系好,安全第一。”
卷卷低頭一看,右腳的鞋帶正散開著,他并不著急系,把毛巾往脖子上一搭,笑著說:“費心費心。你報啥項目了,跳遠?”
“我過來看看現場,回去好紀實寫稿子。”
“那剛好,潘安跳高呢,一塊看看去。”
秦雙跟著卷卷來到跳高場地,孫攀正雙手扶膝弓著身子。卷卷把毛巾在他后背一掄:“跳幾輪了?”
“一米八六。”他回頭看見秦雙,直起身子打了聲招呼。
“高二的那個也太生猛了,去年校記錄破冰者。”
孫攀眉頭輕鎖,盯著正在起跳的人:“跳不過他,一米九是我極限。”
卷卷把秦雙往前推了一把:“來,給我們的種子潘加加油。”
秦雙踉蹌了兩下,看他盯著自己,磕絆道:“你要……你要幾升油?”
孫攀一笑:“那加滿吧。”
卷卷也哈哈吆喝起來:“來來,加滿,讓潘安破他個2米。”
說話的功夫,高二的記錄締造者已經輕巧跳過了一米八六,裁判員對他們招了招手,示意孫攀準備。
他原地跑跳了幾下,輕巧的向跳竿走去。秦雙和卷卷聚精會神立在一旁,隨著他的動作緩緩揚起腦袋。只見他快速助跑,最后幾步打弧后充滿爆發力地起跳,一雙長腿外擺,身子卻騰空旋轉起來,背向橫桿,直到身體各部分依次過了竿子,身子便在竿后急劇下壓,直到肩頭、雙臂、背腰依次落地,靈巧地越過了一米八六的橫桿。
秦雙跳著腳抓著卷卷的胳膊:“啊過去啦!”
“牛逼!”
他小跑著過來,揉著肩膀舒了口氣,三人又不約而同把視線落在上升的竿,一米九了。
這時一陣笑聲傳來,伴隨著笑聲是一瓶遞過來的水:“很厲害喔,辛苦。”
“謝了。”孫攀接過水轉手遞給卷卷。
“高同學也很出風頭,50米第一,200米第二,一會兒還有項目嗎?”
卷卷眉毛一挑:“多的很,你可得數好了。”
那女生點點頭,指著那位破紀錄人:“可惜不能和你們統一戰線,我是來給學長打氣的。”
卷卷擰開瓶蓋喝了幾口:“沒事兒,我們這兒氣滿了,再打就爆了。”
那女生走到孫攀面前,似是隨口問道:“聽說你在打聽我,其實有什么問題你可以直接問我。”
秦雙看了孫攀一眼,兩人四目相對,又不約而同把眼光落在卷卷身上,卷卷本來正優哉游哉的喝水,被這話一驚,嗆得連咳幾聲。
“你是幾班的?”孫攀問。
那女生神色稍轉,隨即又笑瞇瞇道:“打聽的不怎么樣嘛,高一五班蔣夢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