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周五那節(jié)體育課后,楊青彤和于仁超陷入了冷戰(zhàn)模式,毫無解凍跡象。兩人相互沒再說過一句話,問題嚴(yán)重到一百個“火炬”也解決不了。生活并沒有因為少一個人說話而天翻地覆,兩人看起來都無甚所謂,倒是秦雙夾在中間,總錯覺自己才是這種冷暴力的直接受害者。
比如此刻,語文早讀上了大半,于仁超戳了戳秦雙的后背:“跟你同桌說讓她把拉拉隊的口號和人員名單報給我。”
這嗓門楊青彤哪能聽不到,她卻只顧念課文。秦雙一臉無奈,一字一頓道:“報,上,名,來。”
這種傳話模式已經(jīng)好幾天,兩人玩兒得風(fēng)生水起。
“我到時候報給班長。”
“誰是體委啊?!”于仁超在后頭急的拍桌子,又踢了踢秦雙的凳子,“跟你同桌說運(yùn)動會體委全權(quán)負(fù)責(zé)。”
“你倆幼不幼稚。”一旁的周霈撇撇嘴。
楊青彤卻似心情大好,依舊不買賬,問秦雙:“背過沒?”
“沒。”秦雙把扣著的課本翻過來,看了一眼,“就這塊老記不住。”
“我全背熟了。”語氣甜膩得像說周杰倫一樣。
于仁超自覺無趣,咆哮式念起課文來。秦雙聽著那嘶吼,勸同桌:“腿好利索沒?好了的話有臺階就下行不行。”
“不,我不能好這么快。”
“你能不能好好笑,別捂嘴。”
楊青彤咧了個大笑臉,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壓低了聲音不想后排的人聽見:“你說自行車是不是就該載最重要的人。”
“就該載最重的人。”秦雙想起上周六搭孫攀順車的事。
“我給你說個秘密。”
秦雙洗耳恭聽。
“算了,我沒想好怎么說。反正騎車載人最浪漫嘛。帶你去騎單車,帶你去看棒球,沒擔(dān)憂唱著歌嘛。”楊青彤嗤嗤的笑。
“哪兒浪漫了,光讓人擔(dān)心會不會超重。”
“時機(jī)還不成熟,先不能告訴你。”楊青彤把下巴搭在桌子上,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
吃過早飯,楊青彤要隨孫攀他們?nèi)ヌ耸啵仉p沒跟著,自己回了教室。
周霈在門口堵住她問:“他倆怎么了。”
秦雙順著他的眼光看過去,是于仁超的背影:“打冷戰(zhàn)唄。”
“最近超人一安靜,全班都不習(xí)慣了。”
“倆人擰巴的跟麻花一樣,一天不和解,一天熱鬧不起來。”
“聽起來怎么有種相愛相殺的感覺,楊青彤腿好些了嗎?”
“你怎么知道她摔了?”
“前幾天半瘸半拐的樣子不要太明顯吧。”
“可不是么,全天下都知道我同桌受傷了,就他沒發(fā)現(xiàn),是在裝傻子嗎?趁這噓寒問暖一下不就破冰了。”
“那我回頭跟他說說。”
“你別,要是這招用了還不頂事,那就沒救了。”
周五班會公布了運(yùn)動會最終報名表,楊青彤被安排跑一千五,同屬班干部的吳莎莎卻榜上無名。
“莫名其妙。”她嘟囔了一句,刷地一下站起身,“為什么我負(fù)責(zé)了拉拉隊還要報項目,其他人只要參加拉拉隊或者通訊組就不用報名了?”
于仁超一楞,楊青彤?dāng)蒯斀罔F道:“我跑不了。”
周霈站起身解釋:“沈佳運(yùn)動會請了病假,吳莎莎有特殊情況,運(yùn)動會期間無法參加體育活動。其他人無論是班委還是課代表都報了,連不擅長田徑的耿琳也報了跳遠(yuǎn),你要是跑步不好,可以幫你調(diào)成其他項目。”
“我什么項目都沒法參加。”楊青彤看著周霈,那語氣似有些置氣。
“先讓于仁超講一下會場布置和咱班的區(qū)域,以及一些具體事項,這個一會兒再說。”
楊青彤坐下身沒再爭執(zhí),于仁超開始侃侃而談,不知因為別扭還是什么,他始終沒朝秦雙她們這邊看一眼。
“一會兒商量么,別拉著臉了。”秦雙寬慰她。
“好歹和我提前說聲吧,這不是強(qiáng)買強(qiáng)賣逼良為娼嗎?”
“你哪來那么多詞兒,下課了你和超人說說,運(yùn)動會是他全權(quán)負(fù)責(zé),你總找周霈他多沒面子啊。”
“誰要和公報私仇的人商量,這一千五肯定是他給我報的。”
“搞不好他就是故意的,想趁機(jī)和你說上話呢,你倆總這樣也不好吧。”
“沒什么不好,下周完就換座位了,誰也見不到誰,省心。”
于仁超簡要說完運(yùn)動會事宜,大家開始上自習(xí)。他回到座位看著前排的背影,心想只要她扭頭跟我說句“我不跑”,他便把“女子一千五百米”后的那個名字劃掉,再動員別的女生替上,雖然這個動員很不容易,畢竟他也是實在沒轍才填了楊青彤的名字。
可惜前排的人一直紋絲不動,他坐不住了,拍了拍秦雙:“她到底換什么,不換名單放學(xué)就交給陳老師了。”
“哪個也不行。”楊青彤沒有回頭。
“楊青彤,你這是商量的語氣嗎?”于仁超在身后壓著嗓子說。
“……”
尷尬的沉默,沉默的尷尬,雖然在意料之中,但的確糟糕透了,還不抵吵一架,簡直如鐵拳捶棉花,有力無處使。
下課后楊青彤快速收拾了書包,附在秦雙耳畔悄悄說:“先走一步啊,家里有點事兒。”
于仁超余光瞄見女生匆忙而過,路過自己身旁不曾猶豫一刻,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洶涌而出,生氣、失望、難受……百感交集讓握著的鋼筆在作業(yè)本上戳出一個洞。
他呆坐在原地,直到秦雙的聲音傳來:“能換個人不,她不擅長體育,而且還要負(fù)責(zé)拉拉隊,事情也挺多的。”
“好賴給句話么,你看她什么態(tài)度。”
“那你沒跟她說一聲就把她報上去了,這就不用給句話了?”
“我想跟她說來著,可她不跟我說話。”
秦雙算了算月底不是同桌的生理期,可她也想不出別的理由,便隱晦得說:“女生特殊情況比較多,都說了不能跑肯定不能跑。”
“好好說一聲能要命啊,那怎么辦,現(xiàn)在缺個女子一千五,都沒人愿意跑。”
“楊青彤上周腿蹭了,還挺厲害的,咱們另找人吧。”周霈還是決定說出來。
“啊?怎么不早說。”
秦雙一捶腿,怪自己臭腦子,怎么把這么重要的原因給忘了:“對!上周她被摩的刮了一下,摔得可慘了。”
“啊?唉,我不知道,要緊不,好了沒?我一點兒也不知道啊,怪我了怪我了。”
周霈對秦雙努努嘴:“你看,有的人不是裝傻子,是真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