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許久都平淡無事,也不過就是廂易沉每天為了喝個藥委屈巴巴地纏上何向晚半天,竹垣每日跟在晨曦郡主身后獻殷勤。阮瑯繼續混在談安的宅子里為非作歹,談安只覺得要不是因為自己是個鰥夫,他都要懷疑阮瑯就是那話本子里策反了主家夫人一起謀財害命的人黑心管家。
何景玉除了在翰林院忙得腳不沾地,還要和宣康帝一起討論平盧的事務,剩下不多的時間就跟著緋心“作威作福”。提親的事由何古義花棋洛操持,何古仁幫襯這,三位堂哥也四處幫他搜羅新鮮玩意兒。本來何府以前也搜羅了不少,只是三位堂哥偏心,全部給何向晚陪嫁過去撐排面了。到了何景玉這里,只能重新搜羅。
只有馬千舟,一邊在軍營里操練兵將,一邊還要學功夫,剩下一丁點時間,還要時而不時的去十里春深居“被美人計”。
這種平靜一直維持到江南的梅雨時節,正值何穗歆要快要分娩,宣康帝正忙活著準備各種穩婆奶媽。江南忽然傳來消息,長江流域爆發了瘟疫,牽連甚廣。
接著,京城上下居然出現了零零星星的傳言,說何穗歆這個孩子來得不祥,觸怒了上蒼。開始的時候也不過零星一點閑言碎語,畢竟當初受過何穗歆恩惠的人不乏少數,這么快忘了救命之恩也不是件易事。可是隨著朝廷幾道賑災的措施實施下去,災民不增反減,這種言論已經蔚然成勢了。
“要我說,就是歆貴妃肚子里那個孩子不祥,觸怒蒼天,才降罪到百姓身上。”
“可不是,要我說啊,就是何家人不祥,你看啊,那何家次女嫁個攝政王,就害的攝政王險些沒了命,連大婚都沒有結成。這何家長女一懷孕,江南就有了大災。你說,這可不是禍國的妖女!”
“妖不妖女不知道,反正何家就是個貪心不足的,沒有那富貴命,卻強行攀附皇家,大安的國祚抖毀在這倆女人手里了!”
何向晚在三雅居,聽著將影給她匯報這些流言蜚語。越聽越氣,狠狠拍了一下桌子,一時沒有守住力氣,木桌就應聲倒了。“都是些屁話,江南此時氣候濕熱,陰雨連綿,本來就是容易害病的,自古以來兩江沿岸都有“霉”雨的說法。這些人不想著怎么為這些人排憂解難,反倒在這里蜚短流長!”
“不要惱了。”廂易沉這些時日為了養傷,一直是穿著棉布中衣在三雅居帶著,如今居然穿戴整齊,還把象征身份的蟒袍穿上了。
何向晚見他出來,方回過神來:“怎么穿這么齊整?”
廂易沉笑笑:“身上已經大好了,在不走動走動怕是要生銹,我想著今天正趕上大朝會,我去走走。”
何向晚“......”您老人家選的這個地兒,還真是“隨意”走走。心里知道他要去做什么,勸阻道:“你又并非神醫,又是大病初愈,實在不應該再為這些事勞神的。”
廂易沉道:“他們都把臟水潑到你頭上了,我要是再不出面護著,你嫁我做什么?”說完,拍拍何向晚的肩膀,示意她不用擔心。“休訴,備馬!”
休訴應了一聲又折回來:“王妃說過,你這陣子剛剛才好,不許給你騎馬,要出去就坐馬車。”
廂易沉無奈,休訴這小子已經徹底服了何向晚,自己現在說話多少有些不頂用:“好吧,隨你,快去備車。”
“陛下,懇請陛下將貴妃移至護國寺,以求上蒼寬恕。”殿上一群老臣步步緊逼,不依不饒。
楚儀冷笑一聲:“荒唐,國祚之事,豈會系在一個女子身上,諸位這般言行,未免有些太危言聳聽了!”
另一位大臣見他這樣說,直言諷刺到:“恕之兄,你如此向著貴妃說話,可是受了何家什么恩惠。”
“受過!當然受過!”楚儀痛快的承認:“當初救整個京城百姓于水火是有歆貴妃一份的吧?將諸位大人的親眷從云欽敬手底下那個瘋女人哪里救出來是攝政王妃出過力的吧?京城哪一家沒有受過何家的恩惠,如今大災面前,諸位不思如何除瘟疫,撫災民,居然在這里惡意中傷兩位女子,實在不是君子所為!”云欽敬說的擲地有聲。
何景玉為了避嫌一直沒有說話,這會兒聽見楚儀如此說,心想何向晚說的果然不錯。楚儀此人,平時慣會圓滑的,誰也不得罪,但真到該說話的時候,卻不會露怯。
那些大臣有些理虧,氣焰弱了不少,但依舊不依不饒:“楚大人這話好沒道理,為官者最忌公私不分,這討論國祚之事,怎么就牽扯到一人身上。”
“說的是啊!”殿外忽然傳來一個慵懶的聲音,廂易沉從殿外走進來,雖然還是一副放蕩不羈的模樣,卻讓人沒來由的感到威壓。
宣康帝見廂易沉來了,就像見到了,頗為激動,直接站起來迎接:“皇叔怎么來了,傷口可曾見了風。小引子,你是個死的嗎,一點眼力勁兒都沒有,還不給皇叔賜座!”
“不必了!”廂易沉阻止了小引子,宣康帝說:“謝陛下掛懷,已經無大礙了,臣就是來請個命。”
“哦?”
“臣聽說,有些人對于本王為什么會受傷竟然比臣自己還清楚了?臣查了這么久,才只知道臣受傷是和蕃邦有關,不知各位大人是受何人提點呢?”說著,廂易沉掃了眾人一眼。
剛剛還不停叫囂地一群大臣忽然噤聲了,他們不過是造勢,總不能背一個人通敵叛國罪名吧?
廂易沉見這群人安靜下來,走到當叫嚷的最歡的幾人前面:“剛剛本王聽得不是很清楚,敢問諸位大人,是誰說的大事不能牽扯個人,又是誰非要把國祚牽扯到何家兒女身上?”
“殿下......”那些人一時失語。
“本王的王妃如何,還輪不到你們來指手畫腳。”廂易沉聲音突然嚴肅的變得嚴肅,說話時帶了內力,傳到大殿每一個人的耳朵里。
“若要交代,本王給你們交代便是。交代不了,本王把人頭交給你們,如何?”接著又道:“本王軍營里留下的毛病,護短慣了的!若是再讓我聽到有人言語重傷何家。那本王就拼著棄了這王爺不做,也絕對不會讓他舒坦!”一字一字,擲地有聲。
“皇叔......”
“陛下!”廂易沉抱拳:“臣請命前往江南,治理瘟疫!”
宣康帝忽然有些生氣:“好啊!好啊!滿朝文武,除了吵吵嚷嚷爭什么國祚,就沒有一個人愿意去江南走一趟!生生逼得皇叔重傷之下前往江南,你們......果真是朕的棟梁啊!”
雖然最后龍顏大怒,留言好歹是被壓了下去。退朝之后,大殿里只剩了廂易沉和宣康帝兩人。
“皇叔,你當真要去?”
廂易沉點頭:“必須去,留言雖然暫時壓下去了。如若江南處理不好,反彈只會更大,不亞于洪水猛獸。所以這一戰必須打的漂亮。你朝中如今也沒有太多可以委以重任的人,我若不去,怕這擔子不是落在景玉頭上就是馬千舟頭上。都是還年輕,這種比虎狼之地還要危險的地方,暫時還是不要讓他們去。”
“皇叔思慮周全。”宣康帝不忍道:“只是你的傷......”
“幾個月了,早就好了。只是你皇嬸不讓我太過勞累,所以一直沒有活動。”廂易沉道:“另外,我懷疑,瘟疫和流言之間,似乎有人在操縱。陛下,你要警惕啊!”
“皇叔放心,朕早已做好了籌備,絕不給人可乘之機。”宣康帝道。
今天的天陰沉沉的,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