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鄭佩姝已經慢慢醒過來了，只是眼皮子重得很，力氣還沒有完全恢復，在聽到喬松問蘇杉攸和另一個不知道是誰的那個人是怎么認識的時候，她就嘗試著慢慢睜開眼睛，此時已經完全睜開了，適應了一下，她緩緩喊到：“三三，你在嗎？”

蘇杉攸聽到床頭穿來鄭佩姝虛弱的聲音，猛地回過頭，將屁股挪到玩鄭佩姝那邊挪了挪，驚喜地看著她，說道：“佩姝，你醒啦？”

“嗯，我這是怎么了？”鄭佩姝看著自己手上掛著點滴，周圍的環境看起來是醫院的一個小隔間，再看，就看到了坐在床尾不遠處的喬松，本想坐起來給喬松問好，哪知一使勁整個人就像脫了力一樣，喬松自然也注意到了，沖她擺了擺手，說道：“你有些低血糖，再加上天氣熱中暑了，所以暈了過去，好好歇歇吧。”

“好的，喬導，謝謝您。”鄭佩姝精神不太好，但竟然看起來乖巧了不少。

“要我說啊，你還應該謝一個人。”蘇杉攸十分認真地對鄭佩姝說道。

“還要謝一個人？”顯然，鄭佩姝是忘了自己怎么從操場到這里來的。

“對啊，你不記得自己是怎么過來的嗎？”

鄭佩姝搖了搖頭。

“是孫教官背你過來的，你暈倒的時候把我嚇了一跳，幸好有孫教官。”頓了一下，蘇杉攸小心翼翼望了一眼坐在床尾處的喬松，“還有喬導，要不是他們，我真的都要急死了，孫教官可是二話不說就背起你往校醫院趕呢，這么熱的天，連走帶跑的，一路累都沒喊。還有喬導，擔心你出事，就一直守在這里……”

“行了行了，別打擾她休息了。”喬松聽到蘇杉攸最后一句話，有些不自在地咳了咳，怎么突然覺得有些心虛呢？于是毫不猶豫地打斷了蘇杉攸話，他之前怎么沒發現，這姑娘怎么這么能說呢？

其實蘇杉攸也是因為太過擔心太過緊張，現在看到鄭佩姝醒過來，一下子高興地忘了型，就想跟她說話，生怕她下一秒又暈過去。不過聽到自己導員都這么說了，蘇杉攸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閉上了那張喋喋不休的嘴巴。

“那孫教官呢？”鄭佩姝自己就是個話多的人，平常最苦惱的就是沒人跟自己說話，自然不會覺得蘇杉攸話多。只是她剛剛已經環顧了一周，并沒有看到孫教官的身影，便開口問道。

“孫教官有訓練任務，送你過來后就回去了。”似乎是怕蘇杉攸一開口又機關槍一樣突突突地停不下來，喬松搶著答道。

“這樣啊，這次真的太謝謝您和孫教官了。”鄭佩姝很真誠地說道。哪知身邊傳來一陣不和諧的聲音。

“咳咳！”蘇杉攸裝模作樣地咳了咳。

“好啦好啦，還有你還有你，這樣謝謝我們家三三。”鄭佩姝一邊笑著一邊拿沒打針的那只手輕輕推了推蘇杉攸。

蘇杉攸看著鄭佩姝笑開了的臉，和朝自己推過來的手，雖然沒什么力氣，不過看起來是沒什么問題了，會笑會鬧這才是鄭佩姝嘛。

喬松看著兩個女孩子之間的小互動，眼里忍不住染上一絲笑意，他想他知道蘇杉攸故意咳那么兩聲是為了什么，才不是為了那個叫鄭佩姝的女孩子一句道謝，說白了，只是想活躍一下氣氛。病床上那女孩子笑了之后，她眼里的神色也輕快了不少。該怎么說她呢，笨起來讓人哭笑不得，聰明起來又讓人如此窩心。

“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先走了，你留下來好好照顧她吧，下午的軍訓就別去了。”喬松站起身來，低下頭對蘇杉攸說到。

喬松個子本來就高，蘇杉攸此時又坐著，仰著頭看他，能看到形狀精致的鼻子和沒有一絲贅肉的下巴，心里不禁感慨造物主的不公，只會把少數人設計成這種連死亡角度都無比好看的人，當然，他們喬導就屬于這一類。蘇杉攸本來覺得自己對喬松的長相已經快要免疫了，再加上之前對自己發誓說要把喬松當成“普通老師”來對待，可是現在被他這么一看，還是忍不住心跳加速，便低下頭應了一聲“好”。

“謝謝喬導，喬導慢走。”鄭佩姝也開口道。

“嗯，好好休息。”喬松叮囑完便轉身大步離去了。

喬松離開后幾秒，蘇杉攸突然也站起身來朝外面沖去，一聲招呼都沒打，留下一臉不知所措的蘇杉攸躺在病床上努力伸長脖子往外張望。

蘇杉攸沖到校醫院門口，見喬松還沒走遠，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大聲地喊了一句“喬導”，像是怕他聽不著一樣。

喬松聽到背后穿來熟悉的聲音，沒有一絲猶豫，迅速的轉頭，看見現在校醫院門口雙手握拳的蘇杉攸，她怎么了？

來不及多想，喬松快步走到蘇杉攸面前，看著眼前低著頭不說話，只是死死捏緊拳頭的女孩，忍不住問道：“怎么了？”語氣是難得地溫柔。

其實也沒有什么，之前在喬松離開的那一瞬，蘇杉攸突然覺得心里一下少了點什么，周圍的空氣都流動地緩慢了不少，她突然意識到，是喬松一直在安慰她，告訴她沒事，并且一直陪著她。他在的時候蘇杉攸并未察覺，等他一離開，蘇杉攸才知道自己有多相信他，有多……依賴他。

即使知道明天還是能見面，以后的很多天都能見面，即使知道他對自己就是出于對學生的關心，即使知道自己不能也不愿給他帶來麻煩，讓他女朋友誤會，她還是忍不住追了出來，她只是想告訴他，她有多感謝他。從來到沅大以來，似乎在每一次她陷入不知所措的黑暗的時候，他都像一束光，照亮溫暖了她驚慌不已的心。

“沒事兒，”蘇杉攸抬起頭，到底沒有掉眼淚，只不過眼眶在她沒有察覺的時候已經紅了。

喬松看著女孩紅得像兔子一樣的眼睛，忍住沒拆穿她，只是拿著一雙盛滿了水波一樣溫柔又寬慰的眼睛看著她。

“就是想跟您說一聲再見，還有，謝謝您。”蘇杉攸忍住鼻間的酸澀，勉強揚起了嘴角，笑著對喬松說道。

“別笑了，丑死了。”看著蘇杉攸明明要哭卻還是努力揚起嘴角的樣子，雖然喬松不知道是什么事讓她難過了，可是他就是不愿意看到她這幅表情。她的笑，永遠都該死干凈的，純粹的，她的笑里怎么可以帶著哭意呢？

蘇杉攸聽到喬松說的話，一時間愣住了，喬導這是在說她丑，還是笑得丑？雖然她也承認自己長得不算特別好看，可好歹算得上是清秀可人吧？怎么到他這里就成丑了？

“是，就您笑得最好看了。”蘇杉攸賭氣地說道，其實這話也不算是假話，蘇杉攸心里想的就是應該再也找不到比他們喬導笑得更好看的人了。

“是嗎？”喬松微微俯下身，嘴角彎起一個弧度，有些痞里痞氣的樣子，和平常的他比起來，像是換了個芯子。他眼睛平視著蘇杉攸，帶著這樣的笑容語氣卻是很認真地問道，而蘇杉攸看到這突然放大的一張臉，忍不住嚇得退了一步

看著蘇杉攸見鬼一樣的表情，喬松站直身子，哈哈地笑出聲來，笑得露出一口整齊的牙齒。如果說剛才是在逗蘇杉攸故意擺出那個笑容的話，現在就是發自內心的笑了，惡作劇成功后的愉快。

蘇杉攸從沒見過喬松笑出聲來的時候，此刻見了，只覺得自己剛才說得更沒錯了，應該再也沒有比他們喬導笑得更好看的了，不僅好看，還好聽，不管別人是不是這么認為，她是堅定了這個想法了。

他的笑聲，怎么說呢？像是春天到來，溫暖的陽光融化了河面上的冰，河水開始涌動，帶著一塊一塊的冰互相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音，和河水流動起來讓人舒緩的聲音。那一刻你知道，春天來了。

盡管被捉弄了，甚至感覺有一絲絲調戲的意味在里面，蘇杉攸并不覺得惱，只是有些無奈地看著此時此刻略顯幼稚的喬大輔導員。

喬松笑夠了，便停下來，朝蘇杉攸說了一句話，便再次轉身離開，腳步輕快。

他說的是：“來日方長。”

蘇杉攸覺得他們喬導特別愛打啞謎，不過這一次她覺得自己能猜到他想說什么了，來日方長，不必滿懷傷感地說再見，因為彼此都知道一定會再見。心里沖上一絲暖意，蘇杉攸面帶笑容同樣步伐輕盈地回到了鄭佩姝的病床前。

此時的鄭佩姝已經好了大半，兩只眼睛里寫滿了“八卦”這兩個字。

“快從實招來，你急匆匆跑出去干嘛了？”鄭佩姝覺得自己好像還聽到蘇杉攸喊了一聲“喬導”。

“沒什么。”蘇杉攸打著馬虎眼。

“沒什么？沒什么你癟著嘴出去笑著回來了？我還不知道校醫院還可以提供一瞬間變微笑唇的整容服務呢？”鄭佩姝有些揶揄地說道，眼睛還一眨一眨地看著蘇杉攸。

“真沒事，就是去謝了喬導一番，剛才忘記謝他了。他還是說讓我好好照顧你，下午軍訓不用去，那我當然開心啦。”蘇杉攸編著瞎話。

雖然鄭佩姝覺得真相應該不是這樣，但蘇杉攸的話在她聽來又沒什么漏洞，便點點頭表示接受了這番說辭。蘇杉攸看到鄭佩姝的表情，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