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怎么進入阿納魯？”

修凱寧望了望快到的基地，想起艾現在正被基地基地通緝，他忍不住問道：“要我幫忙嗎？”

艾笑了笑，“不用。這世上還沒有精神系異能者想去卻不能去的地方?！?

幾日不見，她倒是愛笑了不少。修凱寧已經不記得這一路上，這是她第幾次對自己笑了。

她步伐輕盈到，給他一種對方在刻意等他的錯覺，非常地體貼。

艾望向基地的大門口，目光越發地清明、灼熱、有力，還有一絲絲的釋然和解脫。

“艾?！?

她眼中的釋然讓修凱寧頓時生出了一種不安，他不禁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艾一臉疑惑地看向他，像在問：“有事嗎？怎么了？”

修凱寧：“你說，事情結束后，你愿意嘗試重新開始，不會忘吧？”

“當然?！比绻綍r她還活著的話...

得到了保證后，修凱寧微微安心了些。

兩人直接從正門進入阿納魯，小艾通過精神操縱，將守衛眼中的她替換成白珊的模樣。

兩人輕松到詭異地進入基地。

艾重新聯系了趙星，得到了關押他們的地方，以及有關基地首領的信息。

他們先是潛進關押趙星他們的地方，等到四人匯合時，才一起去到首領在的地方。

隧道里有些潮濕，修凱寧走在最前面，趙家姐弟跟在艾的身后。

“小姐，他...”

趙辛飛速看了眼修凱寧，小聲地喊住艾，似乎很擔心基地的人和他們在一起。

艾：“沒事。趙辛，我問你。如果末世結束，你們愿意做回人類嗎？”

“？”

趙家姐弟對視了一眼，不明白艾怎么會問這樣一句話。

趙辛認真想了想，如實道：“...不太愿意?！?

趙星遲疑了下，看了一眼艾，然后附和他姐姐似的點了點頭。

艾無聲笑了笑，有些好奇問：“為什么？”

趙辛聲音沉下去道：“作為人類時，我們過得并不好。雖然變成喪尸，也許有一天甚至會被消滅。但在那之前，我們有能力活得好一些。”

趙星也道：“而且小姐，壞人……并不是末世之后才有的?！?

言下之意，就算末世結束，他們也未必過得比之前好。

不是末世產生了惡，只不過它將惡放大了。艾覺得這一點很有道理，于是能理解趙家姐弟的想法。

“等事情結束之后，你們要不要去過自己想過的日子？”

“小姐，你這是？”

艾看向前面的修凱寧，道：“你們不是我的仆人，每個人都該有自己的生活。究竟想怎么樣，你們可以慢慢想?！?

趙星：“小姐這是在趕我們走？”

艾垂下眸，閉上眼搖了搖頭，道：“承擔別人的人生，責任太重了。主要是我希望比起我，你們可以將自己看得更重些?！?

說完，她沖姐弟兩笑了笑，草草結束了這個話題。

趙星默默跟在她后面，似乎除了呆在她身邊，暫時還沒有別的打算。

趙辛卻將她的話聽進心里了，總覺得她的語氣像是在交代什么。

“艾，你認為首領是蒂奧爾家族的人？”修凱寧慢下腳步，漸漸和艾走到一起。

“不是我認為。趙星看到了他的臉，將他看到的東西傳給了我。那張臉，就算是化成灰我我不會認錯，更別說它現在只是被腐蝕了一半...你說是吧，老師——”

獨立的房間門前，艾推開那扇門。里面的人除下斗篷的帽子，徐徐轉過身。

喉嚨里安裝了語言輔助器，仔細聽就連呼吸的聲音都像漏氣的破風箱，說起話來更是粗糙沙啞。

“好久不見，艾。”

老人半勾著身子，兩手交疊按在斗篷下的手杖上。宛如枯樹皮一樣的老臉只有半張，另外半張仿佛被硫酸潑過，皮肉藕斷絲連地粘在裸露的白骨上，像極了埋進土里沒有完全腐化的尸體。

華老臉上，除了那雙野心勃勃，始終不肯死心的眼睛和八十年前別無二致外，其余的都由內而外散發著一種死亡腐爛的不祥氣息。

總而言之，十分的令人作嘔。

華老看著她依舊年輕美麗的外表，不由感慨了一句：“你還是和八十年前一樣，一點都沒變。不愧是朗的杰作……”

他的眼神逐漸變得狂熱起來，艾不悅地皺了皺眉。“閉嘴?！?

朗的杰作？艾嗎？修凱寧聽后微愣了下。

“艾，你...”

“怎么？看來她沒有告訴你，是誰把她變成了喪尸?！?

破音的煙嗓里發出“呼呼”的愉悅笑聲，聽上去像是冬天漏風的窗戶，吹進的北風甚至還有一些猖狂。

“是朗自己注射了病毒，成為了第一個病毒傳染源，后來親自又把她變成了喪尸。”

碎發擋在艾的眼前，讓人看不清她此時的表情。陰影下，她深邃的眸子漸染過一層紅，盯著華老的目光越發的冰冷。

當年沒有發現，原來這個人一直都在。

華老轉向修凱寧，仿佛看到了另一個人，笑聲渾濁不堪，慢慢道：“修凱寧？呵呵，看到你的第一眼，我還以為是朗又回來了?！?

“不過，你不行啊……不像朗，對人沒有多余的感情。但對我來說，也夠用了。朗的研究筆記，你看的還好嗎？”

修凱寧突然將一切連串起來，原來是他。就連朗的研究也是他刻意放到自己眼前的。

“你沒有讓我失望?！比A老笑起來。

修凱寧“呵”了一聲，“自作多情，我和你可不熟?！?

艾稍微冷靜了點，她不打算和華老敘舊，她來的目的只是為了讓蒂奧爾家徹底滅絕。

精神力仿佛被注入了狂躁的因子，紅色的線纏繞在她周身，看得人眼花繚亂。

華老似乎對此早就預見了，坦然地看著她：“蒂奧爾將結束這一切，就像我們的血脈，這一點永不會變?！?

他緩緩閉上眼，感受到頭顱離開自己的脖子，滾落到地上，身體化為灰燼，意識逐漸消失。

仿佛八十年的時間，他一直等待著這一刻。一生一滅為一劫，蒂奧爾將見證這一點。

紅線的精神力粉碎在半空，充斥著血氣的粉末彌漫在空氣中。

“通知白家，就說他死了。”艾不等華老的尸體毀滅殆盡，便轉過身來不想再看一眼。

修凱寧通過光腦將消息發出去。

艾走了兩步身子突然踉蹌了下，他上前一把扶住。

“還好嗎？”

艾低聲笑了笑，“殺他多簡單？他竟然在等我殺他...蒂奧爾的矜持，必須由同族的人來結束自己的性命，不然就是一種玷污。他竟然還在堅持那些，真是...就算殺了他，也沒有一絲成就感?！?

“艾...”

“...修凱寧，我的事做完了?！?

看著她此刻一副可有可無的表情，修凱寧忽然知道他的不安是為什么了。

那就是，這世上已經沒有什么能夠留住她了，因為她對這個世界已經連最后一絲執念都煙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