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艾，小...人呢？”
修凱寧在樓下喊了好幾聲都沒人應，上樓打開門卻發現房里沒人。
這時候玄關的門鎖“咯噠”響了一聲落下，他走出過道，靠著欄桿朝下望去。
“艾，你怎么是從外面回來？”
小艾抬頭看向他，“晨練。”
簡潔回答完畢，她看見桌上做好的早餐，洗手準備上桌。
晨練？末世里出去晨練？
這還是第一次聽說。修凱寧雖然心里疑惑，但鑒于小艾本身就很奇怪，他也沒多問。
餐桌上，他慢條斯理地喝了幾口粥，小艾瞥了眼墻上的掛鐘，已經七點半了。往常這時候修凱寧再怎么也該出門了。
她不由問道：“今天不用去實驗室么？”
修凱寧抬了下眸，“嗯。這些日子大家都很辛苦，所以放一天假。怎么，你有事？”
真是有點搞不懂這人。
之前質問她的時候分明咄咄逼人，讓她熟悉說話后再告訴他的也是他，怎么現在倒把這事忘得一干二凈了？
“你...咳。關于我，你之前想知道什么？”
修凱寧咽下嘴里的食物，沉眸想了下，艾在一旁靜靜等了會兒。
他抬起頭，語氣平靜道：“有很多，不知從哪問起。”
小艾看著她，目光略過他溫潤清雋的眉眼，輕嘆了口氣：“你想想吧。沒有范圍，我也不知從何說起。”
“嗯...不如從那個...朗開始。行嗎？”
“...朗？”
修凱寧笑了笑，微皺起的眉頭舒展開，眸光寧潤溫和，兩手交疊，胳膊撐在桌子上。
“嗯，我只是想了解你，其實無論哪個時期，哪件事里都可以。但我對你和他之間的事比較感興趣，對于一個和自己很像的人總會好奇，不是嗎？”
艾眉頭不禁微蹙，朗...
雖然早就有所準備，但真正的要把那個塵封了八十年的人從心里剖出來，果然還是有些...
修凱寧注意到她的表情，雖然自己是真的很在意，但如果她這么為難的話，也不是現在非說不可。
“小艾，要不然下次吧。今天我們聊點別的？”
“不用。”
修凱寧微愣了下。艾像是整理好了情緒，臉上剛剛的表情一掃而空，仿佛連為難也并不存在。
她抬起頭，道：“我和朗是一個家族的人，無論說什么都繞不開。有些事說起來很長，可能需要你多一點耐心。”
他們原來是青梅竹馬，從小到大的交情。
修凱寧想到這一點，應了一聲好。
艾整理了下思路，理出一點頭緒后開口道：“蒂奧爾·埃路希爾。這是我家族的名字，很隱世獨居的群體，沒聽過很正常。”
修凱寧點點頭，有關這個家族他的確是一點傳聞都沒有聽過。
“朗·蒂奧爾·埃路希爾，我名義上的堂兄。”
“名義上？是說他是領養的嗎？”
“不。”小艾垂下眸，繼續道：“我們家族的成員關系大多比較奇怪。新生兒不會由親生父母撫養，而是在雙方都不知道是誰的情況下將孩子交換。”
“所謂子女，不過是最親近的陌生人，家族里的關系說是至親至疏也不為過。”
交換撫養子女？這倒是聞所未聞，怎么會有這么奇怪的規矩？
“就沒有人不同意嗎？例如孩子的母親。”
“不同意？沒有。”艾眼里閃過一絲譏諷。“在與世隔絕的環境里，你會懷疑代代流傳的真實性嗎？”
修凱寧想也是，那么艾又是從什么時候發現這一點是不合常理的呢？
“我和朗是被驅逐出來的，出來后才知道那是一個多么荒唐的地方。不過，這是很后面的事了。”
原來如此。可被驅逐又是怎么回事？不知道的事真是越來越多了。修凱寧思忖了下，道：“沒關系，你一件件按順序說就好。”
艾回到剛剛說到的地方，繼續道：“家族中與其說有很多奇怪的地方，不如說它有些超乎常理，不同于外界的認知。我和朗被驅逐后，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在懷疑究竟我們的認知是否正常。”
她用一種柔和而懷念地語氣道：“朗和你一樣，有著非常人能企及的天賦，宛如天之驕子，注定要做一番經天緯地的事業。仿佛他的一生就是為了這個而來的。”
說到這里，她柔和的味道漸漸消散，聲音依然平淡，語調里沒有什么起伏，卻帶上了一絲寒意，隱約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憤怒。
“存在，是因為被需要、被期望或著產生欲望。只有這樣的生命，才被世界包容，給予生存的權利。”
她看向修凱寧的眼神變得莫測，長發垂散在身后，仿佛一道化不開的情緒，濃墨重彩，無比壓抑。
漆黑的眼睛沉下去，宛如冰冷的巖洞，點不燃一點熱情。
如果小艾沒有呼吸，如果她不是在和修凱寧說話，遠遠看過去，就像一個人偶。死水微瀾，不外如是。
這前后發生了什么事嗎？為什么她突然之間像變了個人似的。
“小艾？”
艾眼珠微動了下，和他的目光錯開。“你和他很像，生來便有存在的意義。從我記事起見到他的第一眼，就聽大人們這么說。”
“你說我和他很像，就是這里？”
艾停頓了一秒。“對。”
修凱寧有些疑惑，艾說他們很像，真的只是因為這樣嗎？
“那相貌上呢？”
艾笑了笑，眼里的陰霾淡了些，嘴角微微上揚。
“大相徑庭，性格也是。白金色的頭發，他常在后面扎成一小撮，琥珀色的眼睛卻在他潑皮無賴，不正經的時候最好看。”
她低眸輕笑了兩聲。
那就像陽光下的寶石，閃閃發光，璀璨奪目，溫暖照亮了她許多看不清方向的日日夜夜。
看得出，艾眼里的歡喜是真。
一個活在記憶里，在懷念中越來越鮮亮，越來越重要的人...
這種事怎么就被他給碰見了呢？
修凱寧心里苦笑了聲，垂下眸，過了會兒道：“后來呢？發生什么了嗎？”
聽她話里的意思，起初他們的生活還是很不錯的。
所以，究竟是什么導致他們被家族驅逐，甚至到對有助家族利益的天才都無動于衷的地步，執意要趕他們離開？
“因為換代。當年，蒂奧爾·埃路希爾的權力中心更改了。”
艾冷笑了聲。如今想來，那或許是一切的起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