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于此次的出行李曙并沒有大張旗鼓，是以兩人身邊并未跟許多人。畢竟太子出宮是件大事，如果此事透露出去難免被有心人所利用。

不過這種事情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

汀蘭殿。

周貴妃身著一件藕色的折花纏枝上衣和一件月白色的垂地襦裙手里拿著一只金剪對著窗臺上的那盆修修剪剪，神情淡漠地聽著線人的回話。

“……長樂公主自壽辰日晚上起便不見了蹤影，奴婢也試探著詢問過何女使，可無論是誰來問何女使一律皆不松口……”

“太子哪里可曾問過？”

對于周貴妃的問話線人搖搖頭道，“何女使近日將千水云閣看得極嚴，奴婢也是好不容易尋著機會才出來的。”

周貴妃點點頭，“這樣啊！你先回去按兵不動，等有事了我自然會讓人給你帶信。”

等到線人離開后不一會兒銀瓶進來看著仍舊在修花剪草的周貴妃到底是沒有耐心出口道，“娘子，可要將這個消息傳給郎君？”

周貴妃說，“先不急，銀瓶，我問你，你覺得長樂公主會在哪里？”

“自然是太子哪里！”

周貴妃笑了，“兄妹多日未見好好處一處也是無可厚非的，所以我將這個消息傳給二哥又有什么用？”

“這……”銀瓶猶豫了一會兒繼續(xù)道，“長樂公主身為嫡公主卻不遵守皇宮的規(guī)矩，就這還不夠在圣人面前參她嗎？”

周貴妃笑著搖搖頭，像是在嘲笑她的天真與無知，“這規(guī)矩束縛了幾個上位的人？只有無權(quán)無勢的人才會為規(guī)矩所束縛。而且——”

“公主離宮不是件小事，掌管宮權(quán)的淑妃不至于連這點小事也看不出。”

這下銀瓶混亂了，“那淑妃此舉意欲何為？”

周貴妃低頭不語，思索了半天后笑了，“只怕公主離宮為假，太子離宮才是真！”

……

“太子離宮？”

這個消息對于不同的人來說具有著不同的意義。不過這個消息對于周平方一派來說不可不謂是個好消息，胡正聽到這個消息時正在與周平方在書房里商量著回營州的諸多事宜。

“這……”胡正右手捻著自己的小胡子眼睛骨碌碌地轉(zhuǎn)，不知道腦子里又在打什么主意。“如果消息屬實，那么這倒是個好機會啊！大使！”

周平方垂眸沉思，時間就這么過去了，可是周平方還是沒有做決定，胡正見狀惹不住出聲提醒他，“大使，這確實是再好不過的機會了。只要將太子一舉除掉，那么三皇子在大使您的支持下又怎么可能不贏呢？”

周平方還是沒有說話，即使他知道胡正說的都是真的，可最后他還是決定，“已經(jīng)要回營州了，我們就不要再多生事端了。”

“可是……”胡正心有不甘地說，“這可是天賜良機啊！難道我們就要這么白白浪費掉這個機會嗎？”

誰知周平方卻突然笑了起來，他輕輕嗤笑一聲，“胡正，你啊！這么聰明的一個人怎么連這么簡單的道理都沒明白呢？”

“一國太子出事，誰能承受天子的怒火？”說到此處周平方停頓了一秒后指著胡正，“你不能，我也不能。”

“那我們就這么任這個大好的機會白白的從眼前溜走不成？”胡正仍然心有不甘。

周平方搖頭，“我們不能可是卻是有別人會很愿意去的，而且——”

他眼神一凝，帶著森然的殺意道，“太子無故出宮可是大罪！”

經(jīng)周平方他這么一說，胡正了然笑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大使的意思下屬明白了，我這就下去命人好好準備一番。”

“一定給我們的太子殿下送上一份大禮！”

與此同時柳明修也是接到了太子疑似離宮的消息，柳明修第一次失了一直慣有的冷靜，“砰！”地一聲將手中的茶盞摔在地上。

正準備進門的柳薔腳步一頓，不過一瞬便又自然而然地步入書房，只見她身穿一件碧色的衫裙在這滿目荒涼的冬日里如同一枝款款的嫩柳枝一樣醉人心脾。

柳薔走進來收拾好地上的碎片柔聲問柳明修，“阿爺這是怎么了？竟生這么大的氣，可別將自己的身子給氣壞了。”

柳明修見來人是柳薔后稍稍壓住了自己的怒氣，可是想著信紙上的內(nèi)容又是一陣火上心頭，他“啪”的一聲將線人從宮中傳出的消息扔在桌上，“你自己看看吧！”

柳薔雖滿心疑惑卻還是自覺地拾起信來細細地看了起來，等看到信上的內(nèi)容后眉頭也是不禁微微皺起，“這……”

“太子殿下也……”話到嘴邊不知想到了什么還是咽下了，可是柳明修又如何不知柳薔想要說些什么，厲聲厲氣地說，“他這可不是在胡鬧嗎？”說到這里忍不住揉了揉額角，“難道他忘了三年前他自己遇到的那次刺殺了嗎？”

柳薔默了默，而后笑著安慰柳明修，“今時不同往日，太子殿下心中自有計較。”

誰知柳明修聽了這話后卻是抬起埋在手心的頭來，一雙眼冷冷地看向前方木然地說，“我就說長樂是留不得的。”

柳薔聽了這話面色大駭，失聲道，“阿爺！慎言！”

柳明修看了她一眼仍舊自顧自地說，“從三年前我就看出來了長樂對于太子的影響太過了！一次次的為了長樂將自己置身于危險中，如果只是普通人家還能說一句兄妹和諧，可是在皇家……這實在不是個合格的皇位繼承人的表現(xiàn)。”

“可是……”柳薔半蹲在地上死死地抓住柳明修的手帶著顫音說，“……如果不是太子殿下割舍不下這份兄妹之情，那我……又有何機會接近太子呢？”

如果不是這份兄妹之情，如果不是因為愛屋及烏，太子殿下又怎么會注意到跟在長樂身后的自己呢？

柳明修像是也想到了這點，他嘆氣頗為感慨，“阿薔，如果你是男兒身就好了，這樣為父也不會被你大哥那個不孝子憂心了。”

柳薔抬頭柔柔地笑道，“阿爺，我會進東宮輔助太子延續(xù)我柳家的榮耀。”

看著面前的笑靨，柳明修眼前一陣恍惚，一張在心中塵封已久的臉漸漸與之重合，他的聲音有些飄忽，“嗯，延續(xù)柳家榮耀。不要……不要再像你姑姑一樣……”

為情所困，終為情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