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眨眼就到了年末。學生們興致高昂地盼望著寒假，學校卻在忙碌地籌備假期前最后的期末考試。

北方的冬天很喜歡下雪，這是肖然來到這座城市后經歷的第二個冬天。四處都是厚厚的積雪，上面遍布了各種大小尺寸的腳印，或深或淺。

“唉～”

肖然站在教室外看著四處白茫茫的天地嘆了口氣，她在南方長大，雖然很喜歡雪卻極為怕冷。這會她站在外面透氣，里里外外包得密不透風。

張茵在旁邊好笑的看著被包成一團的同桌，肖然好像很喜歡淺色系，羽絨服幾乎都是偏淺色的，整個人看起來清爽干凈。這會她穿著白色的羽絨服，襯得皮膚更白更細膩，感覺渾身都散發跟北方格格不入的南方小調。

尖子班的學生總是自覺得很，即使是課間教室里的同學們幾乎也在埋頭看書，偶爾有討論問題的聲音。肖然跟張茵沒有在教室外待太久，外面太冷，而且學習強度確實很大，要盡量地把進度跟上才行。

***

肖然沒想到每次遇見倒霉的事都會跟韋林扯上關系。她看著身上被湯撒濕了一片的白色羽絨服，嘴一撇就要哭出來。她從口袋里抽出紙巾小心翼翼地擦著一身的油水，默默心疼自己這件還沒穿幾次的衣服。

張茵也被突然的意外驚到了，剛剛她跟肖然正端著打好的飯菜找位置，沒想到被迎面快步的人撞到，湯一下子都潑到了肖然身上。張茵心疼的拿著紙巾幫肖然擦濺到袖子上的水，幸好現在是冬天，大家都穿得多，不然指不定那細膩的皮膚燙成什么樣。但是看肖然那一臉心塞的模樣，也明白過來這件白色衣服算是毀了。

“韋林！你下次能不能做事小心點?你看肖然的衣服都成什么樣了，這油要是洗不掉還怎么穿那。”

韋林對張茵的暴怒控訴沒有反駁，連聲道是，一個勁地跟肖然說對不住。

他本來是跟成鳴那小子來食堂吃飯的，誰知道那人實在招蜂引蝶，屁股還沒坐熱就被一女生強拉著出去了，他剛想上去追，更想不到居然撞到肖然，還把人家的衣服撞毀了。

韋林快速地把自己身上套的黑色羽絨服脫下來，遞給肖然道：“肖然，你快把你的衣服脫下來，先穿我的將就一下，待會回了教室就不用穿外套了。”

見對方睜著一雙茫然的眼睛看著他，韋林只好把衣服硬塞到她手里：“這是絕對干凈的，剛穿上的，我就是今天早上在路上穿了不到半個小時。你快把你身上的衣服給我，正好我待會要出校門去辦事情，一定用最快的速度給你送到干洗店哈。”

肖然還是有些猶豫，但是白羽絨服上的污漬只會越拖越難去掉，她又實在怕冷，只好點點頭換上了對她來說過分寬大的黑色羽絨服。麻煩韋林幫她把衣服送到干洗店后，肖然把身上的黑色羽絨服脫了又穿上。她第一次穿男生的衣服，雖然正如韋林說的，這件衣服幾乎是全新，但她穿上實在是太滑稽了。明明別人穿上是膝蓋上方幾寸的長度，到她卻是直接長到了腳踝。

肖然最后還是向北方的冬天屈服了，她實在怕冷，覺得身上那件羽絨服是唯一能傳遞她溫暖的東西了，反正回到教室就可以脫下來了，再拘謹那么多也沒意思。

張茵走回教室的路上一直用難明的眼神注視著一直低頭的肖然，她覺得肖然這幾個月一來跟以前有些不一樣，比如經常發呆，比如偶爾臉紅偶爾又看起來心情低落。她覺得自己大膽的猜想是對的——看來看起來乖乖軟軟的女孩子也有欽慕的對象了。

“肖然，你不覺得……”張茵猶豫了一會美，還是覺得這畢竟人家的私事，突然問起來有些尷尬。

“恩?”肖然疑惑地看向她，淺棕色的眼睛一瞬不動地看著。

“哈哈，沒啥。只是覺得你穿黑色好合適呀，超顯白啊。”

沒辦法了，她總不能說：嘿姐妹，韋林一開就不是本分孩子，跟你不配哦。

顯然，在張茵的思想里，肖然雖然不至于木訥，但還是屬于聽老師大人的話的本分孩子，跟韋林談戀愛什么的一看就很影響學習。但是她還是沒有說，一是自己也不曉得他們兩現在什么情況，貿然問也不太好。

肖然跟張茵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身上穿著那件寬大的黑色羽絨衣，有些蒼白的小臉幾乎全露了出來。她們經過教學樓前的最后一個亭子時，肖然突然停住了腳步，她的唇好像連最后的血色也消失了，整個人看起來羸弱得不行。

肖然把手伸進外衣的口袋里，看似不經意地將目光停留在斜前方一會兒，她看起來云淡風輕，手心卻緊緊地捏在一起，眼睛亮了又暗下去。

不遠處，一個穿著高一年級校服的女生拉著一個高個子男生站在亭子下面，肖然從來不覺得自己的聽力那么好，那個女生拉著男生的衣袖，聲音清亮地說：

“成鳴，那你答應我嘛。咱們明天下午新興街見哈。”

他好像是答應了，因為她聽見女生聲音又高了幾度地對他說再見，他們關系應該很親密吧。明明前不久才跟章子玉說了分手，轉身卻可以毫不在意地走進另一個人的感情世界。

成鳴，你是不是根本不會在意任何一份感情。

張茵沒有注意到肖然眼里黯淡下去的光，她還在自顧地吐槽著班級里大家高強度的作息跟學習上的壓力。肖然想了想，她的生活跟成鳴本來就是不一樣的。圈子不同，更談不了真正的融入。

她們一步步地遠離那個小亭子，逐漸走向陽光更暖的小徑。但肖然一回頭，便對上了一雙來不及收起笑意的桃花眼。她對那個方向點了點頭，當做是給對方打的招呼，但是回頭的時候還是能感覺到，手心里不知何時泛起的細汗。

他們太不一樣了，他的一個眼神都能讓她暗地里慌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