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菲顯然松了口氣。

楊小姐這句話給了她莫大的安慰，臉上出現輕松的表情，整理了一下思緒說：“那個女鬼脖子上拖著一條長長的白帶子，很亮很光滑，像是一條白色綢巾，兩顆眼珠鼓出來，耷拉到顴骨以下，舌頭也吐出來有幾尺長，渾身白里泛青，應該死了很久，面目模糊，但還是看得出生前長得很清秀，只可惜她一只腳是畸形，短了一截，很丑，像扭曲的樹瘤。這個女鬼，或者說是女尸，周身水腫，肚子很大像個球似的鼓出來，看上去好像懷孕了，很快就要生小寶寶，很可憐的樣子。”

奶奶的，這他媽也叫清秀，我嚴重懷疑菲菲在惡意曲解清秀的意義，好讓自己看上去更清秀一些，可她根本就跟清秀沾不上邊，她的樣子應該叫妖艷更準確。

楊小姐想了會說：“就這些？”

菲菲嘆了口氣，繃緊的身體松懈下來：“當然不是只有這些，如果只有這些我也同意楊凱的說法，我是疑神疑鬼，無中生有，可我真的是看到了。”

“你看到了什么？”楊小姐很認真地說。

“看到了地下室里橫著一具尸體，身上長滿了斑駁的尸斑，尸體旁還有干涸的血漬和嘔吐物，景象很真實，我絕對沒有看錯。”

“那具尸體呢？現在還在嗎？你們后來報警了嗎？”

“沒有，因為尸體不見了，我確定就在地下室里，當時真的看到了，可是楊愷跟我去地下室的時候，什么都沒有了，躺著尸體的地方干干凈凈，什么都看不到。”

我笑了：“這就是你的幻覺，你老公說的沒錯，你就是疑神疑鬼，我勸你還是去看精神科醫生，我覺得你精神有問題。”

“我沒有精神病。”菲菲忽然大吼，對我怒目而視，淚水在眼眶里不停打轉。

我瞥了菲菲一眼，避開她的目光，但是菲菲的眼神告訴我，她非常確定自己看到的東西是真實存在的，只是所有人都不相信她，這讓她很痛苦。楊小姐輕輕咳嗽兩聲，不悅地說：“你少說兩句，讓她把話說完，你的毛病就是話太多，我不喜歡話多的人。”

菲菲擦了下淚水說：“我不但看到，還聽到，那幢房子里有女人的笑聲，笑聲很清晰明亮，夾雜著傷感的味道，猛然聽來很難分清到底是笑還是哭。”

“也許是什么人在和你們開玩笑，這種事也不是沒有，你家周圍沒發現什么可疑的人？”我小心翼翼地說。

菲菲搖頭說：“沒有，而且這聲音只有我能聽到，楊愷根本就沒有察覺，可每天晚上這聲音都會出現，再加上窗外風吹樹葉的聲音，在夜里別提多恐怖，你們一定要幫幫我。”

“你多大？”我決定不跟菲菲兜圈子，直接說出我的想法。

菲菲看了我一眼，那個眼神告訴我她對這個問題很反感，我沒有回避她的目光，微笑著堅持看著她，我的眼神很明確地告訴她：“你這么大個人了，怎么還像小女孩一樣，連最基本的分辨能力都沒有。”

“你管不著。”菲菲很不耐煩地說。

“年齡是影響一個人心態的重要因素，如果是一個成年人，不應該為這種事情困擾。”我的聲音很平靜但很堅定。

“好吧，二十三。”菲菲不再看我，似乎有些生氣。

“多少？”我早已看穿了菲菲的心事，懶得和她廢話。

菲菲抬頭瞥了我一眼，竟有些惡毒的味道，咬著牙恨恨地說：“二十九可以了吧。”

我笑了，微笑變成了大笑，眼神洞穿了她的視線，悠悠地說：“你才二十九？好年輕啊，你比實際年齡看上去更老。”

菲菲的臉有點紅了，那不是害羞，是因為惱羞成怒：“三十二，三十二，滿意了吧。”

她瞪著我，似乎想把手里的水瓶摔在我臉上，然后再狠狠啐上一口濃痰，她已經把我恨到骨子里了。我笑著說：“別激動，別激動，這不是在給你分析這件事呢嗎？純學術研究，不涉及人身攻擊。三十二歲還年輕，女人四十一朵花，你這朵花開得正艷，居里夫人這年紀還沒發現鐳，武則天還能當上皇帝呢。”

我笑著安慰菲菲，可是她一點也不領情，深深地白了我一眼，沒有說話，看來確實是生氣了，年齡對女人來說是個敏感話題，特別是她這個年紀的女人。

“夠了，你不要再胡扯了，我很不喜歡你的態度，你如果還想保住這份工作，就讓她把話說話。”楊小姐真的生氣了，我只好怏怏地閉上嘴，反正她也看不到我的表情。

楊小姐想了下說：“這件事發生之后，我是說，你見鬼之后，你家里有沒有別的事情發生？”

菲菲想了會兒，遲疑著說：”好像......好像沒有，楊愷正常去公司，家里一切正常，沒有什么事情發生。”

楊小姐說：“比如說有人忽然失蹤，你家那么大的房子，一定有干活的傭人、工人，他們有沒有反常的地方。”

菲菲說：“有個工人辭工了，因為家里突然有急事，好像是母親病了需要人照顧，楊愷還多給他三個月工資，親自開車把他送回鄉下。”

然后她抬起頭說：“難到這也算反常嗎？”

楊小姐說：“你對那個工人熟悉嗎？”

菲菲搖著頭說：“不熟悉，據說從楊愷買了那幢房子，他就在那里當保安，膽子很小，半夜里突然來個電話都能嚇一跳，我也不知道楊愷怎么找了這么個人當保安。”

楊小姐點點頭說：“那個保安也沒有看到或聽到什么？”

菲菲搖著頭說：“沒問過，這件事我只和楊愷說過，楊愷讓我不要胡說，他現在是社會名人，他的公司又剛剛上市，如果這件事傳出去，對他的聲譽和公司的股票都有影響。”

楊小姐說：“你家院子和地下室沒有監控嗎？”

菲菲說：“有，我也查看過，都是一片空白，我問過楊愷，他說出故障了，一直想找人來修理，可總是也沒有時間，他說很快就會叫人來。”

楊小姐點點頭，坐著想了很久說：“這件事情后，你沒聽到家里的工人或傭人說過奇怪的話，比如說好像有人把墻角踩臟了，門鎖壞掉了，有什么東西不見了，或者有陌生人進來過之類的話，這些事情工人最會在意。”

菲菲說：“好像是沒有，我每天在家里上上網，打打游戲，或者出去逛街買衣服，很少和他們聯系，如果有必要，我可以回去問問他們。”

楊小姐說：“你不要自己去，帶上他......”

她看著我說：“你和她一起去，我告訴你幾個細節，你一定要仔細弄清楚，回來告訴我，我覺得這件事很不尋常，也許她沒有說錯，這件事真的是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