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不明是非
- 重爐回造
- 醋溜小土豆
- 4661字
- 2021-01-26 23:29:59
看著斯楠那張煞白的面孔,沈知秋深吸一口氣,上前將他慢慢攙扶起來。
看他這副樣子,估計在沒人攙扶的情況下,一時半會是不能動彈了。
“呼…”
在起身的過程中,即使動作再輕也不慎牽拉傷口,痛的斯楠猛抽了幾聲,那扭曲的神情,看得沈知秋都心里發怵。
真的是花清逸下的狠手嗎?
沈知秋只感到一陣陣的背后發涼。
“蘇,蘇炳,你有沒有什么能用的藥,你,你就不能做點什么嗎?”
眼看著始作俑者就站在蘇炳身邊,沈知秋的舌頭竟有些打結,半天都說不清一句完整的話。
花清逸似笑非笑的眸子望著她,一言不發。
“我看看!”
蘇炳被晾在原地半晌,早就耐不住想去看個究竟,一聽沈知秋喚他就急急上前。
“斯公子,你別慌,他是大夫。”沈知秋見斯楠面上冷汗不斷,便趕忙安慰道,“我們不會傷害你的。”
“沒有任何皮外傷。”蘇炳在斯楠赤裸的上身前仔細察看一番,目光逐漸落到他似乎已經僵硬住的雙腿上,“能不能把褲子也脫了?”
斯楠:………
沈知秋:………
“你們這么看著我做什么!”蘇炳俊臉飛升上兩片紅霞,“你們以為我想…做什么!?”
“啊,這樣啊。”沈知秋默默擦汗,怪她,剛剛那一瞬間腦子里居然涌現出了難以言說的畫面。
“那斯公子,可以脫吧?”也不等斯楠作何反應,沈知秋的手已經迫不及待地扒拉在斯楠的褲沿上了。
“啪”的一聲,蘇炳二話不說將她的爪子打開,目光變狠。
“你跟清逸,去外面等,不許進來!”
“什么?可是我…”
“讓你們出去就出去,哪有大夫就診時身邊這么多人圍觀的!”
“我…”沈知秋還想說兩句,忽然手上傳來一陣涼意,她回過頭,發現花清逸竟不知何時來到她身邊,攜住了她的手。
沈知秋頓然驚悚。
“走吧,知秋哥哥,我們就不要打擾蘇炳哥哥了。”
花清逸靠在她耳邊,輕柔的吐息刺激著她敏感的耳尖。
鬼使神差般地,她就這么被花清逸拉出去了。
直到來到門外,看到花清逸合上廳門,她才幡然醒悟。
可惡!她怎么還真的跟著花清逸出來了?
沈知秋退避三舍,偃旗息鼓,如臨大敵…的保持著冷靜。
“知秋哥哥,做什么站那么遠,過來坐啊!”
花清逸已然歇在門邊的石階上,墨色的衣袂翩飛,襯得他清透光滑的肌膚涌現出象牙一般的亮白色。漆黑的雙瞳映照出三月明媚的落英繽紛。
又是鬼使神差般地,明知道對方并非善類,沈知秋還是“噠噠噠”幾步過去,坐在花清逸身側。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花清逸的臉距離她不過咫尺。
沈知秋心無雜念的盯著他一張一合的紅唇,腦子里自動過濾他正在說的話。
“知秋哥哥。”
沈知秋忽然想起,戲文中絕美男子都擁有魅惑性感的菱形嘴唇,但花清逸的好像不是啊。
“你和蘇炳哥哥剛剛去做什么了?清逸還以為你們也被抓起來了呢。”
看花清逸的嘴唇,上唇薄而下唇豐厚,唇色紅潤。雖然與戲文中描述的不同,但也是極為好看了。
“知秋哥哥是不是知道清逸做的事了?”
沈知秋的眼神忽然直了。
不是看花清逸看呆了,而且他剛剛所說的這句話,準確無誤地擊中了她。
“怎么?愣住了?不說話?”花清逸像是在淳淳善誘,他微微低頭,迫使沈知秋的目光從他的嘴唇轉移到他的眼睛上。
花清逸真的已經比她高這么多了嗎?
直到這一刻她才不得不承認,與這樣一雙舉世無雙的美眸對視,的確很難拒絕他提出的所有要求。
沈知秋終于偏過頭,還咽了口口水。
“知道又怎么樣?你總不能殺人滅口吧?”
花清逸盯著她毫無波瀾的側臉,忽然從袖中伸出手。
沒有忘記用眼角余光打量他的沈知秋渾身一抖,眼睫迅速的打顫起來。
但那只白皙纖細的手,只是輕輕落在了她的臉上。
等等,他手上沒有暗藏什么袖中刀,毒鋒什么的吧?
那只帶著涼意的手只是在她臉上曖昧的輕撫著,溫柔的留下繾綣的印記。
居然還掐了她一下!
沈知秋驚詫的轉過臉,正對上那雙猶帶著玩味的眸子。
她迅速打開那只手,清艷的面孔泛起怒意。
“花清逸,你可是在戲弄我?”
“是,我就是知道你做的那些事。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不要搞錯了,我是抓住你把柄的人,不是你可以恣意妄為的人!”
“清逸都知道,清逸最清楚了。”不過一瞬間,花清逸又變回那個懵懂無知的模樣,“知秋哥哥,以后,清逸還要麻煩你多加照拂了。”
沈知秋立刻起身,冷靜的外表終是被打破。
看著他明顯動了氣,花清逸嘴角一勾,目送著他走遠。
——再遇故人的分割線——
屋內蘇炳還沒讓人進去,沈知秋只能在客棧外氣沖沖的盤旋。
花清逸這家伙,原先還以為他只是年紀小扮豬吃老虎吃上癮了,沒想到這么狠心。
他剛剛的行為,等于間接承認了斯楠身上的傷皆他所為。
可他是怎么做到的?即使他隱藏了武功,可當初那些訓練有素的皇家武者難道都辨不出嗎?
沈知秋兀自懊惱了一會兒,忽然聽到一陣不輕不重的腳步聲從不遠處傳來。
她迅速探身瞧去,
“蕭祁!”
沈知秋眼尖的瞅到蕭祁身穿的一襲白衫,那不正是她當初在雍城“賠”給他的那件嗎?
蕭祁微微仰頭,就看到客棧門邊一名看不清容貌的男子正上竄下跳地朝他招著手,聲音清亮,滿帶欣喜。
“沈知秋…”
蕭祁黑眸一瞇,腳下加快了速度。
不一會兒,他就來到了客棧門前,披散下的幾縷墨發從肩上滑落,平添上幾分美感。
“哎?林小姐沒跟你在一起嗎?”
沈知秋看他獨身一人,不由緊緊皺起了眉。
蕭祁不知道他為何如此發問,只是微微一笑,打算往客棧內行去,“我也正在尋她。”
“等等!”沈知秋見蕭祁要進去,趕緊攔在他身前,“一會兒再進去吧,里面發生了一些事…不好闖入的。”
“是嗎…也罷。”
蕭祁聞言步子微頓,沈知秋抬頭看他,這才發現他清雋的面孔難掩疲憊。
“蕭祁,你剛剛說,你也在尋她,莫不是林小姐…呃,從你這兒逃走了?”
沈知秋十分斟酌著用語。畢竟在蕭祁那兒,林蓉定是占不到先機,可一開始,蕭祁也是被那伙人打包成粽子給綁起來的呀。
“說來復雜。”蕭祁定定的望著他,“聽說你和蘇炳逃走了,那伙山賊就氣急敗壞地遣人來追,我和花公子也被迫在內,與林蓉和斯楠同行。”
“后來我們雙雙走散,我和林蓉在一起,就想趁機從她的口中挖出真相。”
“那…你挖出來了嗎?”
沈知秋的腦子里已經浮現出林蓉被五花大綁的畫面。沒想到蕭祁一點都不憐香惜玉。
“不僅沒有,還讓她跑了。”說到這兒,蕭祁平靜的面容終于破開一道裂縫,“居然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讓她跑了。”
………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沉默了。
沈知秋覺得,此時此刻她最好不要說話。
蕭祁認為,此時此刻他并不想說話。
“那么你們呢?”
沉默了一會兒,蕭祁還是發出了疑問,
“你們逃去哪兒了?”
沈知秋這才想起正題,趕緊三言兩句簡單的說明了他們前去清涼臺遇到那位老婦并得知真相的過程。
蕭祁一言不發地聽著他說完,神色漸漸凝重起來。
“此事有異。”
等到沈知秋說完,蕭祁才開口道,“如果那名老婦真的是斯家家主的未婚妻子,說明她一直沒有入門,那她是怎么得知斯府這么多底細的?”
“她說斯漪鶴經常會去探望她,告訴她斯府近期發生的事情。”
“她既然知道林夫人放火殺人,滅了斯家滿門,以她對斯漪鶴的忠心,她會見死不救,知情不報嗎?”
沈知秋面色一白。
“為什么這件事過去了這么久,她一個知情的弱女子,一直待在清涼臺,甚至不想著遠走他鄉,以求他人幫助?”
沈知秋撓撓腦袋,“你這么一說,的確很奇怪。”
“她知道這么多,林蘊居然沒有殺她滅口,這也很奇怪。”蕭祁提醒道。
這么說起來,當初老婦似乎一開始也并不打算透露她是斯漪鶴的未婚妻子,直到她聽出了端倪將其識破才承認。
難道這個未婚妻子的假身份也是老婦臨時想出來應付她和蘇炳的?
“可為什么呢?”沈知秋喃喃道,“寧愿編出一個假身份也要告訴我們真相,她一定有她的用意。”
“斯楠知道嗎?”
“知道什么?”沈知秋怔住。
“他知道當初放火滅了斯府的人是文盈嗎?”
“這…”
一個正常人,有著血性的正常男子,知道了自己的仇人就是身邊人的妻子和娘親,他會一直如此木納嗎?
沈知秋想起了斯楠那張永遠面無表情的面龐,似乎天下沒有任何事能使他動容。
他如果知道真相,會是現在這個樣子嗎?
“那天我和花公子被帶到那伙山賊的大營,見到了林蘊。”蕭祁開始回想,“看斯楠對他的態度,應當是不知道真相。”
沈知秋徹底瞠目結舌,“那怎么辦?”
“能怎么辦?”蕭祁搖搖頭,“當然是…”
沈知秋等待著他“當然是…”的后續,可半晌,她只等到了蕭祁微微詫異的眼神。那眼神直直望向她身后,復雜難言。
沈知秋僵硬地轉過頭,不知何時,不知從何地出現的林蓉,毫無預兆地站在他們身后。
她神情淡漠,不復兩人印象中的倨傲,眸中的攝人光華也斂去不少,唯那一道難以消除的疤痕,依舊觸目驚心。
比起蕭祁的微微詫異,沈知秋已是目瞪口呆。
“你從哪里…”蹦出來的?
沈知秋左看右看,在排除了幾個不可能的猜想后,她斷定林蓉是從哪個樹叢里鉆出來的。
“我一直跟著你們,”林蓉邊說邊朝兩人走近,連步伐都是不一樣的穩健,“沒想到你們居然又回來了,該說你們蠢還是該說你們無知呢?”
“不論是蠢還是無知,應該都不包括我在內吧?”蕭祁淡淡一笑,似是嘲諷。
沈知秋語塞。
“哼,你是不是以為對一名弱女子動手,就能顯現出自己的英明神武了?”
林蓉看到他,面色一寒,“你對我做的事,我可還記著呢。”
“這…”沈知秋察覺出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息,不由好奇地捅了捅蕭祁的胳膊,“你對她做什么了?”
…………
蕭祁無奈,“你覺得我能做些什么?”
“哦…”沈知秋訕訕地收回手。
看來這個林蓉也不是等閑之輩,一路跟著她和蘇炳,他們居然毫無察覺…
等等!一路跟著?!
“你是從何時開始跟著我們的?”沈知秋立刻反應過來。
林蓉嘴角一揚,“怎么,反應過來了?”
“與其說是跟著你們,不如說是你們費盡心思自己送上門來。”林蓉絢麗的笑容中滿帶著刺,“你們或許不知道,在清涼臺一帶,已經很多年無人居住了。”
“所以,”沈知秋眉頭一挑,“你…”
原來如此。
林蓉的出現,剛好解答了沈知秋的所有疑惑。
就像蕭祁所問,那名老婦知道斯府的所有實情,卻能安然無恙地待在清涼臺一帶,還一待就是五年,這未免解釋不通。
可如果是有人假借其身份,將自己所知的真相盡數告知,那這個人一定與斯府中的家主,斯夫人,林管家,尤其與林夫人文盈關系密切。
而這個人,只有她了。
林蓉從袖中掏出幾張皺巴巴的紙狀薄物,扔掉了兩人面前。
“是面皮。”
蕭祁并無露出嫌惡的神情,他看了沈知秋一眼,“她就是你說的老婦人?”
這句話雖以疑問落尾,但語氣卻是十足的肯定。
“看來…是的。”
沈知秋嘆了口氣,“林小姐,你為什么一路跟著我們,還愿意告訴我們全部的真相?”
“因為我知道,即使我不告訴你們,你們自己也會查出來,不過就是時間問題罷了。”林蓉低下眸子,“與其讓你們搜集零零碎碎的線索,還不如全盤告訴你們。”
沈知秋無言。
“是,那把火是我娘放的,但如果斯府的那些人不逼她,她那么溫柔,那么善良,怎么會做到那一步?”
林蓉緩緩抬起頭,那雙明媚的眸子充血通紅,一如她那把赤紅色的鞭子。
“我毀了容貌,沒了名分,她為我出氣,才滅了斯家狗賊的窩。”
“可是她也跟著那些壞人走了,留下我和爹爹兩個人,要不是爹爹…我險些就跟著她一起去了…”
林蓉越說越激動,甚至笑出聲來,“你們看,當初為了那點名分就把全家人托付給斯府,我爹是不是很蠢?唯一的女兒送了人,最愛的妻子也跟著葬身火海,我爹對斯家人怎么就這么忠心耿耿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蓉,你冷靜些。”沈知秋的內心有些動搖,她忍不住想要上前撫慰這個與她一般大的女子。但她也明白,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做錯了就是做錯了,即使又再多怨悔,也無法改變當初的作為。
這件事,她站在全局來看,自然無法全然理解林蓉的苦楚。
即使文盈放火后了結自身以贖罪,可斯府無辜死去的人絕不在少數。
即使斯府家主和斯夫人的做法令人心寒,文盈卻還是沒對他們的兒子下手,斯府上上下下,獨留下斯楠的性命。
所以在這世上,究竟何是何非,究竟熟黑熟白?
這是沈知秋在離開雍城后第二次開始思考這個問題。
她遇上的這些,都是什么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