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歷歷在目,清晰得如同剛剛發生!
他下意識地猛地低頭,目光急切地掃向自己的胸口!
那件洗得發白的粗布灰袍上,靠近心臟的位置,赫然殘留著一道清晰的、被利器撕裂的破口!破口邊緣還沾染著些許暗紅色的、尚未完全干涸的血跡!如同一個無聲的、血淋淋的烙印!刺目驚心!
這不是夢!更不是幻覺!那切膚之痛,那瀕死的絕望,都是真實發生的!
一股被欺騙、被愚弄、被殘忍傷害的滔天怒火,如同壓抑已久的火山,瞬間在孟青萱的胸腔里轟然爆發!
他的理智在這一刻徹底被憤怒的烈焰吞噬!他發出一聲低吼,如同受傷的野獸,身體似離弦之箭般猛地向前撲去!那只沾著血跡和泥土,骨節分明的手,帶著凌厲的勁風,直直地抓向戚黛韻纖細的脖頸!他要抓住這個蛇蝎心腸的女人!他要問個明白!他要……報仇!
然而,他的手還未觸及戚黛韻分毫......
一道矯健如獵豹的身影,帶著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如同泰山壓頂般猛地從側面撲來!狠狠地將他攔腰抱住!
“砰!”
孟青萱猝不及防,被這股巨大的沖力撞得一個趔趄,兩人重重地摔倒在布滿碎石和枯草的地面上!塵土瞬間飛揚起來!
“兄弟!你干什么?!”司徒穆安低沉而帶著驚愕的聲音在他耳邊炸響!他死死地箍住孟青萱的腰身,雙臂如同鐵鉗般有力,任憑孟青萱如何掙扎都無法掙脫!
“救你的人是我!你要抱也是抱我啊?”司徒穆安一邊用力壓制著他的掙扎,一邊語速飛快地喊道,聲音里甚至帶著一絲夸張的委屈
“就算她長得漂亮,那我長得就不漂亮了嗎?你多看看我!別激動!”
司徒穆安此刻略顯狼狽。他那身粗布短袍在剛才的撲救中沾滿了塵土和草屑,衣襟也被扯開了些許,露出里面一截同樣質地粗糙的白色中衣。他那張俊朗無儔、輪廓分明的臉上,此刻寫滿了無奈和一絲哭笑不得的焦急,但眼神卻異常堅定,牢牢鎖在孟青萱身上。
戚黛韻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魂飛魄散!她如同一只受驚的小鹿,連滾落在腳邊的破水壺都顧不上撿,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轉身就朝著不遠處那道沉默佇立的身影跑去!
她咚咚咚地跑到步川云身后,雙手死死抓住她深藍色衣裙的后衣擺,將自己整個身體都藏了起來,只怯生生地探出半張小臉,那雙清澈的杏眸里充滿了驚魂未定的恐懼和警惕,一眨不眨地盯著地上還在掙扎的孟青萱。
“她……”孟青萱被司徒穆安死死壓住,只能單手指著戚黛韻藏身的方向,聲音因憤怒和激動而嘶啞著。他再次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口,試圖用另一只手去觸摸那道證明傷害的傷口和血跡!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碰到衣袍破口的瞬間
他的動作猛地僵住!
眼睛難以置信地瞪大!
那道清晰的、帶著血跡的破口,竟然……消失了?!
他的胸口處,那件粗布灰袍完好無損!別說破洞,連一絲褶皺都沒有!仿佛剛才那觸目驚心的景象只是他的錯覺!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布料粗糙的紋理和身體透過布料散發的溫熱!
“怎么會……?”孟青萱徹底懵了!他驚訝地伸手在自己的胸口上反復地摸索著,拍打著!動作帶著一種近乎癲狂的急切和茫然!那真實的劇痛呢?那溫熱的鮮血呢?那撕裂的傷口呢?難道……難道真的只是一場噩夢?可那痛楚又是為何如此真實?
他低聲喃喃自語,聲音如同夢囈,充滿了困惑與自我懷疑:“她分明刺了我!她要挖我的心?”他猛地抬起頭,目光再次死死鎖住戚黛韻,“剛才明明有傷口!血……血還在衣服上!”
“誰!?你說我啊?!”司徒穆安聽到他的低語,立刻拔高了聲音反駁道,同時下意識地瞥了一眼躲在步川云身后、嚇得瑟瑟發抖的戚黛韻,生怕再嚇到她。“我救了你啊,兄弟!你講講道理!”他一邊說著,一邊試圖用一種更輕松的姿態化解緊張氣氛,伸出手想要搭上孟青萱的肩膀。
然而,孟青萱卻如同被毒蛇觸碰般,猛地揮臂甩開了他的手!動作帶著毫不掩飾的排斥與警惕!“你們是誰?”他的聲音冰冷而沙啞,目光銳利地掃過眼前的幾人。
篝火跳躍的光芒映照在他們身上。司徒穆安雖然穿著玄色衣袍,但此刻沾滿塵土,略顯凌亂,加上他那副刻意放松的姿態,倒真像個不拘小節的江湖豪客。
步川云一身深藍色裙子,氣質非凡,面容冷峻,腰懸長劍,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更像一個沉默的殺手。而藏在她身后的戚黛韻,一身火紅的紗裙在火光下如同燃燒的烈焰,青絲半挽,露出光潔的額頭和修長的脖頸,妝容明艷俏麗,與白日里那素雅清冷的白衣形象判若兩人!
她……好美!孟青萱心中再次不由自主地發出驚嘆。但隨即又被更深的疑慮取代。難道真的只是一場夢?一個由某種強大妖物編織的、針對他的幻境?可那感覺為何如此真實?他的神色明顯格外慌張,如果剛才那個要挖他心的女人是眼前這個紅衣少女假扮的,那她的偽裝能力也太可怕了!簡直天衣無縫!
孟青萱繞過司徒穆安,目光直勾勾地投向戚黛韻!那目光銳利、探究、帶著一絲揮之不去的驚懼和審視,仿佛要穿透步川云的身體,將她從里到外看個透徹!
戚黛韻被他這毫不掩飾的目光盯得心里直發毛!她感覺自己像是被一頭兇獸鎖定的獵物,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她嚇得驚呼一聲,小腦袋“嗖”地一下又縮回了步川云纖細的背后,只留下幾縷不安地飄動著的紅發帶。
“不是她!”司徒穆安無奈地嘆了口氣,再次擋在孟青萱面前,試圖隔斷他那咄咄逼人的視線。“我們整天都在一起,發現你的時候,你就一個人躺在那邊的草地上!”他伸手指向不遠處一片被壓倒的草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