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是少主，手底下沒人，說出去多丟面兒。師父您想啊，以后您坐鎮后方，我帶著人指哪打哪，打到昆侖去，肯定給您長臉！”

衛昭打量她一眼：“就你這個花架子，沒等摸到浮安宮的門檻就得被魔界的人撕了，我指望你？”

他要真有能用的人，也不會自己累死累活爬出無間深淵了。

魔界是分權制，七十二道只聽命于各自的道主。下面的人爭斗不休，衛昭就坐高臺看戲。出兵攻打靈界時，道主們互相推諉，最后還是靠擲骰子來決定打頭陣的倒霉鬼。

照元珂的話講，他是個昏君。

傻子才會追隨昏君。

許辭訕笑，“我日后會很厲害的，而且不是有師父您在嘛，我不怕。”

衛昭“唰”一下展開折扇，語氣溫柔繾綣，“我管你去死。”

他朝地上的玲瓏微抬下巴，“把她弄醒，天亮前收拾干凈此處。忙活一場，累死了。”

真正出力的許辭：……

行吧。

許辭按捺住殺意，忍氣吞聲地喊醒玲瓏。

混世魔星，活該被人拖下帝位，眾叛親離，真是晦氣！

玲瓏手腳麻利，化尸粉一揚，橫七八落的尸體轉眼就化成一灘血水。

許辭漠然地打下一個又一個滌塵訣，手指快打得抽筋了才把一切蹤跡都抹去。

“主上，寧三死了，寧家那邊怎么辦？”

衛昭想都不想就從靈府里摸出一把玉簡，上面用朱砂寫滿了靈界宗門世家的名字，他招手道：“小海棠，來挑一個。”

許辭盤膝坐在地上拭劍，“沒空。”

衛昭“嘖”了一聲，自己翻翻找找，手指最終落在一塊玉簡上，“就它吧，九極宗。”

許辭眸光微動，擦拭的動作慢下來，道：“師父和這個宗門有舊？”

衛昭答非所問：“是該喝酒慶祝一下，明日我們去吃酒樓吧。”

“主上，九極宗勢力龐大，宗主蘇松節處事圓滑，左右逢源，我在妖界時也有所耳聞。寧家如日中天，這樣的大宗門，不大可能會為了一顆天竺果冒險殺害寧家嫡子。”

衛昭隨意地把寫有九極宗的玉簡折斷，平靜道：“我不喜歡別人忤逆我。”

玲瓏意識到自己犯了忌諱，不敢再多言，只心下嘆氣，事情再難辦也得辦，還要辦得好，辦得漂亮。

她也從中窺見一點衛昭脾性，頗有些獨斷專橫，看來今后要更謹小慎微才是。

天色將明，玲瓏不敢耽擱，轉身往九極宗方向而去。

許辭有心想與玲瓏同去，又怕再提會讓衛昭起疑，心不在焉地把驚鴻收回乾坤袋。

衛昭走得不快，許辭拖著步子跟在他身后，踩在他暗淡的影子上。

走出去一段距離，許辭忽然開口道：“師父，我好像丟東西了。”

“何物？”

許辭伸出手，露出一截如霜雪般的皓腕，上面掛著一個細細的銀鐲，“俞南送我的金絲玉南瓜珠串，他刻了小半年的。旁的倒也罷了，這個得去尋回來。想是打斗時不慎掉落了，師父您先走吧，我回去找找。”

衛昭：“我在這等你，速去速回。”

許辭踏風折返，估摸著出了衛昭的視線就召出驚鴻，急追上玲瓏。

“玲瓏姐姐，此去兇險，這個紙鶴給你，遇事可喚我，我會盡力幫你周全。”

蘭聿獨有的紙鶴，傳音很方便，注入雙方靈息就能用。

玲瓏道：“妹妹心善，多謝……我還未問過妹妹名姓。”

許辭輕聲細語：“許辭。寒辭去冬雪，暖帶入春風。實不相瞞，我來是有一事想托付姐姐。”

“阿辭妹妹但說無妨。”

“我想知道，四年前九極宗都和什么人有來往，尤其是背著人的。”

許辭也不確定九極宗內是否還有與清河之禍相關的蛛絲馬跡，但哪怕只有一點希望，她也想試試。

玲瓏沒有追問緣由，一口應下，“妹妹放心，這事兒包在我身上。”

許辭又咬破食指，畫了幾張符箓給玲瓏，“我道法不精，只會畫引雷符，姐姐留著保命用，萬事小心。”

精血繪符，是很虧損精氣的，何況許辭身上還帶著傷。

玲瓏神色意動，飛快抱了一下她，揮手道：“好嘞，走啦。”

許辭趕回去時，衛昭正靠在樹上假寐。

聽見動靜，他緩緩睜開眼。

一時間天光傾瀉而下，許辭立在不遠處，身披日出霞光，青絲如瀑，眼珠似琉璃，眸光疏離沉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