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兩儀臺出來，沿著險峻的山路向上走一段。便是太虛弟子口中的悟道松。

司無邪單手托盤，以劍神讓真氣在其上聚集成無形的蓋子保持粥飯的熱量。

幾個起落越過山路崎嶇，輕松的來到悟道松前。

早上云渺渺，霧茫茫。

符華一襲清冷的身影佁然不動坐在樹下崖邊，卻并沒有打坐，反而注視著山下的白云蒼狗，云卷云舒。

司無邪看呆了。

好像曾經她也是如此在這里萬古俯瞰人間。

猶如一位真正的仙人。

隨即他笑了笑回過神。看了看手中托盤。

仙人可不必吃飯……也不需要自己送饅頭來，師姐當然不是仙人，他只是一個比較特殊的人類。

青年一邊感慨一邊搖著頭上前道。

“閑云潭影日悠悠，物換星移幾度秋？”

一道輕聲讓符華回過神來。

符華微微側首，晨光透過薄霧灑在她如玉的面龐上，勾勒出一抹清冷的輪廓。她的眉宇間似有霜雪凝結，卻又帶著幾分難以捉摸的柔和。

長發如瀑，隨風輕揚，發梢間隱約閃爍著晨露的光澤，仿佛與這天地間的云霧融為一體。

她的身姿挺拔而優雅，一襲素白長袍在山風中輕輕飄動，衣袂如云，仿佛隨時會隨風而去。指尖輕輕搭在膝上，修長的手指如白玉雕琢，透著幾分冷冽的質感。

司無邪一時屏住了呼吸，手中的托盤似乎也變得輕若無物。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符華——她像是從畫卷中走出的仙子，清冷而孤高，卻又帶著一種微不可查的溫柔。

這與五百年后那個穿著古樸練功服的符華截然不同。

不過司無邪也能理解。

畢竟師姐要是不掩飾自己的天生麗質，整個圣芙蕾雅都會轟動吧。

“師姐?！?

司無邪輕聲開口，一如以前無數次那樣。

他聲音中帶著幾分懷念與關切，“粥還熱著，您趁熱用吧?！?

符華聞言，緩緩轉過頭來，眸中的星辰漸漸隱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暖意。

她微微頷首，目光清冷仿佛山間初綻的雪蓮，清冷中透著幾分柔和。

“辛苦了?！?

許久沒聽到過的師姐的話語，司無邪心中一暖，將托盤輕輕放在她身旁的石臺上。

符華伸手端起碗，動作優雅而從容，仿佛每一個細節都經過千錘百煉。她的指尖輕觸碗沿，熱氣裊裊升起，與她的清冷氣質形成一種奇妙的對比。

她低頭輕啜一口粥，仿佛這簡單的食物也能讓她感受到人間煙火的氣息，司無邪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她，心中忽然涌起一種莫名的安寧。

仿佛只要她在，這世間的一切紛擾都變得微不足道。

晨風拂過，悟道松的枝葉沙沙作響，山間的云霧依舊繚繞不散。

山氣日夕佳，隨著太陽中移，云海變得愈加清晰。

“師姐每日都會來此，打坐觀云？”

“我應該和你說過，太虛劍氣重在修心，若能心平，心靜，修為便可一日千里。而浮云萬里亙古不移，觀之易使心靜?！?

符華忽然開口，聲音依舊清冷！

“若是有空，你也坐下來，看看這云海吧。對你破碎的劍心多有裨益。”

司無邪一愣，剛想說什么劍心不劍心，無所謂。但是隨即一想可以和師姐靠近坐在一起似乎也不錯，于是馬上止住了拒絕的話。

青年笑著點頭，在她身旁坐下，所隔之處不過半步。

符華看了他一眼，沒有多說什么。

兩人并肩而坐，目光一同投向山下的云海，云霧翻涌，云卷云舒，仿佛訴說著這世間永恒的變遷。

她端坐著，目光落在云海中，好似修行又如同看風景。

司無邪側過頭，目光落在符華的臉上。

這樣的動作她應該做過無數次，仿佛這萬年如一日的修行對她而言不過是彈指一揮間。

山風拂過，她的發絲輕輕揚起，又緩緩落下，像是時光在她身上留下的無聲痕跡。

“師姐?！?

司無邪輕聲開口，語氣中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古怪情緒。

“這萬年時光，您一直都是這樣獨自修行嗎？”

符華頓了頓，卻沒有反駁只是微微頷首，目光依舊注視著遠方的云海，聲音平靜如水：“修行之道，本就是孤獨的。萬年如一日，不過是習慣罷了?！?

她的語氣淡然，仿佛在訴說一件再尋常不過

他心中好似被一只手抓住一般，忍不住低聲道：“可是，師姐，這樣的孤獨……您不覺得累嗎？”

符華聞言，目光中露出幾分迷茫。

累？

這個字眼多么陌生，好像已經很久沒人這么問過自己了。

不過她感覺累嗎？

女子捫心自問，心中的答案是……

不知道。

說到底累到底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自己也在逐漸忘記。

“累？或許吧。但修行之人，早已習慣了與天地為伴，與日月為友。孤獨，不過是修行的一部分?！?

司無邪沉默……也唯有沉默。

他突然很想說一些寬慰的話，但是發現自己又什么都說不出來。

在萬年的時光面前，一切話語都顯得過于蒼白，他并非經歷過的人又有什么資格告慰師姐，或者對她假仁假義的安慰。

符華側過頭來看他。

“不必為我擔心。修行之路，逐火之旅，本就是我的選擇。況且，這世間萬物，皆有因果。我早已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也早已看淡了這些。”

“真的是看淡了嗎？”

面對青年的提問，符華靜靜地看著他終于輕聲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但道路是我選擇的，自然應該為我的選擇付出。這再正常不過。我從未后悔，也不會后悔。”

司無邪深深吸了一口氣笑容恢復在臉上。

“既然如此，你不會拒絕一個行將就木的人死皮賴臉的跟在你的身邊吧？”

女子沒有再回答。

山風依舊，云霧繚繞，悟道松的枝葉沙沙作響，兩人的身影在這天地間顯得格外寧靜，仿佛時光在這一刻停滯，只剩下彼此的陪伴與默契。

但是司無邪看到了她嘴角的笑容。

當師姐在笑的時候總感覺自己擁有著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