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斷臂
傷兵營,趙老四麻木的望著正在給自己斷臂上藥的醫匠。
粗糙的手法下,鮮血大片大片的滲出。
望著左手齊肘而斷的臂膀。
自嘲的笑笑,起碼還活著。
那天,自己被抽調入無難軍左督。
什長是一個年輕的士子。
一個初入戰場的年輕人。
雖然出身世家,但是卻為人隨和,似乎并沒有瞧不起自己這些下里巴人。
閑暇之時,也曾相互閑聊。
什長叫做顧卿,好似是朝中一個大臣的家族中的子嗣。
管它誰家呢,進了軍營,生死各安天命。
某日,他知道了顧卿有個在家等他回家的大家小姐,顧卿也知道了趙老四有個已經八年沒見過面的婆姨和兒子。
也許,這樣的什長似乎也不錯吧。
一次戰場之上,顧卿對上了敵軍一名校尉,校尉凜冽的長刀逼迫下,武藝嫻熟卻缺乏對陣經驗的顧卿難以招架。
很快,顧卿被擊下戰馬。
當頭劈來的刀鋒顯然不會去因為某個士子是不是有一個姑娘在等他而停頓。
一桿長槍橫過,是趙老四。
刀鋒劈碎了木質的槍桿,也劈斷了持槍的手臂。
顧卿在敵方校尉的錯愕中,將長槍送進了對方的咽喉。
然后。
趙老四進了傷兵營。
顧卿因為擊殺校尉一名,被升為伯長。
雖然因為救了顧卿而丟了手臂。
雖然因為自己,顧卿獲得了軍功成了伯長。
但是似乎沒有什么后悔的。
似乎,自己能回家了?
似乎軍中不會留下一個殘廢?
還有,要不是顧卿給自己的傷藥,也許自己可能活不過當天的晚上?
那還有什么怨恨的?
還有什么后悔的?
用一只手去換遠離戰場,似乎,挺值?
保家衛國?也許離自己還很遠?
秀兒,再等等我,很快,我就能回來了。
僅剩顫抖的手摸過腰間。
那是秀兒的縷長發。
二、托付
“趙老四,我們伯長找你。”
營帳被拉開,走進一個纖瘦的士卒。
“你們伯長,是顧卿大人嗎?”
趙老四疑惑道。
“是的,伯長受了重傷,快不行了,他說想見你一面。”
士卒略帶焦急的催促著。
趙老四一邊走,一邊想著那個沒有絲毫大戶人家脾氣的年輕人,如果他還能活下去,也許會是個好將軍吧。
拉開營帳。
顧卿就躺在那里,胸前包裹的布已經被滲出的鮮血染透。
“老四”,看到來人,顧卿費力的張開嘴。
“我估計是挺不過去了。”
“我是當朝大臣族中的子嗣,將軍問我,可有遺言。”
“我想讓你替我送回去。”
“你可愿意幫我。”
仔細的看過去,胸前的傷口從肩到小腹,鮮血緩緩的滲出。
趙老四知道,在戰場上,這種傷基本挺不過去了。
“好,我幫大人送回去。”
“趙老四,記得將這個送還給虞家大小姐。”
顧卿費力的拉下腰間的香囊和腰牌。
“離洛,也許我真的錯了。”
“離洛,也許我真的該聽你的,不來這里。”
“離洛,我錯了,我想你。”
“離洛,我想見見你,哪怕只能看你一眼。”
“離洛,如果我那日沒有遞上名帖,我依舊呆在顧家,也許現在,我還能陪在你的身旁。”
“離洛,我走了,你是不是會想起我?”
“離洛,我走了,你是不是會以淚洗面?”
“離洛,我走了,你是不是會。。。。”
“離洛,如果那日,我沒有去城外。”
“離洛,如果那日,那匹馬沒有受驚。”
“該多好,那樣,我走了,你也不會傷心吧。”
緩緩的垂下手,嘴角的牽掛卻永遠的凝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