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夫從山上回來之后就繼續過起了溜溜達達的生活，每天都閑得很。梁老爹好奇，這老頭心眼兒夠用著呢，主動找祁小子肯定不只是為了比賽，可要說別的他也猜不太出來，最后實在忍不住就問了陳大夫，陳大夫聽梁老爹問起來樂了，“我就知道老哥你肯定要問，我找祁小子確實不只是想較量較量，也不只是想提醒他，我陳乃安自認為不是個好人，做事只有想不想，沒有該不該，我找這祁小子，也不過是想做個買賣，你不問俺也打算告訴你了，估摸著他這兩天就該上門啦！”

祁因銘這邊從下山之后就心事重重的，喬凜勸了他兩次，他嘴上說沒事，可心里一直放不下。二十多年，祁因銘一直是同齡人里的佼佼者，他不狂，可也早有了讀書人隱隱的驕傲。這次的事，對他來說是一個挺顛覆的事兒，驕傲倒是其次，他一直以來想的都是做如今少有人做的事，才能更好地建設國家的事業，填補空缺，如今突然發現，自己努力的方向并不完全正確，好像有點太刻意了。喬凜擔心他消沉，他自己清楚自己如今心里不是消沉，而是反思。祁因銘父親是轉業軍人，母親曾經是隨軍衛生員，接觸的都是西醫的東西，從小他就聽父母和朋友們討論要努力建設，趕超西方。后來大學報考，他滿腦子都是自己的雄心壯志，在大學期間從國外歸來的老師身上瘋狂吸收先進的西方技術。如今他才發現，自己有點勁用過了，很多有意義的東西都被自己拋下了。

這是一個不同的時代，每個人都是不同的，青年們沒有生活的壓力，充滿建設社會的動力。每個人都是第一次，沒有人能告訴他們什么是對的，什么是錯的，怎么做更好，他們只能去自己摸索。祁因銘是千千萬萬青年中的一個，喬凜也是。

幾天后，祁因銘提著托家里人帶的紅糖茶葉牛舌餅和白酒上了門。常山把家里西邊兩間房的兩鋪炕都拿以前編的草席子隔開了。趕上個暖和的天頭，梁原抱著小周周去公社找哥哥了，梁老爹跟老太太去老房子拿東西了，老院子里種了點紅豆綠豆，還有大蘿卜和土豆，前些日子常山去收的，都放耳房了，老頭老太太怕壞，一大早就趕毛驢車回去了。

陳大夫一個人在屋里坐著，靠著南炕炕柜，瞇著眼睛，祁因銘跟喬凜進門都沒動。“陳大爺，我聽王隊長說您是咱們這邊公認的名醫，之前省里出事找的民間大夫就是您，是我們年輕氣盛了！”

喬凜性子要外向不少，說話也一套一套的，上來先給陳大夫道了個歉。

“誒！你倆跟王林既然那么熟，我就不信他沒告訴過你們我是你們常二叔的叔叔輩？還叫大爺沒差輩嗎！”

祁因銘臉紅了，確實不該叫大爺，可爺爺也叫不出口，憋的不行。

陳大夫瞅著，瞇著眼，“不過硬要叫大爺也行，你跟我做個買賣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