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各有各忙的，常君帶著常清去公社主管工程的辦公室了，常和自己拍完照就溜出去找同學了，等秋收完他就得上供銷社上班了，趁著這幾天趕緊玩個痛快。常忱倒是沒跑，他沒啥想去的地兒，就跟著他媽去了供銷社，家里沒火柴和胰子了，這東西還急著用，必須得買，還得給常蘇買兩個新頭繩。老頭老太太倒是沒啥急著用的，不過陳大夫說是今天回來，這回回來就徹底不走了，梁老爹惦記打二斤半拉山白酒，要是有賣豆腐的再買點豆腐，一會回去再讓常和去水庫撈兩條魚，要是能再買塊肉皮熬皮凍就更好了。

一家人兵分幾路，忙活了一頭午，該買的東西該辦的事拾掇妥當了，就回了家，常山去了公社殺豬的地兒，沒整塊肉皮了，就買了塊瘦肉多肥肉少的腰條，比肥肉便宜不少，還帶了半塊肉皮。常和從小在前秀莊長大，莊子西邊有片水庫，有不少魚，他熟得很，坐馬車到了水庫邊順著大橋兩邊的坡下去撈魚，撈了一條四五斤的草根，兩條稍微小點的鯽魚。

常蘇從草原回來那邊的親戚朋友給帶了不少特產，那邊地廣人稀，又借兵團的光，日子過得比他們要松快得多。梁原的小妹嫁在草原，婆婆家是額木格的老相識，小妹和妹夫也算是青梅竹馬。梁原爺爺是漢人，很早去世了，額木格嫁了后來的額布格，兩個人沒有孩子，梁原的幾個妹妹長大了又都回到北城了，只有兩個妹妹留在了草原。常蘇在草原生活梁原的兩個妹妹幫了不少忙，這回回來小妹還給他們一家帶了羊皮羊毛和用皮壺裝的一壺馬奶酒，等陳大夫回來了可以好好讓老頭解解乏。

常山跟哥倆留在那忙活其他事兒，梁原他們搭了后秀山大隊的馬車到了村口，回家開始做飯，草魚放了點辣椒燉了，上面烀的苞米面餅子，豆腐放了條鯽魚燜的，梁老爹惦記著的豬皮凍也熬好晾涼了，最后大白菜燉土豆里面還擱了點地瓜粉條，兩道燉菜剛燉完爺四個就回來了。

陳大夫其人其實挺怪，一看就是個慈眉善目的大夫，老頭跟梁老爹一樣有不長的胡子，頭發白了一半，體格看著就沒梁老爹好了，有點單薄，滿北城知道陳大夫的人都得叫一聲陳大夫好，不過這老頭一輩子沒成親沒兒沒女，梁老爹說老頭三歲就訂了娃娃親，后來長大了看不上人家，跑到山上跟著混胡子，女人在家等了一年，陳家老老頭去退了親，賠禮道歉，后來女人就上吊了。陳家老老頭上了火一病不起，豁出去老臉求著親家把女人埋進了自家祖墳。不到一年老老頭就故去了，陳大夫從那時候起就回了北城，守著家，也守著他爹和他女人。

梁原一輩子沒想過啥喜歡不喜歡的，可她就是知道陳大夫是把那女人裝心里的。那時候的男人都以娶了大戶人家的小姐為榮，陳大夫又有點本事，小時候覺得挺好玩的，長大了就覺得吃虧了，一賭氣出了門，一走就再沒見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