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草連天,飛沙走礫,百里良田已是野草從生,疲倦的老鴉立在枯死的柳干上,叫聲悲鳴哀怨,眼前已然是不毛之地。
“我久居朝堂,竟然不曾知道大明還有這樣的地方,溫飽尚且無法解決,又哪里來的錢財上繳!”朱棟看著眼前的枯敗景象,感傷憐憫之心油然而生,言語間竟是無奈。
“主上,屬下已經打探清楚了,所謂的農民暴亂,就是一些窮苦的百姓聚集在一起無力繳納貢賦,被當地的縣令硬是強加了個暴亂罪名。”凌峰把探得的實情一五一十的稟報了朱棟。
“暫且先將軍隊駐扎在這里,免得引起騷亂。你隨我換一套便衣,去城中查看,了解原委我再向圣上上報。”說完,朱棟便下了馬,將坐騎與隨從遷走,他與凌峰換了一身行頭進城去了!
城中情況并不比城外好多少,沿街的店鋪商號皆閉門不出,城墻腳下隨處可見乞討和插草賤賣的小孩兒,城內秩序混亂,不乏打砸搶,老少婦孺多是衣衫襤褸,瘦骨嶙峋,面黃肌瘦,皮膚黝黑,叫人看來哪個能不觸目傷懷!
“叔叔,叔叔,你買了我吧,我奶奶病了,我很便宜的,我吃的不多。”是個穿衣服破舊不堪,亂糟糟的頭發上插著枯草在賣身的小女孩,一雙天真的,看不見世態炎涼的眼睛,伸著手有些膽怯的拉著朱棟的衣角,仰頭期待的望著他。
一時間朱棟心里五味雜陳,這小姑娘估模著也就與嫣兒一般大,這么小就要經歷這些,叫人如何不心生憐憫。朱棟蹲下,握著一雙臟兮兮又布滿創口的小手,心中一陣悸動,不覺眼睛紅了“小姑娘,帶我去看看你的奶奶好嗎?”
朱棟被拉著走到一處窩棚,這地方簡陋至極,僅有最基本的用途,小風小雨權且可以抵擋,若是來了大風準可以將其掀翻,只見一老嫗躺在由幾塊木板搭建的簡易床鋪,蒼顏白發,還不停的咳嗽著,一副等待大限來臨的樣子!看到這,朱棟難掩惻隱之心,對一旁的凌峰說道“去請個郎中來瞧瞧,再去買些吃的。”之后,朱棟走進了那老人,關切的問“婆婆,這城里為何這般荒涼,秩序混亂,難道縣令不管嗎?”
老人吃力的坐起身,仍舊不停的咳嗽著“這里是渠洋城,遠在邊疆,本就不是肥沃之地,年成如何全靠天,但不知何故近兩年滴雨未下,顆粒無收,秧苗都是在了田里,但也可勉強度日。可奈何這一年來苛捐賦稅著實繁重,我等已經負擔不起了!嗚嗚”
“那這地方的父母官呢?”
“當官的只管自己作樂,哪管我們的死活,兩月前,縣令逼得太緊,些許年青的漢子抵抗了幾句,竟叫抓了入獄,但也跑了些,可這縣令卻上報朝廷說是有人暴亂,聽聞朝廷已經派了大軍抵達,奈何我等窮苦人家,有冤無處訴呀!”
朱棟聽得義憤填膺,將搭在膝上的手攥成了拳,額上的青筋時隱時現。
“主上,大夫來了。”見得凌峰帶了一個干瘦的背個行醫箱的白胡子老頭。隨后朱棟起身和凌峰一同站著,凌峰說道“主上,這城中店鋪皆不賣貨,所以根本沒有地方買吃食,屬下倒是聽說,城中民不聊生已久,但百姓仍舊被搜刮,可恨呀!”
“走,你同我一起去會會這‘父母官’。”
快到午時時,二人來到縣衙門口,三進三出的大院子,好不氣派!府衙門前的兩座石獅,面目猙獰可怖,倒是讓人瞧了膽寒。朱棟冷冷一哼,走上前去,對府衙前的門衛說道“麻煩你通報一聲,說有人要見你家大人。”哪曾想,這衙役一臉的不爽,竟敢驅趕謾罵“哪里來的小子,還敢見我家大人,大人是你想見就見的,一點規矩也不懂”說時,已經張開了一只手,一副貪婪的嘴臉著實讓人厭惡!
隨即凌峰上前將其制服“瞎了你的眼,竟敢對王爺大呼小叫,還不去稟報!”
“是是是,小的有眼無珠,小的這就去。”灰溜溜的趕快跑了。
朱棟隨后也跟了進去,這府衙修的確實氣勢恢宏,一個話涌現在他腦海中‘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沒曾想,剛到正廳就聽得那衙役慌張的稟報,可是縣令卻一臉的無所謂,還口出狂言“慌什么,莫說只是一個王爺,就是皇上也不敢把我如何,我可是王彥總管的人,我一會兒再過去。”一副腦滿腸肥的模樣,真真的讓人厭惡。
“沒想到縣令大人如此厲害,那我朱棟可是打擾了!”朱棟之后走了進去,眼神凌厲的可以把人嚇死。
縣令從躺椅上跌落,隨后像只狗一樣賣著笑臉相迎“卑職,不知是王爺,有失遠迎,還望恕罪。”扭頭朝一旁的衙役呵斥道“狗奴才,為何不報,險些怠慢了王爺!”說的戰戰兢兢。
朱棟一臉的冷漠,卻沒有一下子戳穿他,說道“本王來的匆忙,這不怪大人,你先起來吧,本王想在你這府中叨擾幾日,你不會有意見吧!”
“王爺能駕臨寒舍,實數卑職的福分啊,快去準備宴席,給王爺接風。”一副的諂媚樣子,確實可恨。
這接風的宴席可真是排場,少說有三十多道菜,使用的餐具更是夸張,全有銀器制作,朱棟假笑著問“沒想到這渠洋城如此富庶,百姓有此等父母官這是幸運呀!”
“王爺過獎了,城中皆家家幸福,百姓安居樂業,這是卑職的一點心意,請王爺收下!”只見仆人抬了一個紅漆的大箱子,打開后竟是金燦燦的百兩黃金。
朱棟笑到,忽然陰鷙著臉說道“渠洋城如此富有,為何本王來時只見餓殍遍地,民不聊生,民眾食不果腹,衣不蔽體,但你這府中卻金碧輝煌,如今又擺宴席,送黃金,你就是這么為朝廷效力的嗎,還是你仗著背后有人肆意妄為,當官不為民做主,還要你何用!來人,將這狗官押入大牢,待我稟明圣上再將其處置!”
朱棟瞧著滿城的荒涼,只覺背后涼風習習,不禁打個寒顫,昨日收到皇上的旨意,竟指責他善惡不分,命令立刻釋放縣令,并助其剿滅亂民,而且還將他官降一級。朱棟對于皇上的旨意只覺心灰意冷,冷笑到眼睛卻流出兩行熱淚,嘆了口氣說“將這縣令斬首示眾,將其所有散歸民眾,再將軍糧撥出一般給百姓。”
凌峰心疼的哭了“主上,皇上會怪罪您的!”
“我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