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奉天摟著蘇青的腰,乘著剛正法劍,一路飛回了德風古道,期間并未有任何停頓。
玉離經等人早已等候在那兒。
見君奉天抱著一弱小女子,落于地上,玉離經立刻迎上去。
“尊駕,此次真是辛苦你了。”
他目光落到蘇青的身上,見她渾渾噩噩,不免詫異。
“這位應該是蘇青姑娘吧,她怎么了?”
“她失血過多,體力不支。”
君奉天將蘇青交到玉離經的手上。
玉離經立刻惶恐的抱住,生怕一不小心將這脆弱的小姑娘摔壞。
站在他身后的墨傾池,目光定定的看著蘇青發白的臉,上前一步道。
“她情況如何?”
“我先帶她下去休息,云忘歸之事稍后再做處理。”
玉離經將蘇青打橫抱起,向君奉天與眾人點了點頭。
推開臥室的門,玉離經輕柔的將蘇青放到床上,見她時不時的舔舔唇角,他立刻心領神會,走到桌邊倒了一杯溫茶。
“姑娘,我扶你坐起來。”
“嗯...”蘇青迷糊的點頭,她到現在為止都還沒有看清面前人的長相,大概真的是因為太累了吧。
玉離經扶起她,將茶遞到她的唇邊,溫聲道,“要喝一點嗎?”
“謝謝。”
“姑娘不用客氣,我乃德風古道主事玉離經。”
如此溫柔的音質,蘇青還是第一次聽到。她揮開心中迷霧,仔細打量著面前之人的相貌。
真是個眉目清秀的男子,儒雅與高貴竟在他身上渾然天成、相得益彰。
蘇青被那雙深邃的瞳孔吸引,竟一時間看愣了。
玉離經有點害羞。
“姑娘?”他輕喚。
蘇青立刻回神,有些局促不安的揉搓著手。
“抱歉,剛剛我失態了。”
“呵,沒有的事。”
玉離經語氣軟軟地,見她緊張,立刻笑著緩和氣氛,“莫非是我臉上有東西?”
“不是的。”
蘇青看向那雙純粹的眼眸,那里仿佛容納了星辰,美得令人窒息。
她不再隱藏,直言道,“玉主事,你的眼睛真好看啊。”
玉離經嘴角的笑僵住。
人生第一次被異性直言不諱的夸贊,這種感覺真是說不出的...尷尬。
他突然有些不知如何與姑娘相處了,若是換做云忘歸,估計情況就會大不相同。
想到云忘歸,玉離經的表情逐漸凝重。
蘇青敏感的問,“你是在擔心那個人?”
“是,”玉離經語氣沉沉。
“那我們現在就過去吧。”
“不可,你身體還未恢復,尚需好好調理。”
“可是那位的情況比較緊急,不是嗎?”
玉離經露出寬慰的笑,“不用擔心,尊駕已經用正氣護住了他的心脈,七日之內都不會用性命威脅。”
提起君奉天,蘇青還是對他夸張的武力值心有戚戚。
“法儒前輩,是不是整個儒門功法最深之人?”蘇青忍不住心中的好奇。
玉離經想了想道,“大概不光是儒門,而是整個苦境,能與他平分秋色的,也是少之甚少。”
蘇青滿目崇拜。
玉離經心中發笑,若是讓尊駕知道有一人如此憧憬他,不知會露出何種表情。
此時,一人急匆匆走進屋。
“文輔,發生何事?”
御均衡神色略急,“司衛情況不對,主事你快去看看!”
玉離經立刻起身,蘇青也從床上爬了下來。
“姑娘,你...”
“別說了,趕緊看看他的情況吧。”
玉離經也不再做推辭,帶著蘇青一同來到云忘歸的房間。
還未至門口,就聽到從里屋傳來痛苦壓抑的聲音。
玉離經臉色大變,立刻推門而入。
“他怎么樣?”玉離經看向一旁的墨傾池。
“傷口開始惡化,心脈也加速衰竭。”
怎會如此?
玉離經想不明白,明明有尊駕正氣護身,為何傷勢還會加速運轉?
此箭威能,非比尋常!
一旁的蘇青道,“還是讓我來吧。”
玉離經扶住云忘歸的手頓住,神色略顯為難。
“可你的身體...”
“已經好很多了,可否借圣司利劍一用?”
墨傾池也知悉她接下來的動作,便配合著拔.出了身后的眀意征圣。
蘇青立刻撈起袖子,儒門一眾全都尷尬的側臉回避。
蘇青也不拘小節,坐到云忘歸的身邊,一手勾著他的腰,一手將流血的胳膊送至他的唇前。
云忘歸本就失了半魂,現在突遇如此曖昧的場景,更是腦門轟轟作響,分不清東南西北。
“你干什么?”云忘歸紅著臉,梗著脖子向后避開蘇青的肌膚。
蘇青無語,這些儒士可真是比道長還要保守啊,除了應無騫這個例外。
玉離經見云忘歸瀕死,還不知道配合,厲聲道,“這位姑娘的血可以治愈你的傷口,勿再猶豫,先服下再說。”
“不可不可!”云忘歸一個字都聽不進,蒼白的臉上滲出大滴的冷汗。
“我寧死也不會占人家姑娘的便宜,諸位別再逼我了!”
玉離經眼神冷下,一掌劈在云忘歸的后腦勺上,屋內頓時安靜下來。
最后,逼不得已,蘇青只好將鮮血倒入杯中。
玉離經也不再遲疑,掰開云忘歸的嘴,便直接灌了進去。
直到半刻鐘后,云忘歸的臉色才逐漸恢復,呼吸也漸入平穩。
玉離經感激的看向蘇青,“此次真是多謝姑娘了。”
蘇青搖搖頭,從妖市到德風古道,僅僅一天時間,幾乎抽掉自己一半的血。
再繼續下去,可真要去黃泉旅游了。
蘇青腳步不穩,差點摔在地上,墨傾池立刻扶住她。
“你沒事吧?”
“多,多謝圣司。”
自己的情況確實不太好,蘇青也不再逞強,向眾人點頭示意,便準備回房休息。
“我送你,”玉離經急忙起身。
墨傾池攔下了他,“你留下來照看云忘歸,我送她回房便可。”
“這...”玉離經猶豫了一下,只好作罷。
“那就麻煩圣司了。”他視線掃過蘇青蒼白的臉,心有不忍。
此大恩大德,玉離經必銘感于心。
一連在德風古道待了數日,蘇青的身體總算是完全恢復。
玉離經幾乎是每日三餐都會來蘇青房里報到,走得比云忘歸還要勤快。
每次過來,都會帶不同的糕點,這讓蘇青想起了還在文詣經緯的遠滄冥。
有次,蘇青無意中向墨傾池提起,對方也只是淡淡的回應。
“滄冥甚是惦記姑娘,望姑娘身體康復后,可前往文詣經緯做客。”
蘇青立刻委婉的回絕。
她現在時間寶貴,一旦恢復力氣,就要回到不動城,小狼恩公的情況很是令人擔憂。
只是沒想到送她離開的人,不是君奉天,也非墨傾池,而是...
“玉主事?”
“怎么,很詫異?”玉離經走至她的身邊,顯得有些惆悵。
“哎,我還以為這數日相處,已跟姑娘的友誼有了遞增,看來還是比不過圣司啊。”
這跟墨傾池又有何關系?
蘇青腦袋脹脹的,見玉離經一臉狹促,立刻意識到自己被戲弄了。
“玉主事,你還真是會開玩笑。”
雖然相處時間不長,但她好像有點摸透他的性子了。
玉離經甚是無奈的感慨,“并非戲言,我是真心希望能跟姑娘成為好朋友。”
“我們已經是朋友了啊,”蘇青不好意思的向前走去,玉離經立刻追上。
“既然如此,以后我便直呼姑娘姓名可好?”
“好。”
“那姑娘也別客氣,直接叫我玉離經吧。”
“好。”
玉離經立刻走至她身側,態度從彬彬有禮切換到親切可人。
“蘇青?”他像是故意一般,笑著喚了一聲。
蘇青腳步一頓,越發覺得此人精明賊溜了。
兩人一路有說有笑,誰知意外卻在此時發生。
惡來與昴宿兒正商量著如何與君凰雪靈取得聯系,誰知卻在半道遇上了那個擁有治愈之血的女人。
昴宿兒立刻察覺到情況生變。
“不好,雪靈已脫體而出!”正常情況下,她不會行此下策,除非遇到危險。
玉離經見二妖攔路,也意識到危機四伏,他小心的將蘇青護在身后,一步步向后倒退。
“那個兇神惡煞的男人,伏擊過我。”蘇青在玉離經背后小聲囁嚅著。
玉離經蹙眉,正思考著如何應變時,對方一人已是持戟掃來。
昴宿兒率先發動攻擊!
玉離經凝神,無奈只好推開蘇青,加入戰場。
身為德風古道主事,玉離經有著上千年的修為,對付此等妖魔自然不在話下。
昴宿兒很快便落入下風,但依舊死撐著不做退讓。
玉離經心中泛起怪異,總覺得哪里不對,直到看到對戰之人身邊沒了影子,才意識到不妙。
那個兇神惡煞的妖孽,竟趁他不備時,將蘇青擄走了!
“放開我!”被惡來扛在肩膀上的蘇青,不停捶打晃動著。
“有能耐去挑戰儒門主事,行此卑鄙作風,算什么好漢!”
惡來對這番言語充耳不聞,他只在乎眼前利益。
此女血液珍貴,堪比奇珍異寶。更何況,她還跟君凰雪靈的去向有關。
惡來思索著,直到來到一處廟堂,才停下腳步。
他會在此逗留,不為其他原因,而是因為發現了一個人。
一個他十分熟悉,而不知如何面對的人。
蘇青掙扎著從他身上下來,正準備找機會逃跑,目光卻無意掃過角落邊,心臟猛地一陣收縮。
這個昏迷不醒的男子,不就是...
“應掌教?”
他怎會昏迷在這兒?
看這慘狀,十有八九是君奉天給予的傷害。
蘇青想走近,惡來卻先她一步走至應無騫的身邊。
他將他扶起,雙掌擊向他的后背。
應無騫頓時一口淤血吐出,他皺著眉頭睜開眼,在看到蘇青后,神色立馬變了。
“你怎會在這兒?”應無騫白著臉,語氣冷得可以凍傷人。
“你猜猜不就知道了。”蘇青也惡聲惡氣的回應著。
應無騫心思流轉,微側身看向身后為他療傷之人。
“多謝閣下救命之恩,吾名應無騫,還未請教閣下尊姓大名?”
“兇首惡來。”
惡來表面平靜,內心卻是動蕩不安。
屬于天劍老人的那部分靈魂,在蠢蠢欲動著。
他竟然在此見到了自己的孩子—云騫!
惡來不敢露出絲毫情緒,很害怕對方看出破綻。
應無騫卻在此時吐出一口血,他內心怒火淤積。君奉天這斯下手真狠,他早晚要報這個仇!
蘇青走至他身側,坐在他的旁邊,將手伸到他的面前。
應無騫表情微僵,“你做什么?”
“欠你的最后一次,還掉。”
應無騫瞳孔驀然收緊,他下意識的握緊了拳。
蘇青困惑,為何他還不動手?這個人不一直都唯利是圖嗎?
如今身負重傷,喝下治愈之血,便能全然恢復。以他的性格,不應該猶豫才是。
“這么快就想跟我撇清關系?”應無騫突然沒頭沒腦的問。
“沒錯,還清這一次,你我就再也沒有牽扯。”
他是生是死都與她無關。
“呵,那你還是繼續欠著吧!”應無騫態度惡劣。
蘇青氣惱,“你這人真不知好歹!”
“多謝夸獎。”
“你...”蘇青氣憤的坐到一邊去了。
應無騫用余光瞥了她一眼,抿著唇,不再說話。
惡來見他受此傷害,難免疑心疑慮,“究竟是誰傷你至此?”
“此事恐怕一時說不清楚。”
見對方有意保留,惡來也不好過多追問,畢竟現在自己的立場很是尷尬,他不能讓人察覺出問題。
可面對云騫,他無法做到心無旁騖,尤其心中尚有一事,需要親人的幫忙。
“你應知曉任平生吧?”惡來問。
應無騫不解的看他。
惡來在提到這個名字后,心緒再也無法平靜。
“此人危險,絕不可信任!”
一旁的蘇青,靜靜聽著,開始猜測他們之間的關系。
沒想到應無騫竟跟任平生認識,一個卑劣無恥,一個內斂溫和,如此性格不搭的二人,怎會結識?實在是匪夷所思。
應無騫細細琢磨著,對于上一輩的恩怨,他并不感興趣。不過,惡來的態度,倒是讓他十分好奇。
“把話說清楚,為何此人不可信任?”
惡來此時情緒沖動,早已按奈不住心中的憤慨。
“他是害死天劍老人的兇手!”
應無騫眉眼一跳,情緒開始變得灰蒙,就連坐在遠處的蘇青,都泛起了雞皮疙瘩。
兇手?
任平生如此平易近人的先天,怎會是殺人兇手?
而另一邊,玉離經依舊與昴宿兒僵持著。
此妖魔雖功體不及他,卻勝在毅力驚人。玉離經擔心蘇青的安危,已無心應付這耗時之戰。
然而,一人卻突入戰場。
昴宿兒一時不敵,竟被一劍穿胸,命歸仙山!
墨傾池甩掉劍身上的血漬,抬頭看向玉離經。
“蘇姑娘呢?”
“圣司怎會來此?”
墨傾池沉聲道,“我不放心,所以便來看看。”
玉離經苦惱的皺眉,“哎,你這是在懷疑我的能力啊。”
“這個時候,就莫在打趣了。”
“抱歉,”玉離經也嚴肅起來,“蘇青姑娘被此妖孽的同伙劫走,順著那個方向,我們繼續追!”
“好。”
二人行至一處廟堂,一眼便看到蹲在角落邊的蘇青。還未來得及高興,玉離經眸光一掃,渾身一抖。
應無騫?!
他怎會在這兒?還有那個劫走蘇青的魔孽!
玉離經立刻抽劍上前。
“應無騫,看你還往哪里去?”終于被他逮到了,這個偷襲同門的罪人!
應無騫眼神一冷,常年養成的警惕感,讓他應付這種意外是得心應手,除了君奉天那次。
他幾乎在對面二人踏入的那一刻,便強行抱著蘇青化光離去。
留下的惡來,意識到情況有變,但為了讓應無騫能順利逃脫,天劍老人的靈魂漸漸蘇醒。
他指劍對向二人,“莫在追趕,否則劍下無情!”
玉離經臉色難看,一旁的墨傾池卻有了動作。
“你留下,我去追。”說完,便化光追去了。
應無騫帶著蘇青一路疾行于樹林中,絲毫沒有停頓的打算。
蘇青惱道,“你這混蛋,想要帶我去哪兒?”
應無騫全程未搭話,好似將她視為空氣。
蘇青垂著他的胸口,眼淚快急出來,“你既然不需要我的鮮血,為何還不放我走?”
應無騫腦門發脹,他不敢思考這么做的原因。只是本能的,不想將這個女人留下。
無論蘇青如何掙扎,應無騫自始至終都沒有松開懷抱。
盡管他深受重傷,但畢竟是有數百年根基的先天高人,不是蘇青這等凡夫俗子能夠撼動的。
目前,對他來說,最需要解決的是...
墨傾池這個窮追不舍的混蛋。
應無騫心中醞釀一計,朝著一處方向行去。
任平生剛送走劍非道,誰知意外訪客到來!
在應無騫與蘇青踏入丹楓小筑的那一刻,任平生就將目光盯死在蘇青身上。
這種感覺,就好像失去的至寶又重新回到身邊。
任平生心臟狂跳,冷靜的看向二人。
蘇青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任先生,救救我!”
應無騫一僵,他是萬萬沒想到這二人竟會有聯系的,心中涌起一股不知名的滋味。
他冷著臉,伸手一點,蘇青便昏倒在他的懷中。
“你做什么?!”任平生義正言辭的抨擊。
應無騫卻失去了平日的冷靜,劍指任平生,“說,天劍老人究竟是不是你所害?”
任平生表情崩裂。
這被隱藏了數百年的秘密,此刻卻被輕而易舉的揭開。
曾經的傷口又在隱隱作痛,此時的任平生已放棄了所有偽裝,同樣拔.出了丹楓劍。
“你究竟是從哪里聽到的風聲?”
“我已掌握了證據,”應無騫怒不可遏,“今日我必斷了你的性命,為天劍老人報仇!”
“呵,”任平生輕笑,此等小兒,竟也敢夸下海口。
既如此,他也不必再刻意隱瞞,殺掉對方,蘇青就是他的囊中物!
兩大高手劍氣互掃,瞬間便將丹楓小筑夷為平地。
墨傾池趕到時,便看到二人傷痕累累,鮮血染身。
他目光掠過昏迷的蘇青,正準備將她抱走,任平生卻在此時激動道。
“墨傾池,幫我殺掉應無騫,單鋒劍譜就是你的了!”
墨傾池毫不猶豫的抽.出身后的明意征圣。
應無騫吐出一口血,臉色全黑,“圣司,你還真是風往哪兒吹,就往哪兒跑。”
“住口,”墨傾池神色冷靜,對于曾經的同門,他已毫無憐憫之心。
“你罪惡滔天,今日我便用你之鮮血,為逝去的無辜討一個公道。”
他眼神帶殺,正準備一劍封喉,卻不敵背后偷襲。
任平生起身,一劍貫穿墨傾池的胸膛!
墨傾池唇角溢血,難以相信眼前事實,他正準備回身反擊,卻不料殺機再現。
應無騫運起十成功力,一掌打在墨傾池的胸口!
任平生趁機抽.出丹楓劍,墨傾池頃刻間已是死路無生,鮮血如泉!
他兩眼一黑,已徹底失去意識,陷入昏死中。
應無騫甩掉手中的血漬,捂著傷口慢悠悠站起,“多謝叔叔,替我除掉這千年禍害。”
“侄兒何必客氣,你我之間無須言謝。”任平生皮笑肉不笑,“我已幫你除掉心頭之患,那...”
“按照約定,我也會替你解決掉惡來。”應無騫笑著回應。
兩個人立刻達成共識,盡管雙方都有傷在身,不過心情顯然不錯。
應無騫解決了心頭之害,立刻走至蘇青的面前。他有些緊張的伸手探查她的鼻息,在確認無礙后,才松了一口氣。方才一番波動,雖說盡量遠離了她,但也不能確定是否會讓她受到連累。
看著蘇青沉靜的睡顏,應無騫心神恍惚,心跳竟不受控制加速。只有在這種情況下,他才能大膽而放肆的注目她,不再受她排擠。
他伸手撫過蘇青的臉,冷冽的眼神漸漸變得柔和。
一直站在旁邊的任平生,嘴角勾起譏誚的弧度,“侄兒,你傷口頗深,我先運功替你療傷。”
“怎好麻煩叔叔,還是讓我先替你療傷吧。”應無騫推脫道。
任平生輕嘆,“看來你還是對我有諸多防備啊。”
應無騫立馬惶恐,“叔叔可別亂想,侄兒可都是為你好!”
任平生放下所有戒備,表情很是失望,“我還以為我們已經是一條船上的人,看來并非我所想啊。”
應無騫瞇眼,他已經感受到玉離經的氣息就在不遠處,若讓那人追蹤至此,以他現在的傷勢,必定難以脫身。
既然如此,還不如賭一把,相信任平生一回。
有惡來這個威脅存在,任平生應該會尋求助力,不趁機對他下殺手才是。
“好吧,那就麻煩叔叔了。”應無騫坐下調息,任平生走至他身后,將內力灌輸于他體內。
應無騫頓時覺得氣力恢復不少,他感激道,“真是多謝叔叔了。”
“呵,不用客氣,安心...上路吧!”
話音剛落,一股暗含殺氣的風掌直接落在應無騫的背上,震碎他的心脈!
應無騫頓時吐出一口血,他癱倒在地,難以置信而又憤恨的看著面前變卦的男人。
他千算萬算,唯獨少了一算。
任平生因單鋒劍境,一直陳傷在身,唯有蘇青鮮血,方可治愈。
蘇青對任平生的意義,甚至超過了惡來的威脅!
任平生一腳踢開昏死的二人,露出得逞的笑。呵,很好,禍害全都清掃干凈。
這個女人,是他的了!
從昏迷中轉醒的蘇青,剛一睜眼,就被眼前駭人的一幕給嚇到了。
不光是應無騫,就連圣司都躺在血泊中。
整個丹楓小筑,猶如屠宰場。
而身臨其中的任平生,再也不復往日溫存的笑意,此刻猶如暗夜修羅,殺伐氣息全開。
他靜幽幽的轉過身,一步一腳印的走向蘇青。
“你,你...”蘇青全身哆嗦,“你殺了他們?”
“嗯?”任平生平靜的可怕,“對啊,誰讓他們妨礙我呢。”
“妨礙?”
“呵,”他需要跟她解釋那么多嗎?
只一瞬間,任平生便落到蘇青的眼前,像抓小動物一般扣住蘇青的脖子。
“別亂動,你若好好配合,便無性命之憂。”
費力擺脫惡來的玉離經,全力追蹤到這兒,萬萬沒想到眼前會發生這驚人一幕。
“圣司?!”
怎會?!
玉離經難以相信,以墨傾池的修為,會落到這般下場。
他劍指任平生,怒道,“快放了她!”
任平生此刻已被挑動了殺性,哪里聽得進別人的半句勸。
為達目的誓不罷休!
他伸手一指,丹楓劍幻化成萬千劍氣,伴隨冰霜席卷整個丹楓小筑。
在這世間,還沒有人能攔得住他任平生!
玉離經沒有想到,對方修為已近巔峰,在深受重傷的情況下竟還能帶著蘇青逃跑。
他看了一眼躺在血泊中的應無騫和墨傾池,狠心追了上去。
抱歉,圣司,麻煩你再多撐一會兒,等救了蘇青,再回頭拯救你!
任平生耗費大半功力,終于擺脫了玉離經這個大麻煩。他扣住蘇青的脖子,一路跌跌撞撞的走進一處洞穴。
蘇青被石子扳倒,一時不慎跪倒在地上。
任平生眼眶發紅,他不能再等了!
惡來一定與天劍老人有關,如今那層紙已被捅出了半邊天,早晚紅塵雪、劍非道等人也會知曉。
他必須趁危機到來之前,恢復全勝狀態。
想及此,任平生已拋開了所有理性,竟欺身壓住蘇青。
“我只取少許血液,休要逼我對你動粗!”
任平生恐嚇,可嚇破膽的蘇青,哪里肯乖乖屈服。
她拼命掙扎,雙手拍打著他的胸膛,試圖將他從身上趕下去。
一個小丫頭,竟如此不知好歹!任平生怒,心念著干脆直接抹了她的脖子。
蘇青卻在此時求饒,帶著哭腔,“任先生,求求你,放了我吧!”
一句任先生,讓任平生的動作頓住。
他的思緒有一瞬放空,視線落到蘇青被嚇壞的臉上,心智竟一點點的回歸了。
上千年的修養,崩壞的面目全非。
為求得生機,他竟像個登徒浪子,壓在一個女子的身上。
以往...他可從沒做過這種事。
這一刻,所有的不甘與憤怒,都化為了尷尬與羞愧。
他佯裝鎮定的站起身,故作冷靜的坐在一邊去了。
蘇青則是被嚇得往后挪屁股,直到...退無可退。
“任先生,為什么,你為什么要這么做?”蘇青喘著氣,斷斷續續的問。
任平生渾身僵硬,許久,他才漠然的開口,“我有陳年舊疾,唯有你的鮮血,才能完全治愈。”
“你...”蘇青難以理解,氣的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如此簡單的事,你為什么不早點說。”
“莫非我提出,你就會給?”任平生語氣嘲諷。
“我若說會,你相信嗎?”
任平生眼底震驚。
蘇青真是想不明白這些先天的思維。
為什么一個兩個都要拐彎抹角的尋求彎路。
應無騫是這樣,任平生也是如此。
他們幫助過她,只要是有所求,她自然會不遺余力的回報。
可明明事情如此簡單,卻要用各種卑劣的辦法獲取答案。
難道她所認識的,都是一些偽善者,就沒有一個真君子嗎?
任平生一直垂著視線,不做任何回應。
玉離經一路循著血跡,匆匆趕來。
他全神戒備著,“放了蘇青,你深受重傷,功體耗損嚴重,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蘇青終于鼓足勇氣走向這個沉默的男人。
“你需要鮮血的話,就拿去。這是我欠你的人情,以后也就扯清了。”
任平生抬起雙眸,他耗盡所有,追尋的竟是如此簡單的答案。
這一刻,任平生覺得很累,再也提不出半分掠奪之心了。
“你走吧。”
他不再看她,所做的決定也不會后悔。
“你抓我,不就是為了這個?拿去吧,以后你我便不再相欠。”
任平生輕輕勾唇,在心中嘲諷著自己。
原來彼此要擺脫關系,也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可突然間,他不想與這個單純的姑娘,斬斷所有的關聯。
也許,就這么讓她欠著自己的恩情,也是一件不錯的事。
任平生走至里處,不再看她,玉離經則趁機將蘇青拉走。
直至那二人徹底從洞口消失,任平生也未有任何動作。
唯有一個名字,開始悄無聲息的,在他心中留下了一絲印象。
玉離經拉著蘇青走出那危險的洞穴。見對方思維放空,他這才停下了腳步。
“你沒事吧?”
見天色寒冷,他伸手化出一件披風,小心披在她的身上。
“玉離經,你說,為什么有些壞人能夠輕易喬裝成好人?除非他們自揭面具,否則他人永遠無法看清他們的真
面目。”
玉離經輕嘆,“世間總有善惡之道,若過分追究,也只會墮入迷惘。所以,為了讓自己活得開心,還是不要太
過放在心里。”
蘇青抬頭,對上那雙真摯的眼眸。
玉離經迎視著,帶著淺淺的笑,“那你猜,我像好人,還是壞人?”
“好人。”蘇青毫不猶豫的答道。
“為什么?也許...我也是個喬裝高手。”
“不會,你的眼睛絕不會騙人。”
“眼睛?”
“...是我見過的最干凈、最純粹,也最漂亮的瞳孔。”
“...”玉離經一時語塞,只感覺心臟砰砰亂跳。
他視線不知安于何處,緊張道,“我們還是趕緊去找圣司吧,他現在生死難測。”
被玉離經這么一提醒,蘇青也有些慌了。
“好,我們立刻回去!”
二人朝著丹楓小筑的方向,返回。
而另一邊,脫體而出的君凰雪靈,因被任平生重傷,導致魂體受損嚴重。
她步履踉蹌的走入一處秘洞,卻察覺到危機四起。想要逃跑,已為時已晚。
忘瀟然一把扣住她的脖子,輕而易舉的制服在地上。
“何方妖孽,竟敢隨意在人間禍亂走動!”
“慢著,”一個狼嚎聲音響起。
鋇可汗阻止道,“此妖女乃是夸幻之父封印的三化之一,沒曾想竟從獸妖焚內逃出。”
“獸妖焚?”
“不錯,”鋇可汗繼續道,“你應該沒有忘記我們之間的約定吧,作為拯救你義弟的條件,你必須將獸妖焚帶
回來。”
忘瀟然自然懂得信守承諾,他掐緊君凰雪靈的脖子,厲聲問,“說!獸妖焚在哪兒?”
“在...魔吞不動城。”
忘瀟然微怔,若真如她所說,就要跟不動城談條件了!
突然,從里面飛出無數細線纏繞住君凰雪靈的身體,將她蠻橫拉入!
君凰雪靈吃痛,在地上滾落數十回,已是口吐鮮血。
“你身上,怎會有她的氣息?”
君凰雪靈驚愕抬頭,對上一雙冰冷徹骨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