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尋芳到了出院的日子。坐在床邊，靜靜等著尹朵給自己收拾衣物，準(zhǔn)備回家。

“朵朵，你都請假那么些日子了，啥時候回去上班啊？”

“外婆，您別擔(dān)心我工作。我都安排好了，不急的。”

“怎么不擔(dān)心？朵朵，老板再關(guān)心你、體諒你，咱們也不能把這些當(dāng)應(yīng)得的。對了，小秦最近怎么樣了？他和佑米都回去都好幾天了吧。”

尹朵手中一頓，這些天她未主動去聯(lián)系過他，他也沒找過自己。他們倆之間相比從前，只是多了一本證而已。

林文珍倒是來了幾個電話，還和外婆倆在電話里相談甚歡。

“他很好。”

糊弄應(yīng)付外婆，省得她繼續(xù)問東問西。

“哎，要是小秦，還有佑米那孩子能在這陪著我出院就好。”

尹朵突然笑了，從前她怎么沒發(fā)現(xiàn)外婆是那么粘人陪的。佑米活潑惹人開心，但秦黎陽面上雖溫和禮貌，也沒什么話，外婆干嘛那么歡喜那人。

她只要一想起他，就能想到那日他自作主張用自己的名義給劉卿謀福利，更能想到舒愛芬指著她的鼻子說的那番話。

還有很多很多事...

拉起布袋子的拉鏈，尹朵坐到椅子上，開口。

“外婆，您能不能和我說說關(guān)于我爸爸和我媽媽的事？”

董尋芳一愣，“朵朵，你怎么突然問這個？”

“他們是不是并不相愛，意外有的我，才不得不在一起？”

“不是的。”

“那我媽當(dāng)初為什么要走？我爸一去世，她就拋下我們走了。”

“她...”董尋芳嘆了口氣，眼眶紅了，“朵朵，是外婆對不起你，對不起你爸爸。”

尹朵趕忙上前，抹去外婆臉上的淚漬，“家里二樓雜物間長柜里的有一張泛黃老照片，我媽就去找那上頭抱著我媽的那個男人了吧。”

“你什么時候找到的？”

“四年前。”

四年前？

董尋芳搖搖頭，不可相信的看著身旁雙眼毫無焦點(diǎn)的外孫女，“怎么會呢？”

是啊，怎么會呢。她那時候處于失明，有一天聽到廣播說村里要捐獻(xiàn)舊書給村小學(xué)的孩子們，她拜托林川同她在二樓閣樓收集舊書，無意中聽到林川描述了一張照片上的二人。

她雙眼失焦、空洞，那時的林川看不出她內(nèi)心的抓狂和絕望。她瘋狂的壓抑下自己即將奔潰的情緒，編了一串理由執(zhí)意要去青海。

只想著，在那里去尋找有關(guān)那個狠心拋棄她、爸爸還有外婆的女人。

這些年來，她無償不后悔。因?yàn)樗膱?zhí)念，一場意外令她失去了身邊更多的人，也再沒有尋到那張照片。

當(dāng)然，這些她從未告訴過外婆，也不必再多個人徒增煩惱。

她補(bǔ)充著，“林川看到的。”

熟悉的人名出現(xiàn)，她和外婆兩人噓嘆不已。

董尋芳喊了聲“作孽啊”，重重嘆了口氣。

“朵朵，你媽媽在認(rèn)識你爸爸之前，和那個男人是真心相愛的。你媽媽懷了一個多月身孕時，那男人卻消失了。這時你爸爸出現(xiàn)了，外婆看出來他是真的很喜歡你媽媽，也不嫌棄肚里的孩子，便說服你媽媽和他結(jié)婚。只是婚后不久，孩子難產(chǎn)死了，你爸爸正巧回家路上碰見了剛出生的你...后來，那男人有了音信，你媽媽和我說只想去問問那人這些年為何拋棄她們母子，她是不知道你爸爸那日為了救人溺死在水里。如果...”

尹朵淚無聲滑落，唇角上揚(yáng)，笑聲、哭泣聲相雜。

原來，這些年來，她當(dāng)真是怨錯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