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若是出于自己真心實意，二人多年好友他自然也想助他一臂之力。天子忌憚之心早有，文家在劫難逃，以如今局面，文家立于必敗之地，假使到時候牽連上沈家必得同罪，這其中道理他豈會不懂？文玨此前在沈家安插暗探，不就是擔心沈家會在暗中有所動作，怕沈家只是表面中立麼。

事已至此，他要是勸他收手，恐怕到時候文家連喊冤的機會都沒有。

于情于理，這個忙他倒應該幫才是！

沈擇風定了定心神，道：“有我能做之事，我一定幫你！”

文玨得此回答，笑如冰釋：“如此，多謝……”

沈擺手示意，“打住！別用你對別人那一套對我，我可受不了，看著惡心人……”他那副‘溫潤君子’的面孔在別人眼中受用，在他這里可行不通，君子文玨？呵，不過只是個帶著羔羊面具的狐貍罷了！

沈擇風繼續道，“我要如何做？”

文玨起身走至房內一角，那里置著一雕刻精美的書櫥，一旁白墻上掛著一副潑墨山水畫，他伸手將畫取下再倒貼。只見那書櫥緩緩左移，誰能想到這白墻之后竟然還有一小小密格。這密格不大，四四方方不過四尺寬高，其正中有一小洞，洞道彎曲也不知通往哪里，里面似有機關，不知其用處。

里面信件什物一應擺放整齊，應是重要物件……

沈擇風挑眉問道：“你還在這里弄了個密格？”

文回道，“我如今籌謀，許多人我也不便見，這探洞不用我直接見著人，只需將消息從外邊和這一樣的洞口放入，便能送達我手上……”說著，他取出其中黃色紅繩系上的布帛，又將畫貼正，書櫥緩緩將其關合。

沈擇風暗自感嘆其機巧，卻又覺得如今眼前的文玨似與以往大不相同……幼年文玨雖是孩子中最為安靜沉穩，溫潤如玉的，心思卻也更為細膩，相識他的人，無人不夸其才思敏捷。他本質純良，上天讓他長了一副好皮囊，所以深得大人們的喜愛。

朗朗少年長成溫潤君子，他卻覺得他變了……

沈問：“這是何物？”

“你可知藥師王儀？”

“王儀…藥師…”沈擇風在腦中思索，道：“皇帝身邊御藥王師？有些印象……此人我曾接觸過一次。”

文玨道：“皇帝兩年前將他招入宮內，一來便坐上了御藥王師的位置，你想想看，這并不符合宮中規矩。曾經坐上這位置的人，哪一個不是盡心竭力在宮中待了大半輩子，為何他一來就能平步青云？”

文玨所述確是事實，沈擇風道：“這……我哪里知道這些？我對此人并沒有過多了解……”

文玨又道：“文錦曾傳消息出來讓我去調查此人身份，可奇怪的是，竟然查不到有關此人的來歷，身份背景出處一應俱無……”

“你想說什么……”

“我有所懷疑，王儀這名字，恐怕并不是他的真實姓名。”

“難不成是冒名頂替？”

文玨搖搖頭：“不會，皇帝用人自然小心謹慎，其身份背景不僅要追溯至祖輩上三代，還要看此人之前所有閱歷有無污點，這一一都要調查清楚，若他是冒名頂替，怎么可能會用這么一個連底細都不知道的人。”

“你的意思是……是有人故意不讓別人調查出他的身份？”

“很有可能，總之此人神秘莫測，大有問題……”

“那這布帛，與他又有什么干系？”

文玨將紅繩布帛緩緩打開，那上面寫滿了七歪八扭的奇字，字形怪異，一看便知并不是大煜國通用文字。這其中還附有圖畫，圖形復雜，線條看似雜亂，卻亂中有序，也看不出此畫到底是何意。

文玨將布帛湊至沈擇風鼻前，沈擇風細細一聞，一股刺鼻難聞之味嗆得他忍不住咳嗽！

文玨笑了笑，說道：“這是他密存手稿。”

沈擇風皺眉問，“你怎么會有這東西？”

文玨并不做回答，反問道：“我問你，這味道你可熟悉？”

沈點點頭，“像是有硫磺之味。”他帶兵打仗常用此物。

“不錯……其中一物便是硫磺……”

“這能說明什么？”

“古有秘法，皇帝求仙丹，煉藥師便將硫磺硝石等一應之物投入丹藥爐中燒制，以求仙藥，得以長生。”

“這是長生不老藥的煉藥方子？硫磺硝石之物怎能讓人服用？再說，皇帝他如今不過四十七，正值壯年，怎么會想要長生？”

“天子，龍子……歷朝歷代皇帝哪一個不想求以長生？”人至最高位，死后最不舍得生前榮華富貴與無上權利。

沈擇風思索一番，道：“這一切是確實，還是只是你的猜測？”

文玨低眸將手中布帛收起，放在一旁長桌之上，“雖是我猜測，但卻覺得實情并偏離不了多少……”

“既然是猜測……”沈擇風語氣一頓，“你要做的事情容不得半點存疑，何不先將此事查個清楚再行動？”

文玨緩緩回道：“所以，我才想，你能否幫我這一個忙？”

沈擇風一愣，“那你直說告訴我，我應該如何去做？”

文玨道：“這件事對你來說不難，以沈家如今在朝廷的人脈，想要知道王儀此人底細一二算是唾手可得。文錦雖然是太子妃，但皇帝對她多有戒心，事事不便，但換作是你，你興許可以……”

沈擇風越聽越覺得沒譜，他沈家在朝廷里是有些人手沒錯，可這些人只認他太公上將軍沈之烈，哪里會理他這初生牛犢？連他自己都沒把握，不知文玨怎么會覺得由他來做這事會不難……

沈擇風臉上大大地寫著‘難辦’二字，他實在不知道這件事該如何下手去做，毫無半點思緒。

文玨見此，笑道：“我說得不夠清楚麼？沈大公子為何如此煩惱？”

沈擇風道：“你說這件事對我來說容易，可在我看來，一點頭緒都沒有。”

文玨只好提醒道，“你沈家不是有一個在皇宮內院當職的人麼？”

沈擇風皺眉，“我不記得有這一人……”他說得堅決，可見文玨一臉笑意，似乎他想不起來也是理所當然一般，他再次想了想，一個名字跳入腦中，猶如靜海投石！

此人不姓沈，卻偏偏又是沈家人！

“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