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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康熙帝聚議賑災事 裕親王旁敲儲位爭

  • 紫垣夢
  • 紫竹弄雨
  • 7699字
  • 2019-08-09 22:04:00

素瑩道:“可當今明明以仁孝治天下的。”

胤禛道:“儒學在中原盛行已久,治世當用仁術,可對于禍亂之人,如何使得,比如三藩擁兵自重、鰲拜圈地亂政……”

素瑩不悅道:“我家是蘇完部的,太傅原是我堂叔祖,雖然擅權,卻無謀逆,且兩次救了太宗皇帝。如今以罪覆淪,我家也衰落了,我以朋友待你,請今后勿再論及。”

胤禛聽了,面紅耳赤道:“失禮失禮,請姑娘原諒。”

素瑩緩下臉色道:“不知者不為罪,我等小輩,自是不該論及先人功過,只是你一介商人,不去撥你的算盤珠子,如何天天議論治國之術,竟是‘越俎代庖’了。”

胤禛道:“我也不過是‘紙上談兵’,過癮罷了。我只是覺得仁義過頭,為害不淺,比如朝中這些個大臣,如今趁著天下安樂,便攬權私用,大為不妙。”

素瑩道:“人心不足,皆因不能領略道之大義,便陷入俗務中,無法自拔,有幾人能真的做到出塵歸真,我就不能,你既為商,更是逐利,倒像是百步笑五十步,這些道學,如何敵得過世間迷惑呢,可見我等也不過說說而已。”

胤禛笑道:“是了,我進了桃源觀,充個居士,出來了依舊是個俗人。對了,今天你對家里說出來買布,我恐怕你來不及買,所以備了幾份,你好回去交差。”

素瑩忙道:“馬車未到的時候,我已買了幾尺了,公子的還是……帶回家去用吧。”說著將眼睛躲去別處。

常青已經搬在手上,素瑩見那幾份不是尋常布料,用鏤空的竹紙包裹,露出花色來,便道:“這恐是貴重之物,一則我不該受,二則母親見了,難免會起來疑心。”

胤禛道:“姑娘放心,也就是包的好些,花紋兒倒不扎眼,看不出來的……要么你留一二份,也不枉費我選了半天可好?”

素瑩就取了最上面的一卷瓷青色的,道:“公子太費心了,茜菂,將今個剩的銀子交給公子,我怎好白要你的東西呢。”

胤禛道:“那我豈不是成了賣布給姑娘了?……好吧,你選的這一卷,我也很喜歡的。”

胤禛送主仆二人上車,常青連忙將一卷布塞到茜菂懷中,直送到家門附近才各自作別。

胤禛晚上挨到枕頭,就有些擔心素瑩會不會對于自己提到鰲拜之事而心存芥蒂呢?不然她為什么不肯收下自己的布卷呢?

這廂素瑩與茜菂洗漱了,展開白天的幾只布卷,商議著做衣裳,素瑩要茜菂做一身,茜菂道:“這卷布看起來很貴重的樣子,我可不敢穿,夫人問起來可怎么好?”

素瑩道:“常青塞給你,那就是你的,娘親那里,我去說。”

二人又給那兩卷定了價格,好蒙混瓜夫人。素瑩躺進被里,就眼睛打架——白天的確逛得有些累了,她眼前現出煙柳濛濛,撫著一架竹橋,那橋漸漸變作廊橋,又變作亭橋,又變作九孔漢白玉橋……

次日胤禛來到宮中,原來康熙宣召諸年長皇子在體仁閣聚集,商議陜西旱災之事,只有胤禩因事務離京未到。

眾人向康熙請安,康熙見太子從外面進來,攬于炕上坐了,二人寒暄數語。康熙命阿哥們起身落座,問道:“陜西旱情有愈演愈烈之勢,且天旱之后,恐有蝗災,因如何應對。”

胤礽道:“此事還在于用人,戶部那些官員,常年無過,已經習慣了無所事事,若是此次賑災還交于他們辦理,恐怕沒有成效,百姓們不知好歹,只怨汗阿瑪,兒臣舉薦幾人,交給他們辦理,汗阿瑪自然高枕無憂。”

胤褆道:“太子舉薦之人,定是常為太子辦事之人,定不會錯。”

太子道:“內舉不避親,何況我是太子,找一些人來參事,也是應該。”

胤褆又道:“古來蝗災出時,都要施以法咒,可效仿古法,命欽天監會同有道行之高人行之,愿汗阿瑪采納。”

康熙道:“有蝗災的時候,憑由上天處置,是為惰政。且小民有愚鈍之人,以為蝗蟲是上天派遣,不敢剿滅,一任蔓延。若朝廷也如此,只有坐等百姓沒有飯吃了。”

胤祉道:“兒臣以為,應當先行豁免錢糧,使百姓不受兩重之苦。”胤禛道:“只怕朝廷豁免,地方照收,賑災之余,應當著力監督。將賑災賬目列清,頒布天下,如有貪弊,民間皆可告之。從前山東巡撫王國昌,截留賑災的銀米去補地方的虧空,于此不可不防。”

胤禟眨了眨眼道:“可以發動民間之力,如今有錢之人,有了錢,便要圖名,可是苦于才學淺陋,無緣仕途,可以擇其中聲名好之人,令其救災,之后論功賞與官職;再則災民聚在原地,一無錢糧,二無營生,此為生變之源,如今京中有吉地工程,正需人力,可以調青壯災民入京給以事做,不必另調工匠,此為一舉兩得。”

康熙聽了贊道:“不錯不錯。”

胤禟紅了臉回道:“兒臣怎敢居功,此是近日八哥與我論及蝗災時說的,我聽了嘆服,所以說了出來。”胤褆等稱贊不已。

胤禟見胤?正在發呆,便提醒他道:“十弟可是有什么好主意,也說于汗阿瑪聽聽。”

胤?醒了道:“我在想,這蝗蟲若是用油一煎,不知道味道和鵪鶉比起來怎么樣。”

大家只得小聲笑起來,胤禟道:“汗阿瑪在說正經事,快別胡說了。”

康熙也止不住笑道:“若是真能吃,倒也好了,只是百姓受災,連糧食都困難,又哪里來的油煎呢?你這話快趕上‘何不食肉糜’了,哎,也只有你才會這般逗趣。”

胤禛道:“賑災之事,若遠去豈不麻煩,寧夏府米糧充裕,可先調集解燃眉之急,此事需朝廷下令,否則甘肅布政司,恐又推脫。”

胤?道:“對了對了,的確是這樣,兒臣聽過一個笑話,兩縣之間,將蝗蟲趕來趕去,只顧自保,何況兩省之間。”眾人又笑了。

胤禟道:“兒臣自己的見解,滅蝗須有預備,當滅于未起之時,待長成翅膀,剿滅就困難了,不如我去問問白晉,看看他有什么奇方妙藥,此事過后,各地滅蝗應當未雨綢繆。”康熙稱是。

胤祥道:“四哥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朝廷一味支出,下面的人無所顧忌,不如將一部分賑濟錢糧,改為借貸,明年年成好時地方再還于朝廷,至于兩年三年盡可。如此可免貪弊。”

胤禎道:“三哥所說豁免之事,一概免了不妥,有失公平,應當按照災情大小,各州縣實施不同才是。”

康熙道:“爾等所言甚好,我自會安排辦理,爾等切記,‘兄弟齊心,其利斷金’,你們才干彼此不輸,將來輔佐胤礽,我大清何愁不治。”于是眾人唯唯而退。

那胤禛恨不能前去賑災,立下大功,好令皇父刮目相看,誰知康熙問了許多,將好的策略,拿去令朝中大臣辦理,心中郁悶不已。想起來要與素瑩談論詩詞,便將自己的詩稿,除去稱頌之作,抄了一本與素瑩看。

素瑩看到其中“公子誠拭林檎贈,佳人笑折柳絲環”不由笑了,又道:“‘霜凝鴉背白,沙映馬蹄干’這兩句極妙!我雖然沒去過大漠,看了這兩句,就好像看到了大漠風光,曠遠綺麗,仿佛就在眼前似的”一本看完,素瑩稱贊不已,合上書詠道:“石家擊碎珊瑚樹,飛燕密攢(cuan)瑪瑙釵,

好樹一花生百子,中含瓊液笑當階。

這一首繪形摹意,詞境俱佳,古來吟詠此物的,當以這一首為冠。”

胤禛不好意思起來,道:“姑娘謬贊了,玉真實在愧不敢當。”

素瑩也將自己的詩冊交與他,胤禛看了笑道:“可知你剛才哄我,你的詩作明明高于我的。”

素瑩笑道:“我也是先論其人,再論其詩。”一語說完,窘迫不已。胤禛聽了,十分受用,又恐素瑩羞澀,忙說道:“我喜歡這幾首。”說著指給素瑩看:

人生若只如初見,天應玉成雙瑁環,七月七日長生殿,三生盟誓誰為念。

清平樂轉鼓角亂,雨霖鈴掩悲聲慘,絕色自古薄命嘆,都道禍起紅顏亂。

絕世一對青鳳鳥,爭教兩處離魂。一朝誤入金藩籬,誰與諧聲。

俊帝豢以珍饈,常儀夜開水鏡,卻悲其中孤凄影,啼盡悲音。

相逢無語,天闕鎖禁金絲羽。琢玉成飾,睹物思人強比擬。

若有緣時,姮娥難飛廣寒里。若無緣時,一飛兩斷應無系。

辛苦最憐天上月,奔波成鏡,卻照離人面,離人蕭索待月圓,月圓之時人不見。

一絲塵緣堪留戀,自在爭如,梁間雙雙燕,長天不教癡心斷,春江多情送花箋

誰念西風獨自涼,紛紛亂時塵飛揚,金石散軼人不雙,

自君去后淚千行,半世難覓茶酒香,煢煢白兔自斷腸。

胤禛問道:“姑娘可是經歷過什么傷心之事么,如何寫的這樣悲涼?”

素瑩笑道:“我小小年紀,幸而過得平安自得,哪里經歷過什么傷心之事?你以為古人就真的個個寫的真情實感?只要假裝陷入那種心境,不過是將字詞連綴做戲而已,要不然怎么叫‘為賦新詞強說愁’呢?”

胤禛道:“對呀,我回頭看自己從前所做,也有無病呻吟的。對了,姑娘你不是說喜歡宮里頭的花園,只是無緣得見么,正好我家里最近在為一處皇家花園包工采泥,那里面雖然有些荒廢,景色卻更為別致,此刻我們去那里轉轉如何?”

素瑩見天色還早,便上了車,跟在胤禛的車子后面,來到一處荷園,只見常青與看門之人說了幾句,那人便開了園子,四人進去。

胤禛道:“這里叫枕荷居,原也是皇家圓池,后來水路淤堵,有些荒廢了,我家里領了這里的工事,所以進的來。”

素瑩見秋風微搖萬畝殘荷,蜻蜓搖曳,野鶴飛梭,別有意境,便道:“廢棄的園子已經如此廣大秀美,不知道那正經的御苑,要多么漂亮了。”

四人便沿著湖岸漫步,一時突然下起雨來,四人忙進了一處草閣避雨。常青道:“這里走回去很遠,我去門房要些蓑衣蓑笠。”

茜菂道:“你一個人抱不動,我同你一起去。”那二人便走了。

胤禛和素瑩尋一處草榻坐了,素瑩道:“皇家真是浪費,這里竟然棄之不用,依我看在這里修一處幽舍,圍上假山,那邊布叢竹以分水,隔復廊以錯景,對岸再弄一座亭子,荷葉浮起曲橋,煙柳裹住清波,可以互為景致,方不辜負這些荷花。”

胤禛笑道:“你說的倒容易,你知道這一起一造,要花多少錢么,雖說是皇帝家,可大有大的難處。”

胤禛見素瑩頭簾濕了,在秀額上擰成幾縷,腮邊垂發上面凝著水珠,眼眸凝著笑意,瓷青地菡萏花的衣服微濕,透出女兒香來,一只手撐在榻上,便覺得她說不出的皎潔白嫩。胤禛心下想到,此處離門房甚遠,陳福他們一時回不來,便禁不住去捉那只手,卻捉了個空,原來素瑩恰好將兩只手伸到腦后去整理環發。素瑩尚不明白,便問胤禛:“怎地你的臉色如此赤紅,必定是著了濕氣,這里草榻潮濕,不可久坐,你我還是起來走走吧。”胤禛只得勉強起來與素瑩踱步。

素瑩道:“看,這后面還有一副梯子可以上去的。”

二人上了敞閣,素瑩見草閣一角有一件案幾,上面有筆墨,便去觀看道:“這里從前有人來過,還留下了這些,只是落灰了。”

胤禛道:“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留下的。”于是拿硯臺伸出去檐下接了雨水,素瑩取了一塊舊墨磨開,胤禛展開一幅紙道:“五月里這里的荷花很美的,我還寫過兩句。”于是打開紙寫下:“裊裊搖波碧,亭亭沐雨紅。”

素瑩盯著那兩句沉思起來,胤禛笑道:“前番你對句都是脫口而出,一定是這兩句寫的太平了,反倒要你費神彌補呢。”

素瑩笑而不語,提起筆來續道:“憑風多拂拭,意態添幾重。”

胤禛見續的兩句,竟與自己的字體相差無二,不由呆了,道:“奇了奇了,若不是姑娘就在跟前,我還以為是自己寫的呢。”

素瑩笑道:“上次見了你的詩集,就覺得你的字體不凡,所以學了來……你的這個‘波’字,寫的如同作舞一般,倒有些難仿。”于是又寫了幾個,便仿了出來。

胤禛道:“姑娘這可是絕學,在下佩服!”

素瑩面色微紅道:“自來看到好看的書法就忍不住仿作,不過是微末小技,不值一提。”

素瑩又寫了幾個字,卻是瘦金體。胤禛道:“雖然字體極美,后世卻不愿意仿效,還是端莊凝重之體最好。”

素瑩道:“豈可因人廢字呢?趙佶的字若修竹曳風,蔡京的字若旌旗飛展,嚴嵩的字若岱石巍立,皆可以領百代之先,都說寫字能移人性情,我卻不信。”

胤禛提筆仿了幾個道:“我卻寫不像。”

素瑩道:“臨摹之前,先要摹其心神,比如神龍帖,要先尋到幾分醉意,那筆畫猶如醉的碰了壁,又折了回來;至于瘦金體,猶如塞了仙丹,骨頭沒有四兩輕了呢。”說著撐不住自己先笑起來,胤禛也笑道:“方才姑娘還說寫字不歪性情呢,這可是歪到哪里去了。那么請問姑娘,你仿我寫字的時候,心中作何想呢?”

素瑩笑道:“你若問起來,少不得撈兩句現成的詩句夸你,‘云迷入夢林間鶴,浪逐忘機水面鷗。’”

胤禛面色微紅道:“姑娘謬夸了。”

二人便畫論了一番歷朝歷代的書法,素瑩看著外邊道:“他們兩個回來了,好像還帶了炭盆。”是二人下了樓,陳福抱了許多物事,茜菂兀自抱怨不休道:“也不分給我一些,必定要自己全抱上,袖子都濕了。”于是生起炭爐四人烘烤起來,待雨停了,便作別各自歸家。

誰知宮中竟將素瑩忘記已過半載,祜滿請示戶部,戶部道:“既無皇子中意,可以自行聘嫁。”便記錄在冊。祜滿回來告訴,瓜夫人十分失落,素瑩只裝作聽不見。

瓜夫人便張羅為素瑩擇親。素瑩思索一番,羅公子雖好,究竟不是旗人,又是商旅之流。若違逆父母之意,將惹出大大風波,又被親友議論一番,父親對兄妹三人雖然疼愛,可是若發起火來自己終究沒什么勇氣應對。趁著還沒有情根深種,各自斷開為上。于是再與胤禛見面時便說道:“爹娘見我進宮無望,指婚無信,口也松了,近日也有人來打探意思,遠支覺羅也有,京中官宦也有,與我家有交情的也有,恐出閣不遠,今后你我不便交往了。”

胤禛聽了,十分心急,道:“姑娘心中竟沒有我?”

素瑩道:“你勿要說笑,在京官員,極少與商人聯姻的,雖你人不錯,我也不敢冒此不韙,再說你已有妻子,將至我于何地。”

胤禛只得說:“姑娘莫怪,并非我有意瞞騙,實在是先前不與姑娘交心,又害怕皇父嚴厲,不教私相授受……”

素瑩驚到:“你待怎講?”

胤禛道:“我是四皇子胤禛。”

素瑩驚道:“你又說笑不成?”

胤禛取出隨身攜帶的皇子印信和宮門牌來,素瑩接過來細細打量,又細忖以往之事,胤禛道:“事到如今,還說笑什么,我怎能眼睜睜看你嫁與別人?”

素瑩道:“只怕難了,皇上不教私相授受,我又已然落選,你怎么去說?”

胤禛道:“我會找機會奏明,姑娘千萬不要答應你父母便是。”

素瑩心中慌亂,道:“你真是四皇子么,聽說你頭一等刁鉆古怪,你可是真心對我?”

胤禛道:“若是對姑娘起誓就太俗了,連我自己都不信,姑娘與我相處這大半年,難道不識得我,只是我為人容不得世人市儈之氣,故此都不容我,勿信他們胡說。我定當盡力而為,如今以我的年歲,可以納第二側福晉了,姑娘可愿意。”

素瑩自嘲道:“我原是寒門小戶,此刻算是高攀了吧。”

胤禛道:“我心中從不以為姑娘門第不及,若令叔祖還在朝,姑娘定然前途無量。”

素瑩道:“你要切記言語謹慎,此事不可急躁,勿為你我之事惹惱皇上。”又囑咐數言。

素瑩回家,便對瓜夫人百般搪塞,道是舍不得家里,又或是沒有中意之人,瓜夫人無奈只得稍稍放手。素瑩依舊與胤禛悄悄見面,一天胤禛攜來一個匣子,取出一副柳環手鐲,對素瑩道:“上次我見你用柳枝為鐲,端的漂亮,我便照樣子定了這一付。這幅圓環,希翼明月常圓,其形綿繞不絕,是我對你的思念之情。”素瑩便珍重收下。

且說這一日康熙與兄長福全,二人在乾清宮,以薄汝瓷國錫兵作樂,原來這薄汝瓷國,遠在天山之西極,其國人尚武,孩童幼時,便以錫兵操練,索額圖出使羅剎國時,羅剎國使節送了大清數套,康熙自己留下一套,余者賞與十四皇子等,配合沙盤演練。

康熙與福全講:“西人智慧,全用在工藝小品,其禮法混亂,不可理喻。”

福全道:“是極是極,宮里的洋道士,雖治病有些方案,卻一味敬天,不知法祖,可嘆愚昧至此。上次我見胤禟與洋道士白晉十分親厚,我還勸導于他,不可以異邦邪說,壞了我儒學根本。要說起來,這些皇子里面,哦……除過太子,還是胤禩出挑,慮事周全,心懷大體,凡事交于他,放心不說,每每不拘小節,一事成而眾意滿,難得難得。”

康熙笑道:“我就說此子不錯,將來必定是胤礽的好幫手啊。”

福全乃笑而不語,康熙道:“其余諸子如何。”

福全笑道:“知子莫若父,皇上怎地反倒問我。”

康熙道:“‘只緣身在此山中’,我倒想知道外面的看法。”

福全道:“臣羨慕皇上兒子眾多,且個個聰明穎悟,難分伯仲。就中胤礽乃是翹楚,又是皇上心尖之肉,自不必說,只是皇子聰明,周圍難免愚鈍之人,畫蛇添足,怕日后徒生煩惱。”

康熙明白福全在說索額圖,道:“我也聽到一些,我自然會點醒他。”

誰知胤禛待要尋機進宮面圣請旨,不意舅舅卻來了。胤禛想舅舅特地來到府中,不知道有什么要事。原來司齡不能入宮,太子也不再納娶,日日在家中哭鬧。隆科多無法,忽然想起自己的好外甥胤禛來,若結了這門親,彼此更加親厚,將來也好互為援引。隆科多將話說出,胤禛想不能輕易拒絕,便先做應承,再去與素瑩商議兩全之計。

胤禛見了素瑩便道:“事體有變,如今舅舅定要將她侄女許我,我不好拒絕,只得委屈你了。只不過名分稍低,將來我自會處處維護于你。”

素瑩臉色變了,問道:“你要娶的人叫什么名字?”

胤禛道:“她也是在冊秀女,名叫佟佳司齡,你們可能見過。”

素瑩道:“原來是她,你竟是如此有眼無珠之人,連這樣的人也要,可見我一直錯看了你,你不過是個名利俗人。我以為是皇上不允,原來是你自己變了。我家雖然敗落,你也不該如此小看于我。想我也是在冊秀女,豈可委做侍妾,侍妾多是買漢女充之,教我父兄如何做人?你如今就言不能及,何談將來之事?”

胤禛道:“我自幼蒙母后教養,舅舅相攜,這樣的事,自然不能不顧及舅舅的想法。且舅舅家半朝簪纓,為了將來之事,不可只顧著兒女情長。”

素瑩問:“將來何事?”

胤禛不語,素瑩道:“你胡亂用話語來搪塞與我,是何道理,你從前找借口故意隱瞞自己的身份,定是怕我這樣的平民沾了你皇族的光。既然你如此為難,我也不便相擾,我又不是非君不嫁,從此各路一邊吧。”

胤禛聽到此話便急了,道:“你一向超凡脫俗,難道你竟只看重名分,心中無我?”

素瑩道:“你便以此為借口,好欺凌與我,此刻過到府上,人家是半朝簪纓,我便是一介鼠輩,即便是人家一個巴掌打過來,我也只有笑臉相迎的份。這便是你口中所說的‘超凡脫俗’吧。”

說著忍淚呼喚茜菂,二人上車,胤禛定要阻攔,素瑩道:“四皇子請自重。”胤禛從前只覺得素瑩性情尚好,二人從未有過爭持,卻未想過此刻素瑩言語如此鋒利,自己虛弱無以應對,只得道:“此事我再想辦法,你千萬不要生氣。”素瑩氣的如何能聽進去,馬車絕塵而去。

素瑩回到家里,氣的非同小可,想起繁泠所言,原來此人果然刁狠,怪自己竟迷戀于他,以致受此屈辱。不知為何,耳邊總是有胤禛的一句“姑娘可是經歷過什么傷心之事嗎?”繞來繞去,揮之不去。素瑩想起詩集之事,便去尋了出來,用剪子拆了線繩,散于炭盆里頭,茜菂勸阻不及,眼見那詩冊化為灰燼。

那瓜夫人每日教誨不止,逼著素瑩相親。相了幾次,都是膚淺之輩,竟無一人能如胤禛般智慧不凡,素瑩痛恨不已。原來素瑩對自己的門第,頗為介懷,時常羨慕菽、繁二人,此刻便想胤禛竟小看自己,加之瓜夫人在旁攛掇不休,素瑩不由萌生一念……

胤禛數次約見素瑩,素瑩只是不見,又尋機會想面見皇父,求告增一位側福晉之名,誰知康熙頗忙,諭除太子外,無要事一律不見,胤禛此刻沒什么差事,找不到什么借口去見,若直言相告,又恐皇父罵自己貪念女色,前一陣為了太子納妾之事,皇父頗為嚴厲,訓諭眾位阿哥,不可仿效太子之舉。胤禛無以為計,夙夜憂愁。

一天忽傳有一女子來見,胤禛忙出府去見,卻原來是茜菂,茜菂取出一個匣子說:“姑娘命我捎話給貝勒爺,待到貝勒爺想到法子娶我們家姑娘的時候,再將手環送來。”

胤禛聽了,不得要領,只得收下。胤禛又問:“姑娘還生氣嗎?如今我不敢胡亂答應,你只告訴姑娘‘盡力而為’四個字就行了。姑娘每天在做些什么。”

茜菂說:“我看姑娘并沒有生氣,每天照常在家寫字。福晉帶姑娘相了幾回親,都不中意,如今姑娘死活不肯去了。”

胤禛聽了,稍稍寬心。茜菂回家便將胤禛的話傳與,素瑩想盡力而為卻也容易,不娶那個女子便了,國舅還逼你不成?可見盡是托詞,何況要與司齡那等人物共處,何必自尋煩惱,就此丟開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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