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在暗潮洶涌，這邊惠黎卻若無其事。她的周身好似布上了透明結界，將所有關于她的竊竊私語都擋在聽覺之外。

反而，優奈倒成了那個不勝其擾的人。所有的試探和問詢，都像導彈一樣鎖定她為目標。一個樂于活躍在是非中心的人，這時候被轟炸得叫苦連天。

她抓住惠黎的手臂，投去看救命稻草的眼神，氣若游絲地說：“親愛的，表個態吧。大家都想知道程落學長和你的關系。”

惠黎則回之以觀世音普度眾生的眼神，淡淡地說道：“我們互相不認識。”

一句大實話，卻換來萬般不信任的群眾目光。

“所以我的態度并不重要，根本改變不了你們的想法。”惠黎搖了搖頭，也不生氣，繼續看她的書。

一個優等生，在進入新學校的三天之內被傳兩次緋聞，并不合適。雖然學生們茶余飯后能夠討論的話題數之不盡，可畢竟緋聞對象是全校矚目了三年的校草級優等生之一，因此不可避免地，緋聞比往常蔓延得更快，持續得更久。

久而久之，惠黎能夠察覺到，別人看她的眼神，起了質的變化。

喜報上的輝煌畢竟屬于過去，成績和人品也不能完全掛鉤在一起。別有用心的人便以此為突破口，開始散播對惠黎惡意的人格揣測。

那些曾經試圖靠近自己的女生在逐漸遠去，唯有優奈，像是沒有發生任何事一般，和惠黎正常交流著。

“她有什么了不起，總是冷著一張臉……”

“表面高冷，其實內心很騷動吧……”

“如果是我暈過去了，大概只有體育老師肯抱我去醫務室……”

“哎呀，瞎說什么實話……”

兩個星期過去了，仍有陰陽怪氣、夾槍帶棒的冷嘲熱諷響在耳畔。每周二和高三A班同步的體育課上，似乎被千雙眼睛監視著，不被放過任何細枝末節的舉動。

惠黎盡量呆在離高三陣地遙遠的另一端，躲在陰影下納涼。經歷第一次的中暑暈倒事件后，她會在運動項目結束后靜靜地休息，待完全恢復再站到陽光下。

優奈即使心里很想去看高三學長踢球，但還是選擇重友輕色，不離不棄地和惠黎呆在一起。

她對那些不友好的人恨得牙癢癢，每次忍不住想上前理論，都被惠黎攔下來，一句輕飄飄的“那些不重要”，讓優奈不禁想問她“你到底經歷過什么”。

究竟經歷了多少浩劫，才能讓小小年紀的她，在惡意面前保持冷靜，不辯解，不理睬？

相處久了之后，優奈知道，天性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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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全科月考的成績公布之后，讓所有對惠黎懷揣惡意的人，都閉上了嘴巴。

這個自始至終沒有被惹怒的人，以全科滿分的成績，在榜首遙遙領先。

伴隨著教務主任“你這個照片，怕是要在這個位置掛到褪色啊”這樣高的評價，周圍投遞過來的目光重又變得友好，夾雜著欽佩和仰慕。

“上次那真的是個偶然事件呢，后來她和程落學長再也沒有過互動，完全就是陌生人。”

“我也這么覺得，可能程落學長就是很熱心的一個人吧。”

“如果程落學長喜歡她，我也覺得沒什么奇怪的，畢竟都是高不可攀的人吶……”

“別說程落學長了，你說應墨酥我都信……”

“應墨酥是不可能的啦，他有沈南葵啊，誰能斗得過青梅竹馬……”

“說到沈南葵，我覺得她根本配不上應墨酥誒……”

“我也這么覺得……”

話題戲劇性地輪轉著，不放過每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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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考結束后，迎來國慶長假。

惠黎從來不用家里的書房，那個地方幾乎被默認為沈南葵專屬的自習室。

惠黎的房間被沈長生貼心地安裝了書架，她的學習時間基本都在臥室度過。

重要的是，可以避免和陰晴不定喜怒無常的沈南葵發生交集。

吃過早飯后，惠黎一頭栽進課外書本里，看著前幾天從書店買回來的外國文學。

“咦，墨酥，好久不見，今天怎么來了？”

院子里響起母親的聲音。

“我來接南葵去圖書館復習。”男生雙手插在口袋里，白色襯衫外面套著寬松的連帽外套，更添了一份斯文的氣質。

“哦，怪不得今天南葵起得那么早。”

“它叫什么名字？”應墨酥看著院子里正在吃食的貓咪。

“叫球球，惠黎起的。”母親把它抱起來，送到男生面前，“以前我們母女倆生活的時候，我經常加班，就買了一只貓陪她。”

惠黎注意著窗口傳來的對話，聽到一聲貓叫，和應墨酥帶著笑腔的聲音：“還挺重。”

惠黎忍不住起身去看，沒想到應墨酥正十分自然地抱著她的貓咪，臉上居然有舒展的笑容。和他第一次在書房相遇時的態度很不一樣，那時候他看她身邊的貓咪，似乎很是冰冷。

大概那時候是恨屋及烏吧。

“不過怎么辦呢……”母親突然抱住雙臂，愁眉不展地說，“南葵很不喜歡，和惠黎吵過幾次，要我們把它送出去。”

少年撫摸的動作停滯住，低著頭看不見表情：“對，她不喜歡貓。”

“墨酥，你幫我留意，看有沒有喜歡貓的人家，我們都希望它過得好。”

還沒等應墨酥那聲“好”說出口，站在桌邊的女生一改傾聽時的安靜狀態，將身體探出窗外，焦急地喊道：“不許送人！”

男生和母親同時驚訝地抬起頭，向自己望過來。

“惠黎，你也要尊重一下南葵的感受。”母親開啟了說服模式。

惠黎不等母親把話說完，打開房門，一口氣沖下樓梯，飛奔到院子里，幾乎是用搶的，把貓咪從應墨酥的懷里抱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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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你在我面前，表現得最氣急敗壞的一次。”飽含寵溺的低沉男聲，穿越時光的年輪，從遙遠的十年后傳來。

母親無奈地向應墨酥擠眉弄眼，示意送貓的話題到此為止。

“墨酥，你們去圖書館的話，帶上惠黎吧。這孩子老窩在家里，不喜歡出門。”

“阿姨，我想南葵不會同意的。”一點掩飾也沒有，就這樣以別人的名義，干脆地拒絕了。

惠黎在旁邊控制不住地打了一聲噴嚏，身上只穿了一套薄薄的家居服。

“天氣轉涼，你穿這么少出來干嘛？”母親嗔怪地看著她，“回房間去加件衣服吶。”

惠黎把貓放在它的碗旁，頭也不回地走進家門，和精心打扮出門的南葵擦身而過，沒有一絲眼神的交流。

很快地，外面響起車子啟動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