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打情罵俏
- 寄世歌
- 第三風
- 4031字
- 2019-11-02 23:46:10
離開馮家堡時,天色已經不早了,暮野四合之中,他們幾個人騎在馬上飛馳,淺淡光暈摸模模糊糊地勾勒出了他們幾個的身影。
按照盧天爍的意思,他們幾個應該先回白霜鎮,在鎮上歇過今晚之后再啟程,簡容雖然覺得在這里已經耽擱了兩天了,略有些心焦,但是考慮現在一來夜路難行,二來不管人還是馬匹都需要修整,于是,也同意了下來,所以,他們幾個目前前行的方向正是白霜鎮。
“三莊主,關于白霜鎮上的事要不要修書一封給大莊主和二莊主?”沈平問道。他覺得自家三莊主在白霜鎮上竟遭到了這樣的待遇,實在是馮家堡的過失,而且可恨馮家堡的人對這件事只是輕輕揭過,他不免心中不忿。
“不必了。”盧天爍在馬上冷靜開口道。
“可是馮家堡的人對三莊主您實在是無禮,如果這回不追究,他們還不知道會怎么看待我們赤烏山莊呢?”沈平一反常態地開始據理力爭起來。
盧天爍卻說:“他們怎么看我們,我根本就不在乎,再說了,他們馮家堡現在亂成那樣,那還有空去處理那么多細枝末節的事。”
“這可不是細枝末節的事。”沈平忙說。
盧天爍微微一笑,說:“我知道你的心意,但現在我們還有比這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這種事情實在不值得掛懷,而且,為這種事去煩擾我的大哥和二哥他們,不僅顯得我無能,也讓他們分心。”
沈平這才被安撫了下來。
簡容在一邊笑著說:“我聽了你們說的這些話,覺得你們這都可以演一部忠義傳了。”
沈平聽了他的話自然不好意思說什么,盧天爍卻回擊道:“這些日子下來,你現在也跟那個丫頭學了一張刁嘴了。”
他剛說完,就立刻收到張茹茹甩過來的一個不滿的眼神,“我哪里嘴刁了?”
盧天爍馬上說:“你聽錯了,何曾說你嘴刁。”
簡容聽到盧天爍居然會這么說話,不由好奇地偏過頭來,他覺得現在這盧天爍對張茹茹的態度很是值得玩味,不自覺地帶有幾分寵溺示弱的味道,跟他最開始對張茹茹的那副態度簡直差了十萬八千里不止。
“哼,我都聽見了,你還想抵賴不成?堂堂赤烏山莊的三莊主這么沒擔當嗎,自己說過的話都不敢承認?”張茹茹認真開啟了應戰模式。
盧天爍有些后悔自己的失言,只得說:“我說錯了,你一點都不嘴刁。”
張茹茹說:“你現在這樣,我覺得和你斗嘴都沒什么趣兒了,好懷念當初那個鐵骨錚錚的三莊主,那時候的你可有趣兒了,特別是每次被氣到說不出話來的時候。”
盧天爍:“……”
“你們倆就別打情罵俏了,現在還在趕路呢。”簡容適時地提醒了他們二人一句。
“誰打情罵俏了?”誰知二人一聽到這話便像爆竹被點炸了一般,幾乎同時朝簡容吼道。
簡容在馬上都被嚇得震了一震,忙說:“我說錯話了,二位見諒,我這就滾,不打擾二位了,還請二位繼續。”說畢,自己還真的騎著馬去找於陵括了,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他騎馬趕上了於陵括,看見於陵括似乎正在專心地趕路,一時間都有點不好意思跟他打招呼了,于是只將馬跟他靠近了些,也并不說話。
但他沒料到的是,於陵括見他從后面追上來了,居然主動問了他一句,“怎么?”雖然只有兩個字,但從惜字如金的他的嘴里說出來,也夠讓簡容受寵若驚的了。
“沒什么,就是不想打擾到別人。”簡容隨意地說了個理由,也不管對方能不能聽得懂。
依照於陵括的性子,他肯定是不會繼續追問下去的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簡容的錯覺,他覺得於陵括好像故意騎慢了些。
于是簡容將自己所騎的馬與於陵括更靠近了些,問出了自己一直想問他的那個問題:“跟你認識這么久,你還沒說你是哪里人呢?”
他問出來后,覺得心里有些忐忑,已經暗暗做好了於陵括根本不理會他,只留給他一個沉默的背影的打算,真要是那樣,他也認了,他只希望於陵括不要因為他的這句話而從此對他有了什么芥蒂才好。但是該死的,他又抑制不住自己想更多地了解於陵括的想法,畢竟那么一個厲害又寡言的人,誰能不好奇他的來歷呢?
簡容在心中左思右想,臉色變來變去的,卻一直沒有等到於陵括的回答,于是他在心里暗暗嘆了一口氣,剛要開口說話,誰料於陵括的聲音居然在這時候傳了過來。
“并州人。”
乍聽到於陵括的聲音,簡容還有些一愣一愣的,本來他都打算說出“你不愿意說也沒關系”的話來,而於陵括在這時候卻選擇了回答。
“并州龍口郡人。”而在於陵括這邊,由于半天沒有聽到簡容的回應,於陵括以為大概是自己說的太模糊了,所以便重述了一遍,連自己的所在郡都報了上來。
簡容這才從愣神中回復了過來,說:“原來你是龍口郡人啊,那里還有你的家人嗎?”
“沒有。”於陵括只用簡短兩字回應了他。
“我是芒州大源郡人士,跟你的老家龍口郡隔得還挺遠的呢。”簡容這才想起自己似乎也沒有向於陵括透露過自己的出身來歷,于是他本著公平交往的原則,自報了家門,“只是先父先母早已駕鶴西去了,所以我在大源郡也幾乎沒有什么親人了,不對,我還有一個族叔,但是我家和他家向來往來不怎么密切,所以就像沒有一樣。”說到這里,他還哈哈地笑了幾聲。
而於陵括自始至終也沒什么反應,只靜靜地聽著他說話,簡容不知怎么的,這時候在他的面前突然話就多了起來,繼續說:“我聽說龍口郡有一處勝跡,傳言說是龍齒所化,不知你去過沒有?”
於凌括只沉默地搖了搖頭。
簡容說:“那就太可惜了,我還想聽你講講那處勝跡有何奇特之處呢。”
於陵括像是被簡容感染了一樣,居然還真的開始給他講起了龍口郡的一些風物,“你說的那個傳言是龍齒所化的地方,應該是指龍巖洞,不過龍口郡最奇特的地方卻不是那里。”
“那是哪里?”簡容好奇問道。
“龍口太守府邸。”
“那里又有何奇特之處呢?”簡容問道。
“不知哪一任龍口太守在太守府邸的后花園中開鑿了十處清泉,那些清泉皆按一定的方式羅布排列,于是每到晴朗之日,泉中便映出十個太陽,每到月夜,泉中又映出了十個月亮,每到下雨之時,泉中之水便化為十色,每到云翳之時,泉中又有鳳鳴之聲。”於陵括給簡容講道。
“這個還真有點意思。”簡容還真沒聽過有這么奇特的一處府邸呢。
“但這些,都不是它的最奇之處,那十口清泉的最為奇特之處是,它能斷禍福、知兇吉。”於陵括淡淡說道。
“哦?還有這樣的事?”簡容真的對龍口太守府邸的那十口清泉產生興趣了。
“據傳,每次龍口太守出事前,那十口清泉的上方便會出現蝃蝀,所以每次只要有禍事,那十口清泉便會提前給人以警示。而每當有好事發生,那十口清泉便會作鳳簫之音,久而久之,那里的人都將這十口清泉當做靈泉。”於陵括雖然說這這等離奇有趣的事情,但聲音卻一點波動也沒有。
“那你有沒有去那個太守府邸看過那十口清泉?”簡容又問道,他剛一問出來,便覺得有些不妥,可是已經說出來的話是沒有辦法再收回去的。
誰知於陵括竟然點了點頭。
簡容頓時震驚了,這……莫非於陵括還是位高官之子不成?他再想想於陵括平時的行為舉止,覺得也不是沒有那個可能。
於陵括注意到簡容;臉上來不及收回的表示震驚的表情,于是說:“我是偷偷溜進去看的。”
“……”
簡容實在想不出於陵括為了看這十口清泉而翻墻的樣子,“喂,難道你就為了看這十口清泉,偷偷溜進了龍口太守府邸里的?”
於陵括還沒有回答,張茹茹就從后面追上了他們,“喂,你們兩個在這里聊些什么呢?”
于是他們的談話立刻被打斷了。
張茹茹一看由于自己的介入,氣氛似乎變得有些僵硬還有些奇怪起來,于是吐了吐舌頭,說:“抱歉,打擾了,你們繼續。”說完,便要策馬走開了。
簡容又好氣又好笑地喊住了她,“喂,你這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只是覺得自己突然插進來很多余。”張茹茹心里想著什么就說了出來,倒是一點都不委婉。
“你怎么就多余了?”簡容問道。
“不知道,就是有這樣一種感覺,這種感覺讓我很不自在,只想盡快遠離你們。”張茹茹閃著她那雙大眼睛說道。
“你真是夠了。”簡容頗為無奈地說,“我們在這里聊個天也要被你說得那么奇怪。”
“不是我說得奇怪呀,這種感覺就是這樣的,我又有什么辦法?”
“……”
簡容找不出應對之辭,于是就想趕緊將話頭轉到別的東西上面去,再這樣談下去,他都不敢去看於陵括了,“你和三莊主的話說完了?”
“跟他那根木頭有什么好聊的,早說完了。”張茹茹逮著機會便要損一損盧天爍的。
“你剛才還說他有趣呢。”簡容終于找到了反擊點。
“哼。”
“你找上我是有什么事要說的吧?”簡容倒是會適可而止。
“雖然說,馮家堡的那些破事算是理清了,可是你不覺得白霜鎮上的事情還有諸多疑點么?”
其實不用張茹茹說,簡容自己就覺得白霜鎮上的事沒有那么簡單,只是他考慮到他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實在再沒工夫在白霜鎮上耗下去了,所以就把心頭的諸般疑慮都強行壓了下來。
“這白霜鎮上至少還有一個術法高人。你想,今日我們在劍癡冢那里看到的那只白貓,那個傀儡,有人利用那只白貓使我們發現了那個鑄劍人,只是,我不明白他為什么要這么做,他這么做的意圖何在。而且,白霜鎮上那些莫名其面消失了的居民,他們到底怎么樣了,幕后的黑手又是誰,這也是一個大大的疑點,我不信這是馮家堡的那幾個弟子做出來的,盧天爍他也不信,只能說還有一個大人物為了某種目的潛伏在白霜鎮上。”
“唉,哪里考慮得了那么多,要想將這白霜鎮上的事情弄明白,不知道我們還要在這里耽擱多久呢。”簡容算是直接承認了自己的心中所想,他覺得在這一方面的私心也沒必要瞞著眾人。
“你的意思是,我們就此放開手,不用再管這鎮上的事了?”張茹茹反問道。
“那要不然呢?”
張茹茹想了一會兒,終于點點頭說:“也是,第一,這白霜上的事的確跟我們沒有什么關系,我們干嘛要死留在這里找出那個最終的真相呢?也不見得這里的人會對我們感激涕零。第二,我們還有別的事情在身,在這里耽擱也不好。第三,白霜鎮上的事情自有馮家堡的人來處理,我們貿然插手,反倒可能引起他們的不快。”
“你分析得還挺有道理的嘛。”
“那當然啦,也不看看我是誰!”
“女俠,在下對您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你別光說呀,要真對我五體投地,現在就從馬上下來,五體投地給我看看。”
“……”
“你們男人的一張嘴只會說瞎話,當然,於陵括不算,他是根本不說話。”幾天下來,張茹茹的膽子也大了些,都敢拿於陵括開玩笑了。
“切,你少說他,他又沒惹你。”
“你們,不是吧,你現在就護著他了?”
於陵括終于受不了他們兩個人了,于是驅馬遠離了他們,耳根清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