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重逢
- 寄世歌
- 第三風
- 4009字
- 2019-11-25 23:45:38
簡容著實被嚇了一下,聽見男人的話,半天才擺擺手說:“無事。”
男人沒有再說什么,禮節性地朝他略一點頭之后,就帶著他的那只白色的小老虎走了。
“老大,你沒事吧?”金陀見簡容受驚于是問道。
“當然沒事啦,你老大我要是被嚇死在大街上,那多丟臉啊。”簡容說道。
“那個人可真奇怪。”他們兩個一邊說著一邊走遠了。
而在他們走遠后,那個帶著老虎過街的男子驀然回過頭來,神色復雜地朝著簡容他們遠去的方向看了一眼。
“糟了!”和簡容一道走著的金陀突然驚叫了一聲。
“怎么了?”
“泥人兒……”
“泥人兒不是已經找回來了?”
“不是啊老大,我只有這一個泥人兒,那如果把這個送出去了,我不就沒有了嗎?”
“你要把它送給誰?”才剛問出口,簡容就知道答案了,于是改口說道:“你另送一樣東西不就好了。”
“不好。”金陀搖搖頭。
簡容想了想,說:“我們還有時間,要不然你再去為她挑選一件禮物怎么樣?”
金陀摸了摸手邊的泥人兒,皺了臉想了片刻,也沒想出別的什么好辦法,不禁懊悔,當時要是做兩個泥人兒就好了。
“別苦著臉啦,今晚帶你去吃羊肉。”簡容對他說道。
但是現在這個竟然也不怎么管用了,金陀依舊苦著臉說:“我只有一個泥人兒,是自己留著呢還是送給她呢?”
簡容不想在這個問題上耗神,于是嘆了一口氣,說:“你要是實在不知道怎么決定,那就擲比輪好了。”
沒想到,金陀突然轉過頭來,目光堅定地看著他,說:“我決定了,就將這個泥人兒送給她好了,這個泥人兒這么像她,她一定會喜歡的。”
“那你不就沒有了?”
“我……我再去請人做一個。”
簡容笑笑說:“你自己決定了就好。”
說話之間他們已經走出了這條長街,金陀這時才有功夫考慮簡容之前對他說的話,“老大,我們去哪兒吃羊肉啊?”
簡容說:“我早就打聽好了,距這里不遠,有個叫做老張頭的,他家的羊肉是這里遠近聞名的,我們就去他家好了。”
現在簡容身上正好有一筆錢,他自然不會虧待了自己,所以從青元城出發開始,便到處好吃好喝好玩好樂地一路逛了過來,與其說他們兩個在趕路,倒不如說他們兩個在游玩的合適。
金陀自然對自己老大的安排全然贊成全然滿意的,剛才的一點抑郁之氣一掃而空,興奮地說:“老大,我們現在就去嗎?”
簡容看了看天色,說:“現在天色還早呢,我們先去羽楊亭走一趟,等一趟回來時間就差不多了。”
“羽楊亭又是什么地方?”金陀沒聽說過羽楊亭,不懂自己老大怎么知道那么多自己從沒聽到過的東西。
“也是我打聽來的。”簡容笑著說,“可是個好地方,你去了就知道了。”
等金陀終于到了他老大口中的“好地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因為此刻正有一個粉面紅妝、半抱琵琶的麗人笑吟吟地從他們旁邊經過,在經過之時,還用那雙水光瀲滟的多情目含情脈脈地死死盯了簡容一眼。
簡容也對麗人回以一個風流倜儻的笑容,惹得那麗人半掩起嘴嬌笑了一聲,這個聲音讓金陀聽得心肝都顫了顫。
但那麗人也只對著他們笑了一聲而已,然后抱著琵琶逶逶迤迤地走遠了。
那個麗人的笑聲似乎讓金陀半天都沒回過神來,簡容伸手在他眼前揚了揚,笑著說道:“怎么?看走神了?”
金陀憋紅了臉,搖頭說:“不……不是,她笑得太奇怪了,老大!”
簡容忍不住地笑出了聲來,“傻子,真是一點風情也不解,剛才那個姑娘美么?”
金陀先是點點頭,然后又搖搖頭,說:“我還是覺得媋姑娘更好看。”
簡容倒是一點一點也不意外他的回答,只說:“這里美景可不止這一處,我們且行且看吧。”
所謂羽楊亭,其實指的是這條緊靠水邊的長街,這條長街上最多的就是秦樓楚館,現在暮色還未至,便有許多麗人或坐著馬車或懷抱琵琶而行,趕往即將要她們一夜笙歌的地方。
也有一些麗人站在水面船頭翹首而盼,有時興之所至,便清歌一曲,簡容一一欣賞過去,只覺得目不暇接。
他還記得他十二歲之時,由于跟著自己的一個族兄偷偷溜進了風月場所,但不幸被他父親的同僚發現,于是他便遭了秧,回到家中之后,他父親先是讓他跪了一晚上祠堂,然后又關了他將近半月的禁閉,這事兒才算過去。
而現在呢,再也沒人管著他了,這般的風月之地,他想來便來,真是暢意啊。但是,就在簡容這樣痛快想著的時候,不知何處而來的一縷落寞悄悄纏上了他的心間。
簡容微微抬起臉,露出了一個似是自嘲的笑容。
“老大,你不開心?”簡容自以為沒人發現的絲微情緒卻被金陀抓了個正著。
“怎么會不開心呢,這里景美人美,樂還樂不及呢。”簡容笑著對金陀說道。
可是金陀卻小聲地嘀咕說:“可是,我覺得老大你好像不怎么開心。”
簡容裝作沒聽到他的話,將手一指水面,說:“想去上面坐坐嗎?”
羽楊亭這邊的這條河名叫并清河,但是它卻與“清”字一點關系都沒有,它的水是一種深沉的顏色,雖然說不上渾濁,但是一點也不清就是了。
簡容安靜地看著水面蕩起了一層層好似閃著金光的波浪,恰欲逐斜陽而去,一聲也不言語。
倒是站在他們旁邊的一個歌女,斟酌著言辭想要想要打破這令人不快的沉默,“客官,如此斜陽美景,正配得上一曲琵琶,阿奴為您奏上一曲琵琶如何?”
簡容轉頭朝她笑了笑,溫和地點點頭說:“好。”
于是,琵琶聲就在這水面響起。
這名叫做阿奴的歌女,彈琵琶的技藝說不上有多高明,且她選的是一曲風格濃艷的曲子,所以才彈了幾個音調,便被簡容打斷了。
“公子可是不滿阿奴所彈的這首曲子?”那個叫做阿奴的歌女見簡容突然打斷了她,便有些驚懼地問道,看來是進這里還沒多久。
簡容還是溫和地笑著,對她說道:“不,只是覺得此情此景,這首曲子不太合適罷了,你可會彈《寄世歌》?”
那個歌女有些為難地說:“這曲子剛學會沒多久,還不是很熟練。”
《寄世歌》原是極為膾炙人口的一首曲子,所以簡容便如此問了,聽歌女阿奴這么說,他只笑著說:“無妨,你彈就是了。”
于是,那個叫阿奴的歌女就換上了《寄世歌》這新曲子,這曲子的曲調本是極為恣意灑脫、豪邁風流的,但是就在這灑脫風流的最里邊,又藏了一些悲涼的意興,與此時此刻并清河邊的景象竟然分外的融合。
簡容安靜地聽著曲子,卻被金陀扯了扯衣袖,“老大,你看,那兒有個人。”
“這河上船來船往,有個人有什么奇怪的。”簡容漫不經心地說道。
“不是啊老大,”金陀有些著急地又扯了一下他的袖子,“那個人我們好像認識。”
“哦,我們認識的人?”簡容這下倒有些好奇,于是順著金陀所指的方向看去。
只見一葉小舟正從他們側前方緩緩駛來,而那船的船頭正站了一個身姿窈窕的少女,那少女面上帶著一方面紗,但這也不影響她絕美的容貌從半透明的面紗后面隱隱展露出來,她只站在那兒不動,便有許多人在往她那兒瞧了。
這人,還真是他們認識的。
簡容心下吃了一驚,回過神來就開始叫船夫往那艘船邊靠。
船夫慣于行船,沒多久就調轉了方向并追上了那艘船,而那艘船上站在船頭的少女也注意到了他們這艘船上的動靜,正轉過臉頗為不耐地往他們這邊看了過來。
等看到簡容和金陀之后,那少女臉上的神色便瞬間由厭惡轉為了驚訝,“你們怎么在這里?”
“我還要問你呢,你怎么到這兒來了?”簡容問道。
少女左右看了一看,便身姿敏捷地往他們船上跳了過來,然后輕盈地落在了他們船上。
“你就這么過來了?”簡容問,“你那艘船怎么辦?”
少女極為厭惡皺了一下好看的眉毛,“那船隨它去吧,待在那艘船上叫我惡心。”
簡容又問少女:“怎么就你一個人,媋姑娘呢?”
這位帶著面紗的少女真是嬑,簡容做夢也想不到他們居然會在這時候在這個地方相遇。
嬑的語氣有些不穩:“她受了點傷,正在養傷呢。”
一聽媋受傷了,金陀就有些坐不住了,“媋姑娘她受傷了?”
嬑說:“也不算特別嚴重,但是要治好的話還要花上一點時間。你們還沒說你們為什么會在這里呢?”
雖然簡容覺得他和金陀更有資格問這個問題,但還是老老實實答道:“路過此處,便來看看。”
嬑頗有意味地看了他一眼,但也沒說別的話,她注意到這船上還有一個歌女,于是就說:“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上岸再說。”
上岸之后,嬑直接將他們兩個帶到了望煙樓。
簡容有些艱難地問:“你現在……已經這般處境艱難了么?”
嬑瞪了他一眼,“你想到哪里去了,不是你想的那樣。”
進了望煙樓,嬑又將他們帶進了后院的一間獨立的小樓,在小樓坐定后,嬑才像是松了口氣一般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
“你們要喝自便。”她這樣對簡容和金陀二人說道。
簡容自然沒有喝茶的心思,直接開門見山地問道:“你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會在這里?”
嬑這才說:“此事說來話長,還關系到我們小余山的秘密,所以我只能告訴你,我現在在這里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難道你真的……”
簡容還沒說完就被嬑打斷了,“說了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之所以出現這里,是因為有人想從我們身上搶走一樣東西,而媋又受傷了,所以暫時藏身在這里,這里的老板是我們小余山的人,可以靠得住。”
“所以說你們現在的處境非常危險了?”簡容問道。
嬑也嘆了口氣,“不錯,但是我們藏在這里,那些人應該暫時發現不了了吧。只要等媋的傷勢一好,我們回了小余山就安全了,也怪我們太大意,中了敵人的招。”
“聽你的口氣,你們這次的對手很厲害?”簡容沉靜地問道。
嬑問他:“西河十六伯聽過沒有?”
簡容點點頭,然后說:“難道你們的對手是西河十六伯?”
嬑點點頭,說:“我們這次的敵人還不止西河十六伯呢,所以我們才這般狼狽,聽聞西河的那群人對我們族中的寶物勢在必得,也不知道他們這次派來的人是誰?”
“你這樣說,是你還沒遇上西河十六伯?”
嬑輕笑了一聲,“要真是正面遇上了西河的那些家伙,我們現在焉有命在?還好遇上的都是一些馬前卒,不過我們也夠嗆的。”
簡容不知道說什么了。
嬑不經意間從自己的衣袖上聞到了一股不屬于自己的味道,于是皺了皺眉說:“你們先在這兒稍等片刻。”
“你去干嘛?”
“沐浴。”那股味道似乎完全敗了嬑的心情,“身上的味道讓人惡心得慌。”
簡容:“你……你不會真接客了吧?”
“說了沒有了,有完沒完!”嬑不耐煩地朝簡容說道。
“那你……”
“不久前去找望煙樓的老板的時候,碰到了一個無賴,我怕事情鬧大,于是就跟著他到了船上,然后就碰到你們了。”
她說得簡潔,可是簡容幾乎已經能猜測出那個纏著她的無賴的下場了,不禁為那個看上嬑的無賴默哀了一小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