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歌再見到凌黎的時候，已是深夜。

在酒店套房的露臺上可以看到這個城市的無敵夜景。哪怕深夜，放眼望去，依舊是車水馬龍，璀璨如織。南北東西方方正正的大道，復雜立體的高架橋，像是這個城市的血管一樣，在晚上發光，讓它生生不息、永不停止。

兩個人并排看著被燈光排布的圖景，一時無話。

哪怕才待了幾個小時，哪怕只是見過那幾個助理，沐歌也感覺到，情況似乎并不樂觀。那種箭在弦上的緊迫感，自己這個局外人都一清二楚。身在其中的凌黎，應該更疲憊吧。

這樣的靜謐時光，沐歌不想再給她負擔，雖然她滿肚子疑問。

而凌黎卻像是洞悉了她的心理一般，“你沒什么問題要問我嗎？”

“有。”沐歌實話實說。

“那為什么不問？”

嗯……沐歌想了想，笑著開口，“可能問題太多了，不知道該從哪里問吧。”

“那就一個個問。”

“那個……你累不累，還有什么我能幫忙的地方嗎？”自從見過凌黎的父親之后，沐歌一直待在安排好的酒店里，無所事事。

凌黎一頓，“就這些？”

“目前就這些。”

“現在情形還好，能夠控制得住，”凌黎看向沐歌，語氣真摯，“你能幫我圓這個謊，我很感激。”

“為什么……”沐歌思量著開口，“一定要假裝你有女朋友呢？我覺得叔叔不是那么好騙的。”

而且，為什么要讓我來假裝。

沐歌不相信以凌黎這樣的家境、實力、相貌，會找不到一個可以和他匹敵的人來幫他圓謊。

一個吃火鍋都會被搭訕的人，如果他發出請求，應該很多人都心甘情愿吧。

“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真話。”沐歌沒有一絲猶豫。

“因為……你比較簡單，咱倆的關系也比較簡單。”開始凌黎還有猶豫，但看著沐歌只有認真傾聽卻無失望的眼神，他決定開誠布公。

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不會看錯人的。

“現在這種時刻，我需要有個女朋友。我爸不相信也無所謂，本來就不是騙他的。只要我有‘女朋友’，只要我非常喜歡這個‘女朋友’，可以很簡單地回絕那些要我去……”凌黎停頓了一下，想要找到一個更合適的詞來講清楚，“回絕那些要我去聯姻的人。”

“聯姻？現在這種時候？”在凌黎父親還躺在病床上的時候？

凌黎眉眼沉靜，原先身上些許跳動的少年氣息被一種更醇厚的氣場所取代，“對，就在這種時候，才可以有借口‘沖喜’。”

沐歌聽得似懂非懂，好像在看復雜的TVB豪門電視劇一樣。

是完全不屬于自己世界的劇情，卻活生生地在凌黎身上上演。

“這個圈子里的任何人彼此之間都可能有千絲萬縷的聯系，請別人幫我這個忙，并不保險。以后如果想要抽手，也不容易。”

這句話，沐歌聽明白了。恰恰因為自己不屬于這個世界，所以才被選中幫忙。

之前在電話里，沐歌問，要裝到什么時候。凌黎的回答是，只要你有心儀的對象，可以立刻結束這種關系。

沐歌想，反過來也是一樣的。只要凌黎有了心儀對象，他也可以立刻結束，而且，自己不會也無力糾纏。

“小沐，抱歉。你是我的朋友，這次我卻利用了你。”

沐歌聽到“朋友”二字，莫名的開心。其實從接到電話那一刻起，沐歌就隱隱覺得，自己報答凌黎的機會來了。

從認識開始，每次，都是凌黎在幫助自己，而這一次，自己總算可以幫到他了。

“真沒什么可抱歉的。朋友不就是用來‘相互利用’的嗎？對于我有‘利用價值’這個屬性，我表示，真的很開心。”

“加油！”沐歌伸出拳頭，等待凌黎的回應。

凌黎不由失笑，自己沒有選錯人。如果做決定的潛意識里還有私心她很容易掌控，未來會少很多麻煩。而這一刻，他只感謝這個人的單純。

“好，加油。”凌黎出拳，像動漫里的加油打氣姿勢一般，和沐歌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