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久甚少見朗逸這般嚴肅認真的模樣，因此也不敢不當回事，纏著剎那好說歹說，撒嬌無賴的手段幾乎全使了一遍，剎那卻只是沉默。

阿久說得口干舌燥，一邊接過朗逸貼心遞來的水，一邊啞著嗓子喃喃道：“你說得對，這家伙這回若不撫平了，只怕是要闖出禍來。”

言醒并不想惹事，雖不知剎那為何如此敵視自己，卻也甚是識相地坐在離他們很遠的地方。這一天之中余下的時候，除了吃飯喝水，他只是呆望天空。既便是吃東西，他也吃得很少，一天之中只見他摸出過一次僵餅。

阿久一邊忙著為弟子們換藥療傷，一邊悄悄八卦：“怪不得他高高大大的個子，會瘦脫成這副模樣呢……你說，他要救的人如今在何處，到底是何來歷？”

這些問題，誰也答不上來，自是沒人應她。她喃喃了幾遍覺得無趣，便數落起朗逸來了：“這蛛絲是讓你這么用的？連只蟲子都控不住，以后還想控人啊？還不給我好好練習！”

朗逸微微舉了舉傷了的手臂，苦著臉道：“這回傷得重，沒個十天半月怕是好不了。”

阿久瞪他：“拿另一只手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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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醒因利誘之，若不能快速的給些甜頭，他說不準什么時候便會倒戈。若是到時他們事業未成，倒先出賣了朗逸的身份以致招來易客尋釁，那便是萬難成事了。

因此阿久在歇了第二日后，便領著弟子們來到附近寒氏的部落。

寒氏是個小族，上下攏共五十來人，族長年邁，膝下只有一個孫女，有三戶人家對這族長之位虎視眈眈。阿久漏夜悄悄邀了族長商談，以保他孫女一生平安為諾，換取寒氏族長之位。這話聽來自然荒謬，族長冷笑著說：“門外還有三家人等著和你搶呢，你先讓他們同意了再說。”

阿久笑問：“三家人？連家長帶兒孫一共多少？”

“二十七口。”

“都過半了啊……”阿久喃喃，甚是為難的樣子，“都殺了豈不是沒剩下多少了？”

“狂妄！”

“你只管介紹我是下位族長，若有不服，我自己擺平。”

第二日，族長喚來全族，推出阿久喚其為“下一位族長”，自然是引起一張軒然大波。阿久只問了一聲“有誰不服”，幾乎全族都是應喝之聲。她喚來叫囂得最響的那人，指著族中圈內的最大的那頭牛，讓他看清楚了，一個響指，言醒在遠處驅動黑蟲，片刻便將牛啃食得渣都不剩。

寒氏部眾只嚇得心膽俱裂，阿久好言相勸：“我有蠱蟲，絕不對自家人用。可你若不服，我便要將你趕出我族。既非我族人，那蟲子也是要吃食的，到時它餓起來啃了外族人，我可就不管了。”

連威帶嚇地，便這般勉強壓制住了寒氏。寒氏羸弱小族，吃食和水都是問題。吃的倒也罷了，那主水源都是大族占據，他們便是連支流附近都不敢去，每每派出壯丁取水，都要死傷多人，才能連偷帶搶地背回來幾桶，全族上下極小心地用著。因為他們知道，每一滴水，都是族中少壯用命換來的。

阿久當上族長后沒有幾日，便領著寒氏收拾行囊東上，說要去奪那好水之地。族中之人如何肯信，阿久只說：“我和徒弟們領頭在前，你們遠遠跟著，到時若見著不對頭，抱著鋪蓋跑就是了，又不損失些什么，有什么可擔心的。”

便這樣連蒙帶哄地，讓這五十幾口人拔營而起，浩浩蕩蕩地往東邊支流而去。

那支流旁住著兩個氏族，差不多強健，原本為著水源一日也要爭斗上幾回。寒氏以往便是要趁兩家相爭之機才能竊到一些水。如今阿久帶著部族大咧咧地前行，還未看到支流，便有兩族派出人來阻撓。

他們與寒氏糾纏多年，哪里會將這些無用之人放在眼中，個個手執鐵刃，不聽任何言語，見了人舉刀便殺。

阿久冷笑道：“果然兇悍。”轉頭看了一眼言醒，“這個量可夠付這幾天的薪酬了吧？”

言醒雙手抽入袖中，懶懶答道：“勉強算個利息吧。”

二人言談之際，無數黑蟲自白沙之下涌出，迎向殺氣騰騰的人們。二人云淡風清，步下片刻未停，待走過來犯眾人的身旁時，已然只余了幾根殘骨。

跟在后方的寒氏部眾只見得前方沙塵滾滾，殺伐四起，下一刻又俱都變作哀嚎。那哀嚎卻也短促，如中間被人截斷了一般，尖銳地響起，又很快地消逝，然后，白塵茫茫，適才狠戾的來人都神奇般地消失了。

寒氏們回憶起那頭牛，有幾個女子不禁在沙地中干嘔了起來。

不出三日，支流旁的兩個部族接盡歸順，與寒氏相并，便成了個兩百人的大部。阿久指揮眾人造屋辟土，興建居所。

此時人人駭于她的恐怖手段，無人敢作反抗，部族雖大，卻沉默壓抑。

阿久似是不以為然，只是告誡言醒：“你以蠱蟲相助，這是最后一次，接下來人越來越多，你若再張揚出手，就該傳到本家耳朵里了。”

言醒提醒道：“人血……”

“少不了你的。我會教他們槍盾陣術，接下來便是上陣殺敵，實打實地以血肉相搏了。到時你只管讓蠱蟲收那剛死之人的血肉便是。”

“只要血未干，是死是活我是不在意。”言醒懶懶答道，頓了頓又道，“只是這樣一來，我豈不是再不用辛勞了？你會讓我占這么多便宜？”

“我人好啊。”

“我瞧著怎么不像啊？”

阿久咧嘴一笑：“凡人，你是殺不得了。只是若有言氏來壞事，到時還得您老發揮發揮神通。”

“我有什么神通？不都讓你給破解了么？”

“那是我聰明，族中哪能個個都似我這般難纏？只是他們雖愚笨，我卻抵不住他們一來來一群。雙拳難敵四手啊，是不是？”

言醒撇了撇嘴，大有上當受騙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