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季落還是充分尊重付吟，也不欲探查她的秘密，只是拜托瀚海林的兄弟遠遠保護著付吟的安危，若有什么不虞及時聯系他即可。

而墨染、傾城和李子昂，這日晨起有些宿醉頭疼，便都飲了傾城調配的解酒方子，一齊聚在院中閑聊各地風俗。期間又聊到忘憂散時，李子昂想起了一些新的東西，當時談及的藥方中，似乎還有一味大漠特有的藥材，雖非必要，卻能夠大大提升藥效。

原來這藥材正是一種生活在大漠中的蛇，名叫“金沙蛇”，據說行跡難尋，且攻擊性極強。墨染一聽到這名字，登時站了起來，他激動得握緊拳頭：“這幾日我去大漠看看。”

李子昂吃了一驚，向傾城投去探尋的目光，傾城微微頷首，示意李子昂不用多問。能讓墨染怎么激動的，只可能是與那人有關的事了。

“墨哥，去歸去，注意些你的傷?！?

“嗯嗯，我下午就出發，到時候找幾個瀚海林的兄弟幫忙，三日內不論有沒有收獲，我都會回來的?！蹦旧陨允帐扒榫w，朝著李子昂歉意一笑：“抱歉，讓子昂見笑了?！?

“無妨，墨兄放心去，我也借兩三個人給你吧，可以照應一番?！?

墨染道了謝后，望了一眼傾城，又補充了一句：“我這傾城丫頭，平時調皮懶散慣了，還得麻煩子昂替我照看照看?！?

傾城拍了一下桌子，托腮嘟嘴道：“墨哥，我不需要他……”

“子昂必不負所托。”李子昂起身作揖，傾城只得氣惱地把下面的話吞了回去，轉過頭一聲不吭。

“如此，就麻煩子昂了。”墨染伸手摸了摸傾城的頭，“氣什么，多個人護著你不好嗎？”

傾城轉回頭來，糯糯地說：“只是…只是……我哪有那么嬌弱了呢？”

墨染和李子昂對視一眼，又揉了揉傾城的頭發，無奈嘆道：“你自己是醫者，該知道輕重，輕易別亂出手?！?

“好啦好啦，知道啦?！眱A城假裝嗔怒道，把墨染推回屋里收拾細軟后，她轉而帶著狡黠的笑看向李子昂：“李老板，我們今晚去煙雨樓玩玩吧?！?

江南煙雨樓？煙花之地？情報場所？

李子昂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傾城又繼續說道：“我還可以帶你去見他們的老大，好像叫什么朔月來著?！?

“城姑娘何時認識了江南煙雨樓的人？”李子昂不解。

傾城和他簡單講述了一番自己和付吟前往煙雨樓的事，以及自己和朔月的交流，末了還囑咐他暫時不要將此事告知季落，自己要去江南煙雨樓的事也不可對第三人說起，李子昂一一答應下來。

“城姑娘為何如此信任李某？”

“不怕你惱，正是由于我們還不熟悉，所以我和你同去，才最自在?！眱A城把玩著鬢邊碎發，“所以李老板，你想去看看嗎？說起來……那個朔月和你還有點相像，我想讓你們碰碰面，可以嗎？”

李子昂原本對風月之地不感興趣，但是江南煙雨樓也不單純是風月之地，既然做著情報生意，也許結交一番以后對自己有益。而且，自己既然答應了墨染，還是得好好照看眼前這個小丫頭。也許還有些別的什么原因，總之他還是答應了。

傾城直嘆心情舒爽，已全然忘卻剛才和墨染的小別扭，她叫了一盤果子和一壺羊乳茶來答謝李子昂，還提議讓他換一換對自己的稱呼。

“我們也算喝過酒、分享過秘密的朋友了，我喚你一聲子昂吧，或者老李也行！你喚我傾城或者小城什么的都可，但是不可以叫我丫頭哦！”

“哦？為何？”李子昂饒有興趣地笑問。

“丫頭都是墨哥、季落他們那兄長哥們叫的，你可不是我兄長。”

李子昂聽罷倒有些開心，但他并沒有表現出來，只是擎著看上去恰到好處的笑容：“要不我叫你阿城吧，和墨兄他們區別開來。”

“可以可以，倒是讓我想起了阿河和阿池，我們都是建筑了哈哈?！?

李子昂又問起墨染和金沙蛇的故事，傾城卻表示具體的人和事是不可說的，但她向李子昂簡單講了一下金沙蛇對墨染的意義。

“墨哥曾經有一個很重要的人，和墨哥約定一起去大漠尋找金沙蛇的蹤跡。然而，二人還未曾共赴大漠，那個人就因故生命垂危，墨哥遍尋醫者，皆言回天無力，最后不治而亡了。所以墨哥心里，是存著遺憾的。此番再聽聞此物，必然是想去尋訪一下?！?

李子昂聽罷也頗有感概，有情有義的江湖兒女著實令他感觸頗深。而他自出生起就學著審時度勢、洞察人心，又能不能和江湖之人知心相交呢？

“老李，你在想什么？”

“別…阿城，你還是叫我子昂吧，這老李我可受不起，我去年才剛弱冠?！?

“好吧好吧，所以……你在想什么？”

李子昂喝了一口羊乳茶，眼神瞥到剛剛拿起一片糕點放進嘴里的傾城，又別過眼去望著遠處，目光幽深：

“我在想，阿城一定很喜歡自由自在的江湖生活吧。”

傾城輕輕一愣，她察覺到李子昂語氣和目光中的蘊含的一絲不確定的意味，那是一種混雜著無奈、羨慕、感概、悲傷等復雜情緒的意味。

她順著李子昂的目光望去，遠處只是高矮錯闊的亭臺樓閣、街坊人家，她喃道：“對我來說，江湖恣意，令人流連；市井多彩，令人得趣；廟堂巍巍，令人心肅。唯府宅大院吞骨嗜血，不可親近。”

李子昂轉過來，目光落在傾城的側臉上，表情柔和起來。他微微靠近了一點傾城，她的臉頰還留有嬰兒肥的特征，卻仍然是精致的小臉。既不屬妖艷也不屬清秀，世人都以花喻女子，那阿城是什么花呢？李子昂不知道，但他覺得那一定是一種他尚未見過的花，值得他慢慢了解。

傾城察覺到了目光，略帶疑惑地轉過頭，李子昂在她澄凈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后，稍稍遠離了些。

“怎么了嗎？”傾城歪了歪腦袋。

“沒什么，就是覺得阿城男裝女裝都挺可愛?！崩钭影赫嬲\地笑了笑。

傾城面上是波瀾不驚的樣子，卻不知該如何答話，只好輕“嗯”一聲低頭喝茶，耳邊卻不自知地染上了淡淡的紅暈。

李子昂心里暗笑，心道果然還是個小丫頭，還是經不住這種撩撥的，自己還是應該收斂些，不能嚇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