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江城，舒汶坐在公交車上看著路邊既熟悉又陌生的街景，心中感慨萬千。519路公交車始發站的那家餐廳已經換了面目，舒汶給馬里發了個短信：【城市月光】沒了。過了幾分鐘，馬里回了一句：沒事，還會有新的記憶。

畢業后舒汶從沒回來過，既是因為工作忙沒時間回，也是因為不想回來。當初選擇離開，除了想回到父母身邊陪伴他們，更多的原因恐怕是迫切地想要離開這個地方。

一年前，北上的火車上，舒汶躺在上鋪狹小的鋪位上，不知道未來等待她的會是什么，只覺得離開是當時最好的選擇。

“省廣電大廈到了，有要下車的乘客請……”公車上到站的廣播響起。舒汶收起思緒跟著人群下車。為了方便馬里下午回去繼續工作，舒汶和他約在省廣電旁邊的新天地簡單吃個午飯。

電話里，馬里說要帶女友過來。

吃飯的地點還是畢業那次他們來的一家日本壽司店，舒汶選了一個靠窗的角落坐下。手機上蹦出一條沒有名字的短信來：聽說你回來了，有時間嗎？出來見面吃個飯。但熟悉的尾號還是讓舒汶一眼就認出來了，她點開短信進入回復的界面，打了一個“嗯”字，就不知道該寫什么了。

“你什么時候到的？”不遠處，馬里攜著一個女孩緩緩走過來，女孩長頭發個子不高，是時下標準的蘿莉臉，一雙大眼睛隔得老遠就閃著光亮，朝這邊看來。兩個人紛紛落座，馬里給舒汶介紹：“這是羅儷，這是舒汶。”舒汶心想，這名字太適合她了。面上只是微微笑著，說：“不好意思啊！你們那么忙還把你們叫出來吃飯。”

“沒事，馬里說你難得回來，我們一定要出來跟你見一面的。”羅儷說著莞爾一笑。

“點菜吧。”馬里把服務員叫來，“你還是老樣子嗎？”馬里問舒汶。舒汶點點頭。

“一個鰻魚飯，一個大蝦手卷，一份刺身。好了。”

“誒，你們不吃嗎？”

“羅儷吃不了壽司，我等會陪她去吃個別的。”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吃不了這個，那我們應該換一家。”

“沒事，你難得回來一次，不是想嘗嘗這個老味道嘛。”

“北寧前段時間也開了這家連鎖店，我去吃了一次，總覺得味道不如這一家。”

說話間菜已上齊，舒汶一邊吃著一邊聽羅儷說著她和馬里的相識經歷。

舒汶沒想到馬里會找女朋友，她以為馬里會很難從那件事中走出來，看來只有她一直待在回憶里，大家都開始了新生活。

手機上又一條短信出現：在老地方等你，下午三點，不見不散。

服務員來買單，馬里付了錢，三人走出餐廳去坐觀光電梯。舒汶拿著手機，看著電梯外面有些恍惚。

“準備和他見個面嗎？”站在前面的馬里回過頭來問。舒汶抬頭看了馬里一眼，沒說話，攤了攤手。

走到商場門口，馬里對舒汶說：“有些事情見一面說清楚比較好，不過要是你已經不在意了，見不見面就無所謂了。”

“我知道。”

“準備待幾天？”

“周一早上的飛機。”

“行，那你好好保重。有事電話聯系。”

三人互道了分別的話，舒汶朝公交車站走去。手機上的時間顯示下午一點半，公交車站人并不多，舒汶看著站牌，一時不知該坐哪一路公交車。

老地方是舒汶和林鑠第一次約會的地方，舒汶和林鑠談了三年戀愛，分了兩次手。第一次是舒汶提出的，第二次是林鑠提出的，舒汶總覺得和林鑠的第二次分手是對自己的一種懲罰，懲罰她第一次分手提出的荒唐且不負責任，給林鑠帶來的傷害都悉數回到了自己身上。

第一次分手是大二的暑假，具體因為什么事情舒汶已經不記得了，只記得她當時在短信里說了分手，林鑠也沒有挽留。直到開學前，兩人都沒有再聯系，舒汶便當作兩人關系已經徹底結束了。

開學后，她忙著校臺的工作，每天寢室、教室、臺里三地連軸轉，經常晚上在臺里一呆就到十一點了。臺里開每周例會的時候，舒汶和馬里分別作為編輯負責人匯報各組的工作，林鑠通常都坐在離她最遠的位置。臺里的人都知道他們分手了，而舒汶一臉云淡風輕的樣子，大家也都看出分手是她提出來的。

其實舒汶心里未必沒有傷心，只是年輕時總覺得女孩應該高傲點，她說分手也并不是想真的分手，只是希望林鑠能說些好聽的話哄哄她。而林鑠那邊，卻是完全沉溺在分手的悲傷中，自怨自艾，不可自拔。身邊的人看著兩個人，都覺得舒汶傷害林鑠太深。可事實上，任何一段感情中，哪里可能做到一人可以毫發無損，另一人卻遍體鱗傷，每一次分手都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只不過，有的人表現明顯，有的人不著痕跡。

公交車來了一趟又一趟，手機上的時間已經到下午兩點，舒汶終于起身上了一輛公交車。

再次站在學校門口，仿佛從未離開過，主教學樓前的一排槐樹已經蔚然成蔭，通往寢室的路兩邊也栽滿了樹木，操場上男生們不畏炎熱的追逐著足球。一切仿佛從未改變過，而她也不過是剛剛出去吃了頓飯，下午還有課等著去上。

舒汶找了一處樹蔭底下的長椅坐下，看著拿著書本朝教學樓走去的學弟學妹們，已經下午兩點半，要上課了。

“學姐，你好！請問你是舒汶學姐嗎？”舒汶看著眼前這個女孩，確定不認識她，還沒開口，女孩接著說到：“舒汶學姐，就是你對吧，你好！你好！我是校臺的，你可能不認識我，我可是對你很熟悉。你回學校來參加論壇嗎？誒，我在林老師那沒看見你的名字啊！我還以為你不來呢，太好了……”

女孩說的論壇應該是幾周前林老師在網上問她的，高校廣播電視論壇，想請她回去參加給學弟學妹們傳授一下經驗，舒汶婉言拒絕了。她當時沒想過會回來，也不太想回來。

“學姐，我特別喜歡你的節目，尤其是《今夜無眠》，我覺得你的……”舒汶怕再不打斷，女孩會一直說下去。“不好意思，我不是回來參加論壇的，我還有事可能得先走了。”舒汶起身要走。女孩戀戀不舍，“學姐，再見。”

原來今天就是論壇開始的日子，舒汶這才發現學校到處都是給論壇宣傳的橫幅，剛才竟完全沒注意到。

舒汶覺得今天并不是和林鑠見面的好日子，她朝校門口走去。

“舒汶！”舒汶回頭，只見不遠處主教學樓高高的臺階上，一個人小跑著下來。

原來終歸要見面，不管你愿不愿意，做沒做好準備。

“林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