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群海族竟然頂著冬天打出來了。不知怎的，給人一種錯覺，是朱麗葉的失敗讓他們更肆無忌憚。他們的海神，被堵在岸上，在雙方正式瓜分完地盤后，這個海神就消失了。朱麗葉也像是成功了？

從朱麗葉本人口中得到，這個海族乘著打仗竟然內亂了，現在的海族不服朱麗葉，也不服海神，甚至還派出了所謂的外交使臣，學著大夏也叫了共和國。

想不到這也是個披著外殼的國，可能他們把共和理解成這個意思了？這不得而知。

反正外衣脫了，對面也放開了打了。這些年他們有長進，但是已經造成不了剛開打時候的壓力了，植靈力工業讓人類站穩了腳跟。

志得意滿的人類打算主動出擊，快速結束戰斗。不過海族也不是吃素的，他們學會了防守反擊，在連連敗退中接住了大夏這一套組合拳，雖然失去了大半占領的土地，但是人類的后繼乏力埋下了很大的隱患。

一波沒打下來，這讓范銃快坐不穩位置了。他急需一個事件轉移注意力。比如現在在議事堂想要請見的大乾舊臣。他們是在收復大乾大部分領土中自己站出來的，然后不知從哪挖出個慕容家的人。這年頭找不到姓弘的，竟然先找了個外戚。

范銃還沒見呢，那個人就在清剿鬼蜘蛛的行動中被鬼蜘蛛殺死了。

然后又是一個姓弘的，吵吵嚷嚷，沒有一點皇族的樣子。存疑，不過百姓相信他的正統，他就有利用價值。

先讓議事堂里的諸位吵吧，他先計算可不可以把后備兵員的問題解決——十八到二十五的青年兵基本沒了。所有十五歲以上六十歲以下符合要求的男性，和適齡女性的一成五是最后的底牌，不可以。至少得消化掉對面下一波進攻才能出動。

共計七千萬左右。

“吵完了？那咱講講實際的。我們這次冒進損失比預計的大得多。我們的將士英勇非常，但畢竟都還是人，現在大多精疲力竭了。不修整個一年半載緩不過來。”

“我們不是收復了戰前大部分土地了嗎？”

“我們定下的目標是把他們完全推下海，而且我們守得住嗎？”

所有人面面相覷，開始思考這個更加緊迫的事情。怎樣才能托住對面半年呢？同時他們也在注意范銃的立場，他不開口是他們的事，他開口了，就得按他的意思想想。于是這些人離開了座位，各搬各的桌子三五成群地聚起來討論。

一炷香的功夫，這些桌子又自覺地排成最初的樣子，得出了一個方案。

整個議事堂里最無所事事的就是這個冒牌的皇子了。沒人理他，他就站在墻角數斗拱用了幾對榫卯。

“把弘羽叫進來。”

“弘羽是誰？”

“原來大乾國的七公主慕容丁香啊，現在跟父姓。”

還是這個冒牌皇子，他不數榫卯了。數弘羽走路的腳步聲，一個來回共三百步。

“我范家曾立誓，愿我族三千年不死，三千年不倒，三千年不朽的。這個族，是普天之下所有的人。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愿我族長了三千年不死，死了三千年不倒，倒了三千年不朽！”

范家真是長了三千年不死的家族？答案是是的，現在大學圖書館里歷史類的文獻大多是范家捐贈的，證據充足，而范家正好陪著人類度過了三千年的光陰。

登基典禮在大乾舊土中合適區域里最大的一座城里進行的。

“羽兒，你當初為什么要答應范銃？他不過是利用你！”王淼說道，“這個國度終結在你的手里，那是多狠的一步棋！”

“大乾的重生，是因為他命不該絕，而結束在我手里，是因為它完成了使命。”她把使命這兩個字說得很重，不情愿是肯定有的。堂堂三大帝國之一的大乾，竟成了一個緩沖帶，成為了大夏的棋子，當然不甘心。

他們將大乾放出來有一個目的，就是縮短戰線整備兵力。海族打大乾，那么戰線拉長，即使勢如破竹，也只是在這廣大的無人區里浪費時間，而收縮戰線的大夏就可以直接攻下海岸線。不打，海族也能收縮兵力弄個勢均力敵。

大乾現在就是一個有名義的緩沖區而已，人口大多遷入長城延長線以內了。

由于時間很趕，登基儀式甚至連龍袍都來不及剪裁。只得找范銃借了聲百年前大夏皇帝穿過的龍袍。官員自己選的只有王淼一個，其他的都由大夏安排。安排的都是考過試的大乾舊臣，考的是外交辭令和土木工程。

從南門進玄武街，前往城中心的廣場進行登基。隨行人員只有王淼一個，街上的行人也沒有自覺避讓，仿佛沒有什么登基典禮。

這個丁香一樣的，穿著不合身龍袍的姑娘，盡力表現出皇帝的威嚴。投出的太息般的眼光和丁香般的惆悵。她漸漸地遠了，仿佛走向的不是日出，而是日落。

紅絲線繡的龍一點也不大氣，即使是穿在女人身上也是像條失去了神氣的龍，仿佛他前任主人的愁苦也傳染了它，然后進了王淼的眼睛。王淼知道這是個變革的時代，他是穿越者，是個現代人。但是在這里，成為那個半新半舊的一代，自己的配偶還是個末代君王，這么一個多重身份，讓他心情十分復雜。

天色陰了下來，下起了雪。弘羽孤獨的背影，在這一刻更孤獨了。身旁出現了許多自發跟隨的人，他們只是出于好意想送這個末代君主一程。

終于到了目的地，她閉目仰望著，接受著風雪的拍打。王淼出了幻覺，這漫長的仰望中，先后出現了一批批穿著龍袍的人。首先是這件龍袍的主人，他也仰望感受著千秋風雪，然后走開了；然后是兩個威武雄壯的皇帝，他們出現時滿懷意氣風發之情，但是離開時卻是感嘆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杰的惆悵；接著，是兩個穿破龍袍，掛彩的皇帝，充血的眼睛望了望這個姑娘，然后走開了；最后，只有一個年邁消瘦，但是肩依然如黃牛一般壯實的老父親，他輕輕擁抱著它的女兒。

相必弘羽此刻和朱麗葉那時在雪夜中想的一樣，和百年前哪位自覺走開的大夏皇帝相比，她的境遇好嗎。這比不了，但是她們有一個共同點，就是自己結束了一個時期。

登基典禮一完，第二天木頭鳥就四處散播起了傳單，都是預先印刷好的，選出來幾個猛士，直接飛進敵人腹地派發，弄得全世界都知道大乾復辟了。大夏的部隊將離開大乾的地界。

海族也很識趣，站到大乾邊境看了一圈，看到哪些留下來的，令人頭皮發麻的碉堡，他們也只得不情愿地聚集起來靜坐了。

笑到最后的無疑是范銃了。他命令各大報紙將弘羽宣傳成一個講義務的好皇帝，將其宣揚成一段佳話，替大夏分擔壓力，一年后和大夏的合并也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

大乾一年后也就理所當然的和大夏合并了。退位典禮比較嚴肅，但是比起一年前的登基來看，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那些碉堡不過是騙人的把戲。

“范銃很快就會接手這里。”

“呼，我現在是個普通人啦。皇帝的義務我也做好了。”

王淼懷抱著弘羽，這個心愛的人離他是那么近。

“皇帝的義務……這著實把你累得夠嗆。”這個將義務的好皇帝，現在歸王淼了，“至少現在沒人看著我們了。”

至于群眾，報紙起了很大的作用，對于她的退位，大家也只是惋惜而已，所謂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嘛。

非主流小隊里的人也像王淼和弘羽一樣，漸漸度過了人生中最轟轟烈烈的時期，往后的生活還很長，不過在時代的洪流中，即使他們是先驅，也得接受前浪的現實了。